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廖太后故意咳了两声。 “太后,你可是廖家的人,说句不好听的,只有我爹能帮你!”廖陌珠提醒着。 廖太后叹了声,也不抬头:“本宫好得很,不用别人帮。” 说完挥挥手,予德仕会意,对着外面吆喝两声,两个宫人进来。 如此两三下就将廖陌珠摁在地上,一团布条给她塞了嘴,再不能出声,像麻袋一样拖了出去。 “太后,这样做……”予德仕总是有些顾忌的。 廖太后如今已经白了头发,抬手习惯的理着发鬓:“去发一枚信弹,他能不能看得见,且看天意罢。” 随后,她起身往窗边走去。 当年她放弃他就是让他死,因果报应,如今她只能做到这儿,那个孩子能不能活,全看造化。 与此同时。 夜幕下的猎场营地十分热闹,世家儿郎们围在火堆前说下喝酒,分享着白日里的收获,以及明日的打算。 傅元承一袭玄衣,走在营地边缘,手落在栏杆上,远眺黑暗的林子。 身后庞稷离着两步远,修身劲装显出强健的体魄:“平西候在城西督建军营,说是晚间就会赶过来。” “赶过来?”傅元承淡淡道,披风在夜色中轻摆,“不去春猎,反倒去那还未建成的大营?他在想什么?” “陛下,”庞稷忽的喊了声,指着城墙的方向,“您看城墙!” 傅元承回身,正看着很远之外,夜空中升起一枚腥红色的烟花。那是信弹,隔得这样远,似乎也能听见它尖锐的声响。 这是在报讯,皇宫中有事发生。是傅元承和廖太后之间的一个方式,宫中发生大事,她会以这种方式告知。 以前从来没用过,是第一次。 还不等庞稷再开口,傅元承已经跑出去,就近拉上一匹马跃上,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庞稷哪敢怠慢,赶紧带人追上。一直在后面守着的范岭同样吓得不行,他是知道出事了,而且是宫里,想到这儿当即出了一身冷汗。 马蹄声在夜色中响出老远,傅元承身子前倾伏在马背上,手中紧握缰绳,刺出的树枝划破了他的脸。 他看着前路,狠甩马鞭催促:“蔚茵,你等我!” 离着京城实在太远,再快的马也要跑上近一个时辰。现在不知道宫里出了什么事,可是牵扯到的一定是她。 他后悔,就该带着她在身边。她怀着孩子,体质现在很弱,跑都跑不动。 而要对付她的人,傅元承只想到廖怀。 。 天极殿。 龙床上许多繁复精美的雕刻,蔚茵手指摸上一处凹槽,将那枚玉佩插了进去。 “咔咔”,轻微的响声在她身后响起,地板上出现一处洞口,很小,仅容一个人通过。 殿门已经拍响,廖怀不可能给她什么喘息的机会。而她也不会犹豫,抽出玉佩,动作麻利的下到洞中。 脚下刚落地,头顶的地板便迅速合上。 一阵奔跑,她现在累得厉害,坐在原处想缓一口气,同时听见外面破门而入,脚步声进了寝室。 廖怀此举无疑为谋逆,可是只要他抓住蔚茵,就能以她掣肘傅元承。 头顶是跑来跑去的脚步声,蔚茵在黑暗中慢慢适应。地道中没有亮光,手摸上去是冰冷的石壁,很窄,只容一个人通过。 她扶着墙壁站起,一步步往前走。 小时候,她听陈正谊讲过一件事情。他说皇宫中有一条密道,一直通到宫外,自来只有皇帝一个人知道。她问他为什么?陈正谊回答,帝王会给自己留最后一条路,谁都不知道的路。 可是后来陈正谊又说,那些不过是传说罢了,帝王有千军万马,地道不过是人杜撰出来的而已,是对皇宫神秘的联想。 蔚茵深吸一口气,看去前面的黑暗。原来那条密道是存在的,帝王的最后一条退路。 傅元承给了她。 一直往前走着,封闭的地道让她呼吸不顺,胸口憋闷。可是不能停,她怕廖怀找到这条地道,只能咬牙不停往前。 而此时的殿外,廖怀脸色铁青。 亲眼看着蔚茵跑进天极殿,其实在他的算计之中。全是安排好的,只要人抓到手,他也不怕傅元承怎么样。 那女人带着龙胎,多好的棋子?可现在找不到,偌大的天极殿里,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她在哪儿?”廖怀转身,阴冷的眼神盯上玉意。 玉意无惧的抬头看他:“平西候这是造反?” 能带人闯进天子寝殿,不是造反是什么?恐怕整座清莹宫的人都会死,用来掩盖今日。 廖怀居高临下,显然在极力控制着耐心:“玉意,你可是本候的人,就不念着昔日种种。” “是吗?”玉意瘫在地上笑了一声,随后抬脸,“侯爷杀死你孩子的时候,可也念过昔日种种?” 廖怀呼吸一滞,袖下双手成拳:“我是为你好。” “你自己信吗?”玉意满脸的恨意,压抑心中的痛苦汹涌而出,“侯爷手段,可我也不是昔日的小宫女了。” “玉意!”廖怀咬牙切齿,“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玉意支撑着站起,一向端庄的她如今变得狼狈,衣衫凌乱:“对,我之前一直忍着,就是想见到侯爷这位故人,然后亲手泡一杯竹尖茶,送你归西!” 她豁然从发间拔出簪子,用尽力气冲上去,朝着廖怀的胸口刺去。 一只手抓上她的手臂,用力一扭,她疼得脸上扭曲,发红的眼中恨意滔天。 力量终究相比悬殊,廖怀抬脚踹上玉意,她就像一个枯叶飞了出去,落在御阶上不受控制的滚落。 “噗”,一口腥甜从喉咙喷出,染红了眼前的石板。 玉意眼前越来越黑,一步错步步错,年少无知的时候总会被几句温暖的话感动,以为得到真心之人。到头来,不过就是被他牵着鼻子控制,为他所用。最无辜的就是那个孩子,甚至还未来到世上看一眼,就死在黑洞洞的腹中…… “侯爷,是寿恩宫的信弹。”一名手下仓皇来报。 廖怀咬紧后牙,眼角暴戾的抽搐:“一个个的,都不听摆布了?” 他把寿恩宫控制住了,却是没想到廖太后手里还有信弹,更没想到她会给那个贱种报信儿。信弹上天,那就是傅元承很快会得知。 似乎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一条路,便是真反。总是运筹帷幄,已经布好的网兜收了就好,万没想到蔚茵会逃脱,打乱了他的一切。 “将清莹宫烧了!”廖怀往前踏了一步,盯上趴在下面已经不动的玉意,“把她带下去。” 没一会儿,皇宫西南的方向起了大火,火势冲天,宫外老远的地方都能看见那冒起的火头子。 对于皇宫中发生了什么,密道里的蔚茵丝毫不知。 她只知道自己走了很久,仍旧没有看见出口,后面没有人追来,说明这条密道很隐秘。靠着墙壁稍微休息,她疲惫闭上眼睛。 原来那日从冬至那儿出来,傅元承给的这枚玉佩真是钥匙。他居然把他最后的退路给了她,所以他在她这里已经完全没有秘密。 继续往前走,黑黑的道路终于有了尽头。 蔚茵推开眼前的木门,一股凉风扑面而来,吹去了些许憋闷。 她把着门框从里面爬出来,才发现是一个废弃的地窖,凌乱着木头和杂草,甚至积了些水。 从地窖出来,眼前出现一座荒凉的院落,不大,房屋早就塌了,只余有一个框架。没有人住,树木杂草丛生,树影婆娑伸展,像恶魔的枯爪。 蔚茵四下看了看,随后小心踩着往外走。 院门没有锁,走出来才发现周围都是荒废的,没有一点灯火,这种地方连个乞儿都没有,像人们口里闹鬼的阴宅。 她走上街道,只有自己的脚步声。停在一处墙下,她抚了抚胸口,想着接下来自己往哪里去? 这是不是逃出来了?离开了皇宫,也能离开京城? 静夜无声,蔚茵想要辩清方向,远远的一声梆子声,已是寅时,眼看东面天空泛起青色。 皇宫中,廖怀定然不会罢休。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冬至,他还在废殿的密室中,若是廖怀控制了皇宫,冬至怎么办? 她循着刚才的梆子声,往那边走着,没有灯火,只有一天的星斗。 突然,一只狼一样的黑影跑回来,巨大的身形在夜里有些恐怖。 蔚茵吓得往墙角躲避,谁知狼像嗅到了她的气息,轻着跑过来。它通体黑色,与黑夜融为一体,十分强壮。 它嘴里轻声哼哼着,随后摇着尾巴往她手里蹭。 蔚茵摸着柔软的皮毛,那狗子在她手上舔了舔:“蒙獒?” 蒙獒,是傅元承的蒙獒,可不是应该在猎场吗? “茵娘?”一声试探的呼唤传来。 蔚茵看过去,街上跑来一个人影,身形颀长。
第四十九章 朕不会嫌弃的 蒙獒轻吠两声, 对走来的人影摇着尾巴。 下一瞬,人跑到面前。蔚茵还未开口,就被他一把抱住, 耳边是长长的舒气声。 “茵娘。”傅元承唤着她, 脸颊贴在她的发顶,除了叫她的名字, 说不出别的话。 他就知道她能跑出来, 会好好的。她一向聪敏的, 能从他手里逃走,廖怀当然也抓不住她。尽管是这么想, 但是心中仍觉得后怕, 廖怀居然敢如此大胆。 一路赶回来, 一路的担忧,可笑的向老天爷祷告,保佑她不要出事。 蔚茵本就累的虚脱,现在被他一勒,胸腔中的空气全被挤了出来:“你, 你松开……” “茵娘,”傅元承蹭着她的头顶,重负过后是无尽的欢喜,“你没事太好了。” 行啊,就当老天爷听到了他的祷告,拿了他的寿命换她的无虞, 值了。 蔚茵也没力气去推, 干脆挂在他身上张开嘴巴,极力的想吸一口气:“唔唔……” 就这样猝不及防,一瞬间的空当让他抓住, 薄唇与她的相贴,自上而下,由内而外,点点润磨纠缠,挑上她的软舌。 还未来得及吸一口气,这厢直接为她封堵住,是熟悉的强势。 她站不住,伸手去推他的肩头;而他全是失而复得喜悦,圈着她,深深吻住。 蒙獒围着两人转圈,仰头看主人,随后莫名其妙的哼哼两声。它双耳一竖,听到了女主人的轻哼声,很细很弱,像是柔软的蚕丝。 蔚茵别开脸,他的手扣着她的后脑贴在自己胸前,舌尖舔了舔嘴角。 “你咬……”她嘴角发疼,眼眶微红,想骂又骂不出口。 “好,”他安抚的揉着她的头,低低笑一声,“回头让你咬回来,脾气这么大。” 话里全是纵容的宠溺:“我们走,这边不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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