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驸马……” 红缨提了一句,芷兮这才看到对面冯府门口也停着一辆马车,她看过去时,冯奕正好从门口走出来,身后跟着王奇与闻人萍… 看到她时,冯奕似乎停顿了一瞬,但她没有看清,她很快便收回目光,斥责道:“不是告诉过你了,本宫已与他和离,他不再是驸马了。” 这事已经在安庆帝跟前提过了,那日她与冯奕一同进宫,对安庆帝说明和离一事,安庆帝神情颇有些惋惜,但看他们二人意志坚定,芷兮更是从头到尾冷着一张脸,一眼都不曾看向冯奕,安庆帝便也应允了。 现在只待宗人府那边除了冯奕驸马的名字,他们就算是正式和离了。 红缨见公主脸色阴沉,忙低下头,小声道:“公主恕罪,奴婢一时忘记了。” 芷兮淡淡瞥她一眼,慢条斯理道:“下不为例。” 说罢提起裙摆上了马车,开口吩咐车夫:“走吧。” 马车随即缓缓动了起来,碾在积攒了一夜的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马车刚走了没几步,就又停了下来,芷兮抬了抬眼睫,红缨会意,探出身子问道:“怎么回事,怎么停下了?” 车夫看了看前头挡在路中间的马车,怯懦道:“安宁公主的车驾。” 公主刚进到马车里,他就看看安宁公主的车驾停到了武安侯府门口,他们要进宫,就得从武安侯府门口路过。 安宁公主并不在车上,想来这马车也是下人提前准备好,在这里恭候安宁公主的。 车夫本以为他们经过时,这马车会主动让路,岂料对方的车夫愣是顶着寒冷往那一坐,丝毫没有驱车让路的意思。 自己车内的是公主,对面的也是公主,车夫一时为难不下,不知是该出口让对面让路,还是驾着车从旁边挤过去。 挤过去未免有失平阳公主的身份。 红缨搞明白情况后,回头愤愤道:“公主,大公主的马车挡了我们的去路。” 芷兮背靠车壁,双手攒在灰鼠皮手笼里,头上五凤钗口中垂下的珍珠流苏在她眉间熠熠生辉。 她懒懒的开口,“让她先走吧。” 红缨道:“大公主还没上马车呢。” 芷兮道:“那从旁边过吧,没有必要争这个。” 自家公主发话,车夫便也不再纠结,架着车从旁边经过。 第78章 冯奕站在原地,一双眼始终紧盯着芷兮的马车,看着她在武安侯府门前被挡住去路,看着她吩咐车夫从旁边过去,直到看不见马车的影子,他才收回视线,又转而盯着马车留下的两道轱辘印子发呆。 这么冷的天气,站在冰天雪地里,闻人萍被冻得鼻头通红,她抚了抚额,忍不住上前道:“大人,公主不想理你,而且她人已经走远了。” 王奇听她这样说,忙扯了扯她的袖子,示意她闭嘴,闻人萍却不理,继续道:“大人,你已经与公主和离了……” 又何必成日里捧着那两截断掉的抹额发呆,做出这幅深情不悔的样子。 闻人萍暗暗翻了个白眼,心中不住腹诽着,他与公主和离,连带着公主连她都不要了,真是气人。 在公主府,她还能每日穿着漂亮的衣裳,戴着好看的首饰,跟着公主红缨一起说些女儿家的悄悄话,一起吃吃点心喝喝茶,公主偶尔还会叫几个说书的上门,公主府的下人只要做完了分内之事,都可以来听,日子别说过得有多惬意。 可现在呢,也不知道她家大人脑子里哪根筋长歪了,非要与公主和离。 她到现在还记得那晚公主冒雪回来后,哭得有多伤心。 他还害得自己只能回到冯府,成日穿得跟个乌鸦一样,身边只有一群臭烘烘的男人。 王奇在一旁连大声喘气都不敢,生怕干爹暴怒之下打闻人萍一顿,他看干爹脸色极难看,王奇严重怀疑他下一刻会哭出来,忙安慰道:“干爹,公主肯定还是念着干爹的,您看她每日不还是让人送来药浴的药材……” 闻人萍越想越气,打断他道:“那是公主医者仁心罢了,要换了我喜欢的人这样践踏我的心意,哼。”她握了握缠在腰间的长鞭,阴森森道:“我定会用这鞭子扯下他的头颅来。” “哎呦我的姑奶奶,你少说两句吧!” 再说下去我怕你的头颅会先没了。 然而王奇的担心终是多余,闻人萍说了这么多大逆不道,几乎是顶撞他的的话,冯奕仿佛没听见一样,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 他站在门口僵立了片刻,便抬脚走向马车,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没有说。 王奇与闻人萍骑马跟在后面,王奇语重心长的道:“以前干爹进宫都是我跟着,所以你不清楚。他每次进宫,都要抽时间去偷偷看一眼平阳公主,这些年公主能在宫里平安度过,少不了干爹暗地里的帮衬,他对公主的情意,不是一两句话能说得清的。 与公主和离,他只会更难过,你以后别说这样的话了,你这更往他心上扎刀子有什么区别?” 闻人萍嗤道:“我就是想让他明白,既然已经选择和离,就振作起来,要么就去挽回公主,成日里半死不活茶饭不思的算什么事?” “……”姑奶奶呦,我求求你小点声吧,干爹马车就在前头呢。 闻人萍实际上鼓起了所有的勇气才说出这些话,她说这话时心里也怕得要死,但王奇不说,其他人不敢说,她没办法看着大人日渐消沉下去。 冯奕在马车里也的确将她们二人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闻人萍说的很对,既然他选择了和离,就应该振作起来,一心一意的谋划报仇之事,可是他做不到,他没有办法将公主从自己的脑海里驱逐出去,也舍不得驱逐,于是只能时时刻刻的想着她,想着他带给她的难过。 这样也算是对自己的一种惩罚吧。 * 芷兮到了宫中时,天色已经大亮。 被安庆帝遗忘的永安宫因着有张贵妃的庇护,到底在宸妃生辰这日没有太冷清,内务府前两日就派人来装饰了一番,看着喜庆许多。 张贵妃与宸妃交好,但因着怀有身孕,不便出门,只遣人送了一些珍贵首饰,作为宸妃生辰的贺礼。 是以宸妃的生辰,除了芷兮以外,便无其他人来了。 宸妃也乐得清净,反正她只想与自己女儿过这日的生辰。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有限的时间里,只想多看一眼女儿。 芷兮一到永安宫,宸妃就拉着她的手去了寝殿里,待四下只有碧姑姑时,宸妃才关切道:“你跟冯奕是怎么回事,母妃昨日在御花园碰到张贵妃,才知道你两到你父皇那和离了。” 芷兮俏皮的笑了笑,道:“他想和离,女儿又何必强迫他与我在一起,便同意了。” 宸妃不解道:“可你不是喜欢他吗?” “是喜欢啊,但喜欢又能如何,他心里有结,女儿不想逼他。” 芷兮始终笑着,其实那晚过后,她便细细的想了很久,她不信冯奕心里无她,既有,那他执意要和离的原因,只有这一点,他怕自己活不了多长时间。 如此,芷兮反倒想明白了,他既害怕这一点,那她就想办法治好他就是了。 几日前,闻人萍告诉她,派去西域寻找那名游僧的人传回消息,说已经在冯奕提过的深山里寻到一名僧人,过不了多久就会带他回来。 虽然还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当初带走冯奕的那人,但只要有一丝的希望,她都会紧紧抓住。 正想着,宫人在殿外禀报:“娘娘,公主,江院正来给娘娘请平安脉了。” 宸妃若有所思的看了碧姑姑一眼,道:“碧云,你去引江院正到偏殿稍待,本宫马上就去。” 碧姑姑回以一个令人安心的笑容,“娘娘放心,奴婢去给江院正奉一盏茶。” 碧姑姑走后,宸妃又问了芷兮一些她与冯奕之间的问题,她心疼女儿,但见她没有半点伤心的模样,宸妃便也渐渐放下心来,只道:“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他有着那样惨烈的过去,爱钻牛角尖也是正常,毕竟死了就是一了百了,但,活着的人才是最痛苦的。只一点,若他一直这样冥顽不灵,打不开心结,母妃可不允许你自掉身价。” 天下好男儿多的是,虽然她也觉得冯奕是个顶尖的,但再顶尖,也不能让她的女儿受委屈。 宸妃一想到这几日无论如何传信给冯奕,他始终不肯进宫见她,她心里就越发对他恼怒,不由愤恨道:“不识好歹的男人,一脚踹了便是。” 芷兮露出甜甜的笑容,乖巧道:“是,女儿听母妃的。” 见她神色如常,宸妃这才道:“好了,走吧,陪母妃去见见江院正。” 偏殿内,江院正替宸妃搭完脉,恭敬回道:“娘娘的脉象无大碍,只是有些疲劳之症,待臣开服方子,调理几日也就好了。” 宸妃点点头,笑着道:“多谢江院正了,劳烦江院正再给您的徒孙把把脉吧。” 说着起身把位置让给芷兮。 江院正一愣,惶恐道:“娘娘折煞微臣了,微臣何德何能,能当公主的师公啊。” 芷兮伸出手腕,俏皮道:“母妃的医术是您教的,我的也是,江院正可不正是我的师公嘛?” 江院正一时语塞,找不到反驳的话来,憋了半晌也只能干笑两声,不卑不亢道:“深宫大院,娘娘与公主还是慎言一二吧。” 这种师徒关系无人的时候说说也罢了,若有心人听去,指不定要传出什么不堪的话来。 芷兮与宸妃都懂这个道理,她们也只是在这里说说罢了。 江院正撤回给芷兮把脉的手指,道:“公主身体强健,脉象十分正常。” 芷兮道:“有劳江院正了。” “这是微臣职责所在。”他说着便起身去写给宸妃的方子去了。 芷兮便问道:“江院正,前些日子写给您的信,您可看了?” 江院正道:“看了,只是,按公主所说,此人若是拥有百毒不侵的体质,那么他曾经必定服过百毒,他身上所有的问题,恐怕都是因为服了太多毒药的缘故。 各种毒药药性不同,在他体内相互攻击,相互试探,最终的结果便是,无论哪种毒药,它都无法打败其他的毒药,也会受其他毒药的掣肘,久而久之便行成了他百毒不侵的体质。” 江院正将写好的方子交给碧姑姑,接着道:“不过,具体如何,微臣还得亲眼看了才能有进一步的判断,不知公主所说这人,是谁?” “江院正,你刚才说,他有可能是服用了很多种毒药?”芷兮不由自主的抓着宸妃的手臂,未答反问。 服用了很多种毒药,这件事光是听一听都觉得犹如万箭穿心,若江院正的猜测是真,那他曾经到底受了多大的痛苦? 江院正道:“公主你想,一种药物要是对这个人不起任何作用,那只能是这个人服用了太多这样药物,毒药也是一样的道理。” 芷兮脑中轰然一响,只余一片空白。百毒都对他没有作用,那他是服食了多少毒药啊? 她的身子摇摇欲坠,几乎要跌倒,幸而碧姑姑迅速上前,不动声色的扶住她。 宸妃见她脸色惨白,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失态,又向江院正道:“那么,依你之见,可有医治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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