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娴慈看着这样小心翼翼的宁濯,挣扎片刻,轻声说了句“无妨”。 她想,宁濯终究是个男人,不能免俗。 她可以理解。 她侧头,看见宁濯正垂眸强忍欲念,清俊的面庞露出痛苦难耐的神色,显是忍得狠了。 她蓦地有些心软。 要不,他想要就给他吧。 反正宁濯于她,于宋家有还不完的恩德。她当初既为了顾寂对祖父的那一次救命之恩便愿意做一个贤妻,为何面对恩情难偿的宁濯,却又百般推拒呢? 难道她也如旁人欺她不愿计较一般,去欺宁濯吗? 她所剩的,宁濯最想要的,不过就是这一副躯体了,不是吗? 想到这里,她纤手触上腰间的系带,解开衣结。 紧束的里衣霍地松开,衣襟随之一敞,露出其内一片粉色与雪白。 娇美如春日海棠。 宁濯眼神发直,却没落在那处昳丽风光,而是望向她的眼眸。 “陛下。”宋娴慈声音平稳恭顺,“臣妾伺候您安歇。” 话音落下,面前的男人却未如她预料中的那般露出满意或是欣悦的神色,反而是将看到她自解衣襟时的欲念撕碎,然后瞬间覆上了一层寒霜。 “陛下?”宋娴慈 有些疑惑地轻唤他。 宁濯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似是自嘲地笑了笑:“算了。” 宋娴慈:“嗯?” 宁濯俯身为她重又系好里衣,将她抱起轻放在里侧,为她盖上被子。 “陛下?” 宁濯又听到这声柔软的轻唤,有些烦躁地皱眉,对宋娴慈说出的话却依旧温和得没有半分震慑力:“不要这样唤我。” 那该唤他什么? 宁濯似是在等她想出一个答案。 宋娴慈静默许久,终究还是垂首不语。 宁濯胸口剧烈起伏,却并未拂袖离开,而是面色阴沉地掀开被子一角进来,与她躺在一起。 宋娴慈往里缩了缩,然后就看见宁濯的胸口起伏得更厉害了。 她顿时有些担心蛊毒会在他情绪波动下发作,便抬手一下下轻抚他,为他顺气。 梆硬的胸膛在她软嫩的手掌贴上去的那一瞬便骤然绷紧。 宋娴慈安抚了一阵,见他气息逐渐平和,正欲收回手,却在中途被攥住。 宁濯将身子侧向她,与她四目相对,抓着她的手轻轻放在自己左胸。 如擂鼓般的心跳一下下敲中宋娴慈的手掌,震得她的心也跟着怦怦跳起来。 宁濯与她离得这样近,呼出的热息扑在彼此面上,甜香与清香交融,像是在诱哄着二人与它们一样缠绵。 宋娴慈按在他胸口的掌心微微出汗,有些耐不住这样的目光对视,这样的双双静默。 说点什么吧。说什么都好。 于是她真的等到了宁濯开口。 他轻唤:“娴慈。” 宋娴慈眼皮微颤:“嗯。” 宁濯声音喑哑:“我后悔了。” 后悔什么?宋娴慈双目失神地想。 下一瞬她便明白了。被紧抓着的那只手终于得了自由,她还没来得及在心里生出什么情绪,眼前就忽然暗下来。 是宁濯翻身而上。 宋娴慈眼睁睁看着他将系好的结又解开,身前随之一凉。 咚咚的心跳声中,宋娴慈感觉到腰侧一烫,然后自己便被往上一带,撞上了自己方才安抚过的硬膛。 她与宁濯严丝合缝地紧密相贴,这是相识十多年来,与他最亲密的一次。 宋娴慈突然感觉到什么,身子微微一僵,不敢相信般垂眸往下看了看,然后便猛地闭上眼。 宁濯适时俯身,吻住她的双唇。 宋娴慈美目圆睁,感受着唇上传来的阵阵酥麻,一时间竟分不出这是安神香织出的幻梦还是现实。 她像是想验证一般,微微张开了樱唇,一副诱敌深入的姿态。 敌人对她毫不设防,轻而易举就入了圈套。两人如在那一场场幻梦中时一样呼吸交缠,耳鬓厮磨。 但宁濯今日想要的显然比幻梦之中更多。 宋娴慈被他锢在怀中从唇上吻到脖颈深处,脑子乱乱地想:要不要把他推开? 他处心积虑骗了她,用了他以前从来不屑一顾的手段,骗了她。 陌生得不似当初那个光风霁月、德才兼备的少年郎。 宁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 是从她假死瞒了所有人,连他也包括在内? 还是从那时她被颜旭灌了媚药,险些丧命,被迫在宁濯在场时与顾寂夫妻敦伦? 还是在军营,她当着他的面为顾寂用艾草除晦,当着他的面与顾寂相携而行,每每对视时都将视线率先移开? 还是在嫁给顾寂后归宁当天,她在马场的小屋里对不知赶了多久的路才到京城的宁濯说,她愿和顾寂白头? 还是更早,早在南境得知她另嫁他人的那一刻? 宋娴慈如被人紧紧揪住心脏一般地发疼。这些她刻意遗忘的事情重新被她记起,让她觉得有些无法呼吸不过来。她理解不了,她都这样了,宁濯为何直到现在都还是这么执着地非要娶她。 若换成她是宁濯,一经得知心上人已和别人成为夫妻,便绝不会再生绮念。 她与宁濯之间夹杂着太多人和事,已非单纯的二嫁这么简单。 她还被他见过那么多次自己不堪的样子。 宋娴慈怔怔望着正眉眼弯弯满脸虔诚地吻着自己的宁濯,在心里暗暗地想—— 他真的不介意吗? 不介意当初,自己与他隔着一扇门,在门内与当时还是自己丈夫的顾寂做那种事。 忽然,她感到胸前一凉,愣愣地往下看去,发现自己的兜衣不知何时已被解开。两团柔软骤然失去束缚,轻晃着暴露在宁濯眼前。 她看见宁濯眼神瞬间变得幽深。他似是艰难地将视线从那上面挪开,缓缓上移到与她对视。 他是在无声询问自己,是否可以碰她。 宋娴慈心里泛起一阵密密麻麻的疼痛,隔着这团完全交融的甜香与翠松青竹般的清香,直直望入他的双眸,试图从里面找出一丝他介意她被顾寂碰过的证据。 沉默其实很漫长,但宁濯却依然在等。 宋娴慈什么都没看出来,将目光收回,正欲点头,却听外面传来肖公公焦急的喊声:“陛下!陛下!” 宁濯皱眉,伸手捂住宋娴慈的双耳,目光不变地看着她,用眼神示意她,自己仍在等她的答案。 宋娴慈将他的手拿下,轻声说:“陛下去看看吧,若非是出了急事,肖公公不会在你我新婚之日过来打扰的。” 也许是“新婚”二字取悦了他,他脸上的冰霜融化,勾起嘴角在她唇上啄了下。 宋娴慈便低头为自己理好衣衫,然后就听见肖公公在外面大喊:“陛下!陛下!北境告急!定北大将军求见!” 宋娴慈立时抬头望向宁濯,正与他猛地投来的眼神撞上。 她看着宁濯眼中的探究,看着他瞬间黑沉下来的脸色,看着他身周散发的寒气与杀意,在心里轻轻地想: 他还是有些介意的。 作者有话说: 宁濯不会虐娴慈的,也不会再让任何人虐她。
第42章 第 42 章 ◎七日欢◎ 宁濯盯着一听到“顾寂”二字就黯淡了眼神的宋娴慈, 妒火裹着酸涩盈满了整颗心,直到肖玉禄在外面急得直跺脚,才拾起外袍重又穿起来, 转身出了紫宸殿。 宣政殿内,顾寂终于等到皇帝过来, 复杂地看了眼他身上的大红喜服和隐隐发黑的脸色,然后跪下行礼。 当初他在南梦小筑落水后昏迷了一整日,醒来后本欲去宫里问个清楚,却被妹妹顾宁拦住。 顾宁说, 那的确不是一场梦, 但他遇见的人却不是宋娴慈,而是一个与之长得极像的女子。 顾宁还说, 那名女子是肖公公寻来的替身,供陛下稍稍宣泄对宋娴慈的思念,恐怕要不了多久便会正式册封。 顾寂看着前方不远处的大红衣摆, 心里生了两分怒意。 这算什么? 陛下既夺了娴慈的牌位尸首入宫, 封她做了皇后,又为何要纳一个和她模样相似的女子为贵妃? 顾寂细细看去,陛下身上的喜服微皱,显是被脱下过。 难道陛下方才与别的女子行夫妻之事时,也把那人想象成是娴慈吗? 娴慈若在天有灵,该有多恶心此事? 顾寂阖上眼,抑下其中的怒火与心疼。 宁濯让他起来,接过传令兵手中的战报, 拧眉细看之后, 与顾寂讨论了一番作战对策, 然后冷声道:“听闻皇伯父在位时, 北狄时常便在一番烧杀淫掠之后又献上奇珍异宝求和,皇伯父竟次次都接受。顾将军,如今是朕做皇帝,既有贼人犯境,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垂眸看着顾寂:“这次,若你领兵取胜,大昭无论如何也不会接受他们假惺惺的求和了。” 顾寂一凛:“臣,遵旨。” 议事到这里也就差不多了,宁濯提步正欲回紫宸殿,却听顾寂在后面唤他:“陛下。” 宁濯回身,等着他继续说。 顾寂似是在压抑着情绪:“陛下,娴……皇后生前性子骄傲,绝不愿与人共侍一夫,更别说那人还是自己的替身。陛下若不能做到,还请看在皇后与您有青梅竹马之宜的份上,放她回归本家吧。” 宁濯一愣,怒气刚到喉咙就被生生咽下。 他瞬间想明白了顾宁是怎么瞒下消息的,当即嗤笑一声,迈步走到他身前,只与他隔了一掌宽的距离,一字一顿道:“你休想。” 下一瞬宁濯便又怔住了,因他闻见顾寂身上萦绕着一种香。 香味柔甜,与娴慈身上的一般无二。 宁濯一把攥住他的衣领,声音冰冷到极致:“你身上的香是怎么来的?” 顾寂一顿,继而抬头出神地望向远方,眼神柔软:“是臣请人仿着娴慈身上香味做的香料。娴慈不在身边的日子,臣夜夜难寐。唯有在房中点上此香,臣才得以入睡。” 宁濯眼睛赤红,将他猛地提向自己,与他贴得极近,寒声道:“她是朕的皇后,你竟敢肖想朕的皇后!” 顾寂却突然脸色大变,竟不怕死地凑向他的衣领,细细嗅了嗅,然后瞬间煞白了脸,颤声道:“为何陛下身上也有娴慈的气味!” 宁濯抓着他的手一抖,将他丢在地上,抿唇不语。 顾寂缓缓从地上爬起来。 能在脖颈处沾上旁人的香味,定是要与之交颈厮磨才能做到。 而今日,是贵妃入宫的日子。 会不会是陛下也与自己一样,命人制出香料? 可若如此,方才陛下不会是这种反应。 那便只剩下一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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