然而自己的女儿自己了解,多半都是枫儿无事找事。 果然,女官接着道:“安宁公主说,她想将驸马房里原先的侍女给打发了,驸马以那侍女伺候妥当为由,不让她赶人出去。” 皇后轻蔑道:“那侍女是许世安的晓事侍女吧?” 女官尴尬回道:“这……公主没说。” 皇后讽刺的一笑,道:“你告诉枫儿,如今她是安宁公主,屈尊下嫁到许家,自该拿出自己的威仪来,这么点小事都处理不好,她这么多年的公主是白当了吗?” “再者,一个给主子暖床的玩意儿罢了,她何苦要放在心上?” 其实皇后说的对,靖芷枫怎么说都是一国公主,且是皇后嫡出,身份贵重自不必说,武安侯府的人本来就该将她高高供起。 只是靖芷枫知道夫妻间太要强不是什么好事,尤其自己的地位本来就高出许世安许多,她不忍拿自己公主的身份来逼迫他就范,那样难免不会让许世安对自己心生芥蒂。 所以她只能独自生闷气。 她的侍女青提小心翼翼递上一方锦帕:“公主,别哭了,您如今怀着身孕,可得注意身子才是啊。” 其实她并不在意靖芷枫的身子,只是自己倒霉,被内务府拨来伺候她,若是大公主出事,她们自然也得跟着陪葬。 靖芷枫闻言,只是冷冷的睨了她一眼,继续自顾自的哭着。 这时,外间传来其他侍女的声音:“见过驸马。” 青提顿时松了一口气,只要驸马在,公主的态度就会好很多,她们也不必时时在这紧绷着了。 许世安一进来,就看到靖芷枫靠在临窗的软榻上,双眼含泪,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让人不免心生疼惜怜悯。 然而这疼惜怜悯只是他对于可怜女子的本能反应,对着靖芷枫,这感觉转瞬即逝。 这半个多月,她几乎是日日都要哭一回,且基本都是因为些鸡毛蒜皮不值一提的小事。 比如如今已入深秋,府上的树木也渐渐凋零,枯黄的树叶不停的飘落,府里的下人几乎时时都在打扫。 母亲便吩咐下人,不如一次性全将落叶打落,也省得刮风天气吹得到处都是。 就这件事,靖芷枫就哭个不停,说什么他母亲定是不喜欢她,明为打落叶,实为打她的脸。 许世安当时听了简直匪夷所思,恨不得将她的脑袋撬开看看里面长得是什么。 他不明白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起初还能耐得下性子哄哄,渐渐的,他就连听到她的声音都觉得烦闷。 偏还不能不哄。 许世安掩饰住眼底的厌烦,挥了挥手示意青提等侍女下去。 他走到靖芷枫跟前,面上挂着牵强的笑容,“还生气呢?” 靖芷枫冷哼一声,扭过头去不说话。 许世安眸中闪过一丝不耐烦,咬牙道:“好了,别生气了,都是我的错。” 他伸手抚上她的腹部,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冷淡:“都快当娘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小心眼,做什么非要跟一个侍女过不去?” 靖芷枫的哭声已经低了很多,人也顺势靠近许世安怀里,只是依旧不说话。 许世安接着道:“你想想,自你我成婚后,我日日都宿在你房中,哪有心思想别人。” “而且,我不让你赶她出去,主要是因为她是自小就在府上伺候的,家里也没个什么人,你赶她出去,岂不是要断她生路?” 许世安耐心的说了许久,靖芷枫终于止住路声,只道:“既如此,等公主府修缮好,你就陪我搬出去吧。” 武安侯的后宅太乱了,她偶尔去花园散个步,也能碰上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实在心烦。 住在哪里对许世安来说没有什么大的区别,他便答应了。 靖芷枫闻言,终于展露了一丝笑容。 第63章 京城派遣的新任刺史及一干官员到达禹州时,已经是半个月后的事了。 这半个月,芷兮与冯奕几乎是忙得焦头烂额,常常夜半三更,两人还在一起探讨禹州眼下的境况。 这本该是新任刺史所做之事,只是芷兮一直想不明白,为何许德元能够在禹州只手遮天,竟无一人敢揭露他的恶行。 好奇下,她便粗略了解了下大靖地方官员制度。 “刺史既掌一方行政,也掌军事?” 芷兮配好药浴,忍不住向冯奕表达自己的不理解,语气中满是不可思议。 不等冯奕说什么,她又道:“这明明就是个土皇帝嘛。” 冯奕的身体已经好了许多,芷兮便继续让他每日泡药浴,两个人隔着一扇绣着山水图的屏风交谈。 冯奕望着屏风上的影子,腔调缓缓:“的确是如此,不过这种制度是前朝就有的,大靖立国时也原封不动的挪用过来,算一算,也快有百来年的历史了。” “父皇就没想过要改变这种制度吗?” “毕竟是太.祖皇帝所用,这么些年也没有出现什么问题,陛下也没有什么动机去改革。” 安庆帝这些年享福享惯了,朝政上的事他其实早就不甚理会,自然也不会注意到这种制度的弊端。 不过这话冯奕只是心里想想,没说出口。 他不说出口,芷兮却也能猜个大概。 她以前也认为是司礼监这帮人阿谀谄媚,蛊惑圣心,这才使得皇权旁落,大事小事都以司礼监的意思为尊。 可这几个月与冯奕相处的久了,她才慢慢发现,或许并不是冯奕的错。 她就曾经撞见过冯奕将一些比较重要的事呈给父皇裁夺,然而父皇最终还是派高永文将折子送回来,只道:“陛下说了,这些事交给掌印大人处理,他很放心。” 有时候,她甚至怀疑冯奕给父皇下了迷魂药。 芷兮翻着在禹州寻来的民间医书,撇撇嘴道:“如此这般,只怕日后地方官的心会越来越大,越来越不会将帝王放在眼里了,说不定再过个几十年,这皇室就成了摆设。等再过几十年,地方官自立为王,起兵造反也不是不可能。” “那公主以为该如何?” 芷兮微微一愣,没有说话。 她以为的又有什么用?横竖她只是个不得圣心的公主,即便有什么见地,也只能藏在心里罢,杞人忧天罢了。 正想着,外头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却是王奇无精打采的走了进来,他面上满是让人压抑的阴云,似乎是碰到了什么天大的事。 他站在门口,冯奕与芷兮都能看见他,见他一副天要快塌下来的样子,两人隔着屏风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道:“怎么了?” 王奇整个人恹恹的没精神,声音听着也较以往低迷了许多:“许德元的管家,招了一些东西。” 三日前,新任刺史带着安庆帝的口谕到达禹州,安庆帝听闻许德元的恶行,雷霆震怒之余,又赋予了冯奕钦差的权力,让他在禹州连同新任刺史对许德元一案进行审理宣判,之后处决也不必押往京城,在禹州当地即可。 冯奕想着新刺史上任,正是立威的时候,便未出面,只让王奇去协助一二。 他是东厂的人,手段自不必说,几套刑罚下来,再牢的嘴也能顺利撬开。 这不,那姓苏的管家受不住刑,将自己助纣为虐之事交代的一清二楚,其中也包括以往那些被掳掠后送给许德元的女子的下落。 虽早有心理准备,知道那些女子的下场会很凄惨,可真正听到王奇的话时,她还是怔了许久才回过神来。 “刺史府有一处花园,里头各种花卉争相开放……那花园地下,埋着多达百具女尸。” 仵作已经去过了,那些尸体有些已经成为白骨,而有些几乎连皮肉还是完好的,死亡时间从十年到三个月不等。 三个月,冯奕想到自己三个月前来禹州那次,若是当时他能留个心眼,或许那最后一名女子本不必死。 但如今也只是遗憾罢了。 连他自己听了这事心里都如此难受,公主只怕更甚。 冯奕起身随便擦了擦身上的水,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里衣就朝屏风那边走去。 果然,芷兮圆润娇嫩的脸颊上尽是怒意,嘴唇死死的抿着,手指骨节泛白,都快要把医书给撕碎了。 冯奕顿了顿,蹲在她跟前,仰头望着她,低声道:“公主,别伤了手指。” 说着便从她手中轻轻抽走医书,又在她手背上缓缓拍了两下,眸中翻涌着浓浓的温柔。 芷兮侧首看着他,咬牙切齿道:“许德元,死的太便宜他了。” 百条活生生的人命,就埋在自己府上的后花园,他都不怕夜半噩梦吗? “你就该将他千刀万剐。”芷兮双眼怒睁,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 “是臣草率了。” 芷兮闭上眼,深呼吸了好几次,胸口的凝滞感才减轻了些许。 她睁开眼,看着冯奕眼底的自责与担心,抿了抿唇道:“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他总是喜欢把让自己不如意的事归咎于自己,芷兮叹息道:“快去穿好衣裳,别凉着了。” 见她怒容稍霁,冯奕便又折回屏风后,顺口问道:“张玉又说要怎么善后吗?” 张玉便是禹州新任刺史。 王奇回道:“张刺史也甚是为这些无辜惨死的女子可怜,咱们大靖讲究人死后入土为安,张刺史说将她们的尸骨送还本家原是最好的,只是……” 除了三个月前惨死的女子还能依稀辨清容貌,其他的根本难以看清,自然也找不到她们的家人。 “张刺史的意思是,既然难以辨清是哪家女儿,索性找一块风水宝地,将她们葬在一块,再立一块大碑,刻上那些失踪女子的名号,也好让她们的家人有个祭奠的地方。” “张刺史特让属下来请示干娘与干爹,若是觉得可行,他便着手去寻找她们的家人了。” 冯奕已经穿好了衣裳,他再次走到芷兮那边,从她眼里也看到了赞许满意之色,便点头道:“就按他说的做吧。” “是。” “楚恬到了吗?”王奇刚要走,冯奕又叫住他问了一句,王奇抬头看向冯奕,见干爹似乎没有避着公主的意思,便实话说道:“前日到的,不过他还是疯着,依旧什么都交代不了。” “嗯,知道了,下去吧。” 王奇走后,芷兮疑惑道:“楚恬是谁?” “正要跟公主说这事呢。”冯奕边说边将手臂横在芷兮面前,她很自然的将手搭在上面,随着他往外走去。 “其实臣这次来禹州,是为了替陛下寻找失踪多年的传国玉玺。” “传国玉玺在禹州?”芷兮脚步顿住,呆呆地张开嘴,有些惊讶的问道。 她父皇手上没有传国玉玺这事,几乎是天下尽知。芷兮也略有耳闻,这些年因为此事起了不少大大小小的动乱,不过祁家对父皇忠心,又掌着大靖大部分的兵力,这些动乱都被顺利平息了。 她没想到,丢失了十几年的玉玺,居然有了下落。 “倒也不是很确定,不过几个月前我们得到消息,当年玉玺是被先太子身边的内侍拿走了。” 芷兮道:“是你刚刚提到的楚恬。” 冯奕点点头:“正是。” “王奇说他疯着?” 冯奕道:“嗯,他当年逃到禹州就停了下来,这些年也一直在禹州待着,只是约摸七八年前,他就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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