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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年十九，明年便要及冠归国了。”北嫣打量着长手长脚蜷坐在对面的人，“有时候我还挺羡慕你们做皇子的，可以有妻有妾，不像我连选一个驸马还要看父皇母后的安排。” 北嫣幽幽开口，拿眼角瞥郑旭，对方听了略有惊讶，随即低下头不再言语，北嫣看不见他的脸。 屋子里没有地龙，也没有炭火。她坐了有些时候，寒从脚下起，耐心顿时全无，开门见山道：“你愿不愿意入赘北国？做我的小驸马？我保你一辈子锦衣玉食，风光体面。” 公主昂着脸，只等郑旭叩头谢恩。他的确惊讶了，也扣头了，却不是谢恩，而是拒绝。 “公主所言，实在叫郑旭惶恐。公主您是北国的明珠，而郑旭只是南国来的质子。前途未卜，公主肯施舍一二，郑旭已感激不尽。断不可耽误公主。公主说羡慕我，然我却更羡慕公主……” “行了。”北嫣厉声打断，他还真是油盐不进。“既然你不愿与我好商量，那我自去求父皇做主好了。”说罢，小公主拂衣而去。 郑旭跌坐在床上，心如擂鼓：他好像引火烧身了。 第二日，杂司的公公送来了许多秋日用的东西，炭火，狐裘，还有一应吃穿用物。不仅东西给的全，公公的态度也是郑旭从未见过的热络亲切。 “公子啊，之前是老奴管教无方，叫下面这群小东西坏了规矩。我回去定要好好罚了他们，您这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老奴我定挑最好的送来！”李公公揣了一脚旁边跪着的小太监，满脸堆笑。 “公公言重了。有劳公公跑一趟。”郑旭站在院中，身上披着的还是虎皮大氅，“我这里还未备热水，就不留公公喝茶了。” 李公公听了，面色一顿，嘴上说道不妨事，很快便走了。 送走一干人等，小顺子忙前忙后，摸着那些东西傻乐。冯嬷嬷走回去拍了拍那傻孩子的头，“快收拾收拾，一会儿还要做饭呢。” 北嫣神通广大，一应俱全，连带着小厨房都给郑旭弄出来了。自此，做饭则由冯嬷嬷负责。 望着一袋袋白米，还有鸡鸭鱼肉，小顺子再也冷静不下来，孩子气的央冯嬷嬷说：“嬷嬷，以后我每顿吃两碗饭成吗？” “瞧你，还能教你饿肚子不行！” 两个人一番忙活，做出来三菜一汤，午饭吃的饱饱的。屋子里升了炭火，暖洋洋的形容不出来的舒畅惬意。 小顺子刷完锅碗，拿了个地垫倚着火盆休息。 内间，郑旭忧愁的抠起拇指，思来想去总觉得眼前是个是个死局，最后定是要落入北嫣的魔爪的。如此忐忐忑忑，一直熬到精疲力尽才眯了会儿。 北国的秋猎历来精彩，各位皇子与别国来的公子要一起去伏灵山安营扎寨，直至立冬，猎来的鸟兽最后清点归入各宫，皮毛用做衣帽，骨肉用做吃食，秋猎成果直接关系到一整个冬天的日子好坏。 往日，郑旭不过挖坑逮几只兔子凑数，面子上过得去，里子也有那个样便好了。如今这一闹，若再如从前那般，反而造人耻笑。 于是，借着北嫣的光，郑旭做足了准备。 日子到时，浩浩荡荡的队伍敲锣打鼓地出发了。阿团和小德子跟在三皇子的车架后面，远远地看见后面清一色简朴车架中那个稍显华丽的车架，彼此心知肚明。 “师娘怎么样了？我寄的信还有东西，你们收到了没？”阿团往小德子那边移了移，问道。 “收到了，师娘说你有心了。”小德子不似平常那般聒噪，一本正经，语气凝重。阿团对他眼前的这幅模样深感陌生，不知该接着说什么。如此走了一段路，小德子忽然开口，没头没尾的来了句：“真是世事无常啊，从前师娘那么能干，不过几年功夫，竟然病的说话都没力气了，真是病来如山倒。” 看着小德子叹息摇头一脸哀伤的样子，阿团的心也揪了起来。师傅还没回来，总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好不容易挣来的差事，可不能轻易丢了，日后，师傅还得靠这个养家糊口呢。 “德子哥，你把你会做的菜都教给我吧，这样以后你和师傅有事不在我也能抗点事。你都不知道，你们走的前两天，我手忙脚乱的，出了好大的丑。还好殿下不计较，不然就算我再多两个脑袋都不够砍的。”阿团有些后怕的回忆起那段时间，她忙于做菜把米饭蒸的太硬、她做完饼但先头做好的汤已经凉了……诸如此类，不算大错，但足够主子生气好好处罚她一顿。 “成。”小德子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把剥好的栗子仁，悄悄塞给阿团，“先吃点，待会儿到前面休息刚好喝水。省的饿。” “谢谢德子哥！” 阿团握紧了栗子仁，飞快塞进嘴里，她鼓着腮帮子嚼的开心时，一道阴郁的目光正从前方骑着高头大马的人脸上传来。 队伍最前是负责开路和保护的侍卫，紧接着是太子、皇子以及各国公子。 众人从清早出发，走了大半日到地方，又花了小半日选地方安营扎寨。伏灵山山脚已经被派去的官兵围住，保证无贼人进出。所有秋猎人员，从主子到奴仆在山脚处核对过身份便可自由活动，除了每三日进行的一次集会，其他时间都食宿自理，只等最后一日见结果。 三皇子身子不好，原是不用参加的。只是今年不知怎地起了兴致，也跟来了，崔云特地选了一处向阳且平坦开阔，又离水源不远的地方作为安置点。在他们身后，一个小山坡之隔的背面，郑旭与小顺子将帐篷搭了起来。 “公子，您放心吧。走之前我和嬷嬷搭好了棚子，把那些种子都种下了，咱们今年冬天肯定有新鲜菜吃。”
第16章 教教我 安置好后，崔云叫小德子还有摘月在附近捡了些柴火，留着煮饭和夜里生火取暖用。因为时间匆忙，晚上只煮了青菜粥，另外又简单炒了小菜，三皇子吃了后洗漱完便睡了。 夜深人静，帐篷外传来几句布谷鸟叫，阿团悄悄披了衣服，小心翼翼地绕过摘月往山坡那边跑。郑旭和小顺子已经生了火烤起鸡来，眼下鸡肉外皮已经酥脆，开始撒佐料了。 “好肥的鸡，哪里来的？”阿团在郑旭旁边盘腿坐下，顺手给了他两个栗子仁，那是上午小德子给的，她觉得好吃，特意留了两个。 “还能是哪里呢？托公主的福呗。”郑旭将栗子分给小顺子一个，剩下一个自己吃了。接着提起手边的陶瓷罐，倒了一碗汤出来。“尝尝我们煮的鸡肉蘑菇汤，刚热过。” 阿团双手接过，碗还未到嘴边，汤的香气已经窜进鼻子里进入五脏六腑。“真香，不过，你真要给公主当驸马吗？” 虽然阿团很喜欢郑旭，也希望他过得好。但是对于他和北嫣的事情，她心里说不上来的有些别扭。 “想不想的，我说了也不算。估计皇上皇后肯定都不许，也轮不到我操心了。”郑旭将烤鸡翻了个面，撒上盐巴和胡椒，滋滋冒油的鸡身瞬间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不好说，我要是有个女儿，肯定让她嫁你。你人好，长得也好。”阿团喝了口蘑菇汤，自言自语道。 “才多大就想着生女儿许人家了？你自己还没找到人家呢。”郑旭将鸡腿撕下，拿油纸包了给她。 “害，我这是在夸你嘛！” 阿团吃了口鸡腿，外酥里嫩，比她烤的要好吃那么一点。“你这烤鸡怎么做的？教教我吧。” “行啊，我教你怎么做，你陪我说一个时辰话。”郑旭笑笑，许是逃离了深宫高墙，明月高悬，山风习习，自然界辽阔包容，让他莫名开怀不少，生出些逗人的趣味儿。 “最多半个时辰，我还要早起煮饭。”阿团一口鸡肉配一口汤，吃了个八分饱。 两个人之前聊的话题不甚愉快，索性又另外起一个：“对了，二皇子在哪儿落脚你知道吗？” “他？应该还要往上面去一点。”郑旭好奇，“怎么突然关心起二皇子了？” “哪儿有，二皇子哪儿轮得着我来关心呢，我有一个要好的朋友，不久前去他那边做事。不知道这次有没有跟来，所以想打听打听，这样有时间了还可以凑在一起说说话，打发打发时间。” “是孙玉吗？”郑旭问，他只听她提过这个名字。 小顺子将三人吃剩的鸡用油纸包好，准备明天早上也拿来煮饭。 “你怎么知道？！”阿团惊讶“我与你讲过她吗？” “提过一嘴。”忽然起了一阵夜风，冷飕飕的，郑旭将阿团扶起来，示意小德子灭火，“明儿我们帮你打听打听，不早了，回去吧。” 出发之前，郑旭让小顺子捎了口信，以布谷鸟叫为暗号，若有需要，随时联系。 “行，其实也不打紧。要是麻烦就不用打听了，主要你如果遇到什么事了得想开点呀！” 阿团挥挥手，缩着脖子跑回去了。 摘月睡得四仰八叉，她艰难的避开对方，找了个空着的地方小心睡下，但刚刚吃了不少东西，肚子撑的不同以往，一时半会儿睡不着，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她一会儿羡慕北嫣公主，一会儿又感激三皇子，忽然又不舍得郑旭，最后在对孙玉的惦记和思念中入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阿团被一阵争吵声吵醒，和摘月一起匆匆穿好衣服外出时便看见摘星和另外两个宫女在吵架。 “我们先看见的，凭什么让给你！”一个绿衣宫女咄咄逼人的开口。 “我昨天就看见了，准备今天摘新鲜的给三殿下炖汤！”摘星说。 “太子也想吃新鲜的！”一个粉衣宫女开口。 “要不我们平分算了，每个人都有。”绿衣女开口。 阿团听声音有些熟悉，不自觉移步到她跟前，看见那人的脸以后，惊讶开口：“孙姐姐！怎么是你呀？” 刚刚还面容严厉的孙玉，脸上忽而换了疑色，不过也仅仅是一瞬。 “阿团，好巧。”她笑着打了招呼，又回过头去催促另外两个人：“快点吧，一人弄一点回去。不然吵个没完，谁都没好果子吃。大家都是当差的，好好做事得了。” 粉衣女子还想说什么，被她瞪了一眼，顿时不吭声了，三个人就这么散了，留下气愤的摘星还有迷茫的阿团。 她怎么觉着孙姐姐怪怪的，对自己也不那么热情了，还有她刚刚说话办事，让人感觉好陌生。 阿团一头雾水，办起事来也拧着眉头。 崔云带着摘月去附近布置陷阱，留下她和摘星陪三殿下。 “李团儿，你这两天想什么呢？心不在焉的。”梁臻正在摆弄两个竹筒，拿刀刻来刻去不知道在干嘛。 “我有一个朋友……” “哈……” 不等她继续，梁臻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又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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