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兮趁江院正与母妃说话,忙背过身去揩掉眼角的湿润,便又听江院正道:“这……臣此前没有遇到过这种病症,是以一时半会儿也说不上。” 他看公主与宸妃闻言大震,神情焦灼又悲痛,忙又补充道:“不过,万变不离其宗,百毒不侵既是中了百毒,那只需要找到一味可解百毒的药,或许能治好也说不定。” 虽然知道这句话安慰的成分更多,但芷兮还是选择相信,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平复了下心绪,芷兮又问道:“江院正,还有一件事想请教你。” “公主直说即可。” “江院正对血枯症有何见解?” 第79章 她这一问,对于在场其他三人,不异于一声惊雷,震得三人身躯瞬间僵硬,心跳如擂鼓久久不息。 江院正是知道宸妃患了血枯症的,但据他所知,宸妃是瞒着公主的。方才碧姑姑急匆匆过来,便是叮嘱他在公主面前不要说出实情,却没想到公主先问了。 他一时手足无措,心里纳罕难道自己是哪里说漏嘴了? 幸好他正背对着公主收拾医箱,否则他脸上的表情怕是要露馅。 宸妃与碧姑姑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她们很快发现芷兮似乎只是随口一问,宸妃清咳了声,试探道:“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病来了?” 芷兮微微一笑,怅然道:“有人求我研究血枯症的治疗办法罢了。” 她说完,立即意识到了不对之处,当初冯奕提起这个病,是说他的母亲死于此症,然而后来证实他的真实身份是安顺侯的养子,那么这就是个单纯的借口。 冯奕的义母是卫将军的夫人,怎么死的人人皆知,他的生身母亲,是和他生身父亲一起战死在沙场的,这两个人都不是因为血枯症而死。 芷兮微微出神,冯奕绝不会是心血来潮想起一个病,就让她去研究。 一定是有其他人患了这个病,他才会向自己开口,而且这个人,十有八九,是他在乎之人。 血枯症只有女子才会得病,冯奕身边的女子,闻人萍自然是无碍的,张贵妃也不可能,那么其他的女子,似乎只有于他有恩的母妃了。 芷兮倒抽一口冷气,心底疑云翻滚,她一面听江院正说自己对此病的见解,一面小心打量几人的神色,心里的不祥之感越来越浓,可千万不要是母妃得了此病。 江院正说了些什么,她一句也没听进去,只是茫然的点了点头,她眼眸微微转动,含笑对宸妃道:“母妃,我替您把把脉吧,看看江院正与我探出的脉象是否一样。” 宸妃略略一笑,佯装斥道:“这孩子,江院正是几十年的老医者了,难道还能有错,真是越发爱胡说了。好了,快到中午了,咱们去用膳吧,江院正,深宫不便,本宫就不留你了。” 江院正躬身道:“是,微臣告退。” 芷兮跟在宸妃后面,往用膳的东暖阁而去。 她面上还是笑意盈盈,一派心情大好,但心里却已经慌乱无措,整个人几乎都是懵的。 母妃不让她把脉,她甚至不敢去想背后的原因,她只希望真如母妃所说,不想她拆了江院正的台子罢了。 冯奕的身体已经够让她心力交瘁了,若是母妃也……她光是想一想,就觉得天要塌下来了。 她得先确认母妃是不是患了此病,她既然瞒着自己,那么问肯定是问不出来的,似乎只能去冯奕那求证了。 * 前朝安庆帝所设的晚宴在入夜后举行,因是宴请文武百官,所有一众后妃都没有出席。 但前朝后宫的消息,向来如同那长了翅膀的飞鸟,转瞬间就传得满宫皆知。 芷兮与宸妃刚开始用晚膳,碧姑姑就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回道:“娘娘,公主,重阳殿的宴会进行到一半时,左丞相在百官面前向陛下告发了当年皇后母家陷害安顺侯一事,恳请陛下下令重审安顺侯的案子。” 宸妃道:“靖渊怎么说?” 碧姑姑想了想道:“高永文的徒弟传来的话,说陛下一开始只是沉默不语,祁俨以及祁家其他人下跪喊冤,陛下也是不理会,只让他们先入席,等宴会结束再说。 但,左丞相却不断陈情,渐渐的也有某些官员加入左丞相的阵营,共同请求陛下重审,陛下还是避而不谈,直到武安侯许文柏出列为祁家求情,陛下突然雷霆震怒,下令禁军羁押武安侯父子,以及祁家所有人员,同时下旨让大理寺与刑部共同审理当年的冤案。” 芷兮想了想道:“我听冯奕说,我们回京那日,大皇兄就已经将猎场灰熊一事的证据呈给陛下了,背后之人正是许文柏父子与皇后,陛下当时没有发作,想必就是要等今晚的宴会过后吧。” 宸妃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刚要说什么,外面又有宫女走了进来:“启禀娘娘,公主,皇后听说了前朝发生的事,脱簪去重阳殿向陛下求情,陛下当众斥责了她,谁知皇后娘娘眼看大势已去,竟然像疯了一样,突然破口大骂,言辞间谈及陛下被人欺骗也不自知,还帮别人养了那么多年的孩子……” 碧姑姑闻言倒抽一口冷气,惊慌的看向宸妃与公主,宸妃眼底也有慌乱,不过她很快就镇定下来,侧首看一眼芷兮,见她神情自若,不由放下心来,道:“继续说。” 那宫女咽了口唾沫,接着道:“陛下震怒至极,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下令收回皇后的金宝金册,废除皇后身份,降为庶人,终身幽禁于冷宫……这会儿高公公已经带着人去凤仪宫了。” 宸妃倏然起身,双手胶着帕子,焦灼道:“那陛下,有没有说别的?” 祁真这个疯婆子,怕是魔怔了,居然敢当众说出那样的话来,她真怕靖渊一气之下,又想起当年的事,她自己无所谓,可她舍不得自己女儿再度受伤害。 那宫女摇了摇头:“奴婢只知道这些,别的不知。” 宸妃急得额上已经沁出了汗珠,她喉咙吞咽了下,冷声道:“再去探。” 宫女出去后,宸妃急得在地上转来转去,不停的看着门口。 芷兮知道她担心什么,忙起身拉她坐下,轻柔的按着她两鬓,温柔道:“母妃,您别担心,皇后被废,你应该高兴才是。” 毕竟她这些年可没少给她们母女使绊子。 宸妃苦涩的一笑,道:“母妃自然是高兴的,只是……靖渊不是一向忌惮祁家的兵权吗?这件事左丞相也知道,他怎么会突然冒着风险在今晚这种场合说出真相?还有,陛下又怎么敢对祁家,对皇后下手?” “我想,冯奕已经想办法解决掉了祁家兵权这个忌惮吧,左丞相手上的证据,多半也是冯奕给的。” 宸妃回头看她一眼,不赞同的摇摇头:“冯奕此举,太过急躁了,怕是要出事。” 芷兮倒是不以为然,她道:“证据确凿的事,只要陛下不要鬼迷了心窍,能出什么事?母妃别担心了。” 说是这样说,宸妃还是放心不下,又叮嘱道:“你的公主府离冯府近,出宫后跟他提个醒吧。” “嗯,女儿知道了。” 话音刚落,又有一名宫女跑了进来,一跪下就道:“娘娘,公主,陛下刚刚下旨,说皇后无德,教出的儿子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所以陛下已经取消了二皇子继承皇位的资格,在众臣面前说二皇子永远不可能继承皇位。” “那二皇兄可有什么反应?”芷兮愕然,呆呆反问。 安庆帝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说这样的话,不就是告诉所有人,他不认这个儿子了吗? 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奴婢听说,二皇子什么话都没有说,直接下跪谢恩了。” 宸妃缓缓道:“靖恒那孩子,志不在帝位,却被自己的母后逼着去争,也许,这正是他想要的吧。” 芷兮闷闷道:“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他完全可以通过立大皇子为太子的办法绝了皇后等人的念想,可他偏偏要用这么残忍的方式。” 芷兮双手握成拳,贴在身体两侧,语气里尽是对安庆帝的不满,以及对二皇子的不忍。 “立了太子又能如何?靖渊的皇位不照样是从先太子手中得来的吗?” 宸妃冷冷一笑,顿了顿又道:“而且,靖渊估计也不愿意让大皇子当太子,你别忘了,张贵妃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呢。” 靖渊倒不是想把皇位传给张贵妃肚子里的孩子,他只是受不了有人觊觎他的位置罢了,即便是储君也不行,所以他一直不立储君。 这一点,宸妃早就看出来了,可惜皇后却看不明白。 如今她得了这个下场,宸妃并没有觉得大快人心,反而让她生了一股世态炎凉之感,你看,任凭她平日里有多威风,一旦安庆帝容不下她,即便尊贵如皇后,还不是顷刻间被废,被幽禁? 今日这翻天覆地的变化,实在是出乎两人的意料,一时间,宸妃与芷兮都沉默着,她们仿佛能听见重阳殿传来的喊冤声一样,也许当年卫英全家也是这样喊冤的,可是没人信他们。 如今罪魁祸首终于也能尝一尝这种滋味了。 第80章 大理寺与刑部昼夜不分的审问犯人的同时,芷兮已经从冯奕口中证实了宸妃的确患了难以治愈的血枯症。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母妃生病的?” 宗人府的玉碟已经更换,两人的夫妻名存实亡的夫妻关系算是正式结束。 时隔半个多月,为了求证母妃生病一事,芷兮第一次踏进了冯府的大门。 府上的下人看到她无一不是兴奋的,尤其是闻人萍,自她进府后就紧紧跟在自己身后,芷兮有一瞬间甚至生出了一种怪异的感觉,就好像她是一个抛夫弃子离家多日的母亲,终于回来了,所有的孩子们都眼巴巴的望着自己。 “去禹州之前,娘娘就告诉我了。”他犹豫了下,又道:“娘娘是怕公主担心。” 芷兮自然明白母妃是不想她担心,她微微点了点头,暗暗想着他们刚踏上去往禹州的路时,他就问了她血枯症一事。 她舒了口气,神色自若道:“多谢你。” 这段时日以来,冯奕的病她还是没有头绪,但是血枯症,她却已经研制出了一个粗略的方子来。那日从宫里出来,她就派人将方子送到江院正跟前去,江院正说她的方子可以一试,他一定是从她的方子里看到了希望才会这么说。 若当初冯奕听了母妃的话,一直瞒着她,那她根本没有时间研制出这个方子。 “母妃让我提醒你,这次扳倒祁家和许家,你可能太仓促了,她担心后面会出事,所以,你自己小心一点吧。” 说完这句,芷兮就在闻人萍等人依依不舍的目光下转身,走了两步又道:“不知大人可否将闻人姑娘借给我几日?” 西域的那名游僧已经到了,芷兮昨日后半夜已经见过了,从那游僧的话里,她隐约猜得恐怕冯奕真的是如江院正所说的那样,服食了许多种毒药。 但那游僧鬼话连篇,一问三不知,不肯好好回答她的问题,如今冯奕活下来的希望,只能从这游僧身上去寻找了。 她需要闻人萍的本事。 芷兮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你若是有什么急事需要她,遣人跟我府上的门房说一声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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