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宝枝喊来珠珠去给方阿宁拿热茶来暖身,方阿宁乐呵着喝了,问还有没有别的吩咐,若是没有他就走了。 丁宝枝让珠珠再给他续上点热水,在他对面坐下问:“我姐姐金枝见魏光禄都说了什么?” 方阿宁吹吹茶汤,理所当然道:“夫人的两位姐姐让魏光禄写了和离书。” 丁宝枝听罢眉头一皱,最后只弯了弯嘴角,“我二姐也在?” “是啊,您长姐像是带着病呢,站都站不直全程得靠人搀扶着。”方阿宁觉得自己说得太像看热闹,反手挠挠后脖颈,补充了句,“她被魏光禄牵连至此,也是位可怜人,还是夫人心善,帮她这么大一个忙。” 丁宝枝听罢只重复了句,“噢,带着病呢。” 方阿宁点点头,继续道:“起初魏光禄还不肯答应,说哪有妾室谈和离的,就是休了她也不干,您长姐都快气哭了,这时候您那二姐姐就站出来说,和离书是夫人您授意的,魏光禄写也得写不写也得写,他这才变了脸色接过纸笔去写了一封。” 他自觉绘声绘色学得还挺像,抬眼瞄一眼丁宝枝,她面无表情,静静饮了口茶汤。 终于她抬眼道:“她们还自己带着纸笔呢。” 方阿宁哪知道丁宝枝事先并不知情,傻乎乎称是,“对,做了完全的准备来的。” 丁宝枝合上盖碗,“好我知道了,麻烦你了方阿宁,还专门让你跑这一趟。”BBZL 方阿宁爽朗道:“没事,夫人下回还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送走方阿宁,丁宝枝静坐着喝完了杯中茶,珠珠叫了她两声她才回应。 “夫人,您怎么了这是?一直望着大雨出神。” “没怎么,想事呢。”丁宝枝站起身,“我回屋去了,这天气你也下去歇着吧,别跑来跑去了。” 说完她往东院走去,边走边想,自己这是被利用了。这肯定是玉枝的主意,也只有她想得出来。转念再想,玉枝和她关系算近,而且做事滴水不漏,说不准明日就要上门请罪,主动找她承认。 届时好赖话都让她说了,自己是怪罪还是不怪罪? 若是怪她没有提前知会,丁家人一定会说她这个指挥使夫人当得太小肚鸡肠,不过借她狐假虎威了一把,难不成魏光禄还能因此记恨她? 若不怪她,只怕往后还有第二次第三次,她嫁给薛邵不是为了给丁家行方便。 丁宝枝不由得摇摇头,心道玉枝太精明,还得留个心眼。 雷雨前天气闷热,丁宝枝回房换了件素色的轻薄绵衫,挽起袖子趁薛邵没回来多做点事。她不太习惯他赋闲在家,莫名其妙就过来将她从凳子上拉起来上下其手,她要是放下针线休息休息看会儿话本,他就贴上来弄得两个人都汗涔涔的,什么事都干不了。 有了昨天的前车之鉴,薛邵回府时丁宝枝已经忙得差不多了。 她裁剪了抹额的纸样,以短针将纸片固定在布面上,正预备用剪子贴边裁剪下来,薛邵掸掸肩头水珠进了屋内。 他一进屋就见她唇畔咬着一根银针,两手认认真真在布上比划,确认了位置这才拈了唇边的针穿过布面。 屋外暴雨如注,她却心如止水。 今日闷热,丁宝枝敞着素白的轻衫,里头只有一件鹅黄里衣,她总在屋里这么穿,松垮垮的,能被一阵风吹散了似的。 薛邵摘了刀轻轻搁在边上,丁宝枝听见动静终于抬眼觑他。 “你回来了。” “在做什么?” “你来看。” 他走到桌旁,见桌上原本的东西都被移到了地上,桌面只摊着那块不怎么好看的黑底蓝纹布,还有几张他看不懂的纸样。 “不是说要我等吗?” 不出三句话,他已经将人拥在怀里了。 丁宝枝微微偏过头躲开他呼出的气息,习以为常地继续做自己的事,“不敢真让你等。” 薛邵垂眼观察她表情,“你今天不高兴。” 丁宝枝手上顿了一下,“没有。” 脖颈很快挨了一口,他咬得不重,就是特别痒,“别骗我。” 丁宝枝倒吸口气从他怀里钻出去,“薛邵...你别总在我做事的时候黏上来。” 身后没声儿了,丁宝枝怯了一瞬,转脸看向他道:“就快忙完了,快的话天黑之前一个时辰能缝好。” 他听罢挑了下眉梢。 丁宝枝以为这是准了,刚转会头去就被猛地打横抱起,她惊叫一声赶忙扒着薛邵衣服,BBZL“你干什么?” 薛邵抱着她往架子床上一坐,将人拦腰环在腿上,丁宝枝被他腰带上的铜扣硌得难受,就躲了躲,结果他更来劲了,手收得更紧。 “你不说我不放。” 丁宝枝无可奈何叹口气,看向别处,心里别提多不爽快,她可真是处处受气。 薛邵道:“我知道下午方阿宁来过,是跟你说你姐姐见魏光禄的事,你家里人又做什么惹你不高兴了?” 丁宝枝只好如实道:“我大姐不想被牵连跟着魏光禄受罪,我二姐就帮她出了个主意,让她见到魏光禄之后以我的名义威胁他写一封和离书。” 薛邵居然哼笑,“拉长个脸原来是因为让蚂蚁咬了一口。” 丁宝枝何尝不知道这种事根本不值得挂心,可玉枝于她而言还是有些不同,说不在意肯定是假。 而且薛邵比她还亲缘淡薄,跟他聊家人就是对牛弹琴。 果然,薛邵道:“他们想仰仗你才背着你盘算,不是不告诉你,是觉得告诉你丢人。你根本不必将他们放在眼里。” “说得容易,那都是我家里人。” “我才是你家里人。”薛邵说着大喇喇两手往后一撑,怡然道:“知道你夜里脚冷,吃虾起疹,后腰有一颗红痣,不比他们有用多了?” 丁宝枝戒备万分地看向他,“痣?我怎么不知道?” 薛邵咧嘴一笑,“你又看不到自己的后背。” 他探手进她衣摆,食指在她腰窝的某寸肌肤点了点。 “这儿。” 他指腹粗糙有茧,碰得她汗毛直竖,不自觉往前挺了挺,没坐稳差点掉下去,他随即张开手掌扶稳了她的腰肢,细腻柔软的触感带着些许汗意,叫他忍不住摩挲着将手往上探。 丁宝枝觉得情况不妙,泥鳅似的从他腿上溜下去,回到桌边抄起剪刀,无事发生般利落地裁起布片。 她道:“让我安安静静待一个时辰,缝好了就给你。” 他倒也没有不依不饶地跟上来,只勾起个不怀好意的笑,“给我什么?” 丁宝枝愣了一瞬,反应过来他的意思,羞恼道:“淫者见淫。” 后来他就一直待在屋里,也不知是因为他存在感太强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丁宝枝没再想起丁家两个姐姐的事,还算宁神定心。 * 当晚雷雨如期而至。 暴雨中的京城时而明亮如白昼,时而伴随雷声消逝归于黑暗。 张平架着马车穿过瓢泼大雨,稳稳停在铜头朱红漆的府宅门前。 容予一袭斗篷走下马车,一如既往有人为他打开府门,将他领入府中雅室,不过这回屏风后的人不是在抽淡巴菰,而是正与妾室寻欢作乐,见容予终于到了,这才遣退那衣衫不整女人,坐起了身。 “你今晚会来是我意想不到的。”屏风后那人笑道:“戴左明死了?” 容予解开斗篷,指尖低落雨水,“尚未。” “尚未?” “快了,您请放心,我已得到消息,戴左明必死无疑。” 那人穿着BBZL衣服,不耐道:“快了是多快?” 容予一字一顿道:“太后寿辰之前。” 屏风后那人果然开怀,“那可太好了!赶在太后寿辰之前杀了戴左明,那我不就可以亲眼看到薛邵和朱霆云愁眉不展的脸了?”他那口吻像极了看戏,“你说他们...会不会就此心生隔阂?朱霆云那疑心颇重的性格还会信任他养的疯狗吗?” 容予正色道:“皇帝用人不疑,要离间他和薛邵颇有些难度。不过您不必纠结于此,我们大可以让薛邵失去用武之地。眼下马志忠已死,朝堂重归平静,朝中老臣对薛邵早就怨声载道,皇帝要想稳住这帮老臣,就得让薛邵屈身。” “不错!你上回说要用戴左明之死架空他,我当晚就做了个梦,梦见薛邵没了实权,跪在我面前活像一只丧家之犬。他做梦也想不到,从勤政殿那四具尸体开始,便已步入了你的棋局,更想不到,出卖他的会是他的枕边人。” 容予听到‘枕边人’三字脸色微微一变,但并未多言。 “容予,你这回能让戴左明死在诏狱,也是托了丁家人的福?” “正是。” 屏风后传出冷哼,“薛邵娶这个女人真是作茧自缚,正中你的下怀。对了,你让内阁的人再多给皇帝上上眼药,最好烦死朱霆云,让他也觉得戴左明死后是该给薛邵降降职了。” 容予点头道:“降职不好说,但我敢保证,锦衣卫一定风光不再。”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修) 凌晨的司礼监。 容予侧卧罗汉床没有入睡,想到与此同时的同一片夜空下,有人软玉温香在怀便凭空生出些咬牙切齿的恨。 他恨薛邵,更妒忌他。 妒忌他外祖是梁国公,妒忌他救过皇帝的命,妒忌他拿下了马志忠,妒忌他求来一纸赦令便将丁宝枝从此占为己有。 这一切...若非他生来贫寒,又怎会轮到薛邵! 彼时容予还叫荣达,幼时被亲生父母舍弃,卖给了无法生养的一对夫妻。后来那对夫妻有了自己的孩子,再次将他转卖人牙子。这回他岁数稍大,卖给寻常人家当儿子已是不太可能,人牙子见他生得漂亮,便要卖他当小倌。 荣达恳求不要将他卖去勾栏院,只要别去勾栏院,去哪都行。 人牙子是什么有良知的东西?听他这么说反而有趣,二话不说将他送去了勾栏里,结果没过几日龟公拧着荣达的耳朵去找他,不但要他还钱,还要他赔钱。 原来荣达接客时咬伤了恩客,龟公将他往人牙子面前一丢,好家伙,一屁股血,全干在裤子上。 就这么着人牙子认栽赔了钱,对荣达好一顿拳打脚踢。 “狗娘养的,长个把就想当男人?”话毕那人牙子灵光一闪,“当男人,叫你当男人!亏在你身上的钱爷不要了,爷就让你去当男人!” 养好伤后,荣达被送进宫,净身房走一遭,哇哇大哭着成了BBZL阉人。 从此,他在浣衣局里挨打挨骂做最重的活,直到有一天他照常去尚服局取宫人们的脏衣服,他惊讶的发现,往常堆成小山的脏衣堆被叠得整整齐齐,分成了三摞。 说是一个名叫丁宝枝的宫女做的,他本来没想谢她,后来无意间看到她生得好看,想谢谢又碍着自己是个阉人,不敢上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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