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娴慈红着脸低下头,忽觉这个场景很像是妻子在等着夫君与之敦伦。 下一瞬,她发现自己脑子里竟想着些这种东西,右手猛地一晃,只听“呲啦”一声响,手上捏的那页竟被自己撕烂了。 她白着脸抬眸,对上宁濯深邃的目光,吓得“啪”地一声将书合上,慌乱道:“我……我困了。” 宁濯目光转成温柔,让宫人搬来一个软椅来,又吩咐她们在床榻与软椅之间再放一架屏风。 她因宁濯的体贴与光风霁月松了口气,又想到方才自己那不知从哪里生出的绮念,暗暗惭愧。 待宋娴慈洗漱之后归来,肖公公端来一盒香,舀了几勺加在熏炉之中,笑眯眯地同她解释,这是宫中为陛下特制的安神香,令人梦中安然,第二日醒时神清气爽,对身子极有好处。 宋娴慈隔着屏风望过去。 以前宁濯是从不燃香的。如今,他竟需靠安神香才能睡着吗? 宫人皆退出门外,只余宁濯与宋娴慈两人在殿中。 宋娴慈褪去外衫,躺上软椅。 这软椅很大,翻身时完全不必担心会掉下去,垫子也十分柔软亲肤,躺上去比在榻上还要舒服几分。 熏炉中幽香阵阵,入鼻时似将人脑中的烦思尽数抽出,让人转瞬之间便陷入安心的睡梦之中。 确是种好香。她睡过去之前这般想。 不知过了多久,宋娴慈模模糊糊听到一阵轻缓的脚步声。 那人愈来愈近,最终定在自己面前。 她在宋府管家三年练出了极佳的警觉性,但此时身在这股从熏炉中飘出的幽香之中,竟不想睁眼去看。 她自暴自弃地想,反正直觉告诉自己,她不会有性命之危。 片刻后,宋娴慈感到这人似是弯腰迫近着她,随后一股有别于熏炉中的,如翠松青竹般的清香,裹着热息袭来,让她于睡梦之中都生了几分心慌。 虽然没有性命之危,但好似有别的什么危险。 她却睁不开眼,神识也九分模糊一分清明。只感觉来人用滚烫的手掌,一手捧起她的脸,一手紧箍着她的腰。 随后两瓣温热贴上她的嘴唇,厮磨、吮吸。 腰间的那只手不安分地往上抚去,虽没有无礼到触碰那种地方,却也让她有些受不住地发出一声嘤咛,樱唇随之微张,叫来人抓住机会侵入,席卷其中的每一处。 后来,宋娴慈好不容易在得了半分清明,开始努力往后抵,她却又被那只大掌重重往前一带,撞上硬邦邦的胸膛。 然后便是一阵更猛烈的掠夺。 宋娴慈被禁锢在此人怀中,娇躯逐渐瘫软,圆润的脚趾在感知到此人愈发膨胀的欲念时忍不住微微蜷起。 但她却在那翠松青竹般的清香之中,生不出半分怒意。 好在危险的只有嘴唇。 她迷迷糊糊地觉得庆幸。 应是过了很久很久,她才被轻轻放下,随后一片柔软盖在她身上,带来一阵暖意。 最后便是有什么湿润清凉的东西被一点点抹在她唇上。 然后她终于扛不住这无边的困意,彻底陷入沉睡之中。 * 翌日清晨,宋娴慈睁眼醒来,果然觉得浑身轻松。 只是昨夜,到底是梦,还是…… 一夜之后,细节她已全然忘记,但那种呼吸交缠的感觉与滋味却仍留在她口舌之间。 宋娴慈走到铜镜前,并未发现唇上有什么异常。 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昨夜那么……若是真的,她的唇瓣定会肿起来。 看来只是安神香作用下的一场幻梦。 宁濯已去了上朝,她便先洗漱更衣。 宫人为她拿了一身碧色袄裙来,又拿来盒首饰。宋娴慈觑了一眼,其中之物都是成色极好的。 宋娴慈从中选了几支秀清雅致些的,正与她身上的碧色相称。 宫人眼神晶亮地看着她:“娘娘……姑娘真如仙子一般碧灵灵的呢!” 宋娴慈笑了笑。宁濯不在,她便先在窗边与兰瑾一块看书。 过了片刻,祁俞走进来,交给她女官的玉牌与官服。 宋娴慈愣了愣,有些疑惑为何是他送来,却见祁俞一副愁思不解的模样,便轻声问他是出什么事了。 祁俞摇摇头表示无事,却又一直站在原处不走。 宋娴慈第一次见他这样,也跟着不安起来,当即合上书认真地又问了一遍。 祁俞皱着眉道:“朝中一直在说陛下宫中无人,劝陛下选秀。可宋姑娘你也知道,陛下他如今……” 他长叹一声:“陛下知道自己活不了几年,不想耽误那些女子,却又扛不住满朝文武都在劝他选秀,真是左右为难。这可如何是好!” …… 宋娴慈捏着书,垂眸不语。 * 天色渐亮,宁濯终于穿着朝服归来,见她坐在窗边发愣,走上前去轻声问她:“怎么了?” 宋娴慈看着他眉宇之间浓重的倦色,缓缓摇了摇头。 宁濯嘴唇下抿,忽瞥见旁边的女官服,浅笑道:“不穿上试试吗?是你喜欢的式样。” 宋娴慈闻言看去。 确是她喜欢的。新皇登基,宫中各式宫服都会与上一任皇帝在位时的区分开。 宋娴慈知道,宁濯登基后,宫服是按着她的喜好改的。 宋娴慈目光怔怔,脑中一个极荒唐的念头逐渐成型。最后,她吐出一口气,声音轻轻:“陛下,我不做女官了。” 宁濯喉结滚了滚,哑声问她:“怎么突然又不想做了?” 宋娴慈指尖抠着书皮,半晌才抬起一双极澄澈的眸子:“因为我……我想做陛下的妃子。”
第40章 第 40 章 ◎送入洞房◎ “因为我……我想做陛下的妃子。” 娇柔的嗓音微带了分颤意, 轻轻盈盈飘向宁濯的耳朵,痒得他的耳尖都开始泛红。 殿内肃立的宫人闻言也都个个屏息静气,唯恐惊扰了这对璧人。 宋娴慈在这一片死寂之中猛地醒悟过来——自己方才之言已是在开口求帝王恩宠了! 只见宁濯迫近她一步, 日光被他高大挺拔的身躯一挡,在她身周笼出一片阴影。他的目光落在她的唇上, 低沉着声音问:“为何想做我的妃子?” 宋娴慈愣愣仰头看他,张了张口,却不知作何解释。 若说是为着富贵权势,宁濯是这世上最知她心性之人, 定不会信。 若是直接告诉他, 自己是想替他排忧解难,在后宫之中当一个为他挡住悠悠众口的工具, 助他瞒住迟迟不愿选秀的真相。宁濯那样好,定也是断断不会答应她做出此举的。 她正慌乱地想着。宁濯却未再给她时间细想,又朝她迫近一步, 声音磁沉:“嗯?” 翠松青竹的清香扑面而来, 明明是那样清冷干净的味道,却霸道地萦绕在她身周,将她团团裹住。 宋娴慈几乎要喘不过气,思绪纷乱如麻,在他再次向自己索要一个答案时,脑海中忽然晃过了一幅画面。 很久远的画面,久远到有些泛黄。 不知为何她的手竟不再抖了,方才无论如何也不敢落在他脸上的目光, 也忽然不受控制般移过去与他相对。 宋娴慈看着他颤动的眼睫, 轻声答道:“因我曾应允过, 要嫁你为妻。” 是她亲口许诺。 是她亲口应承。 对着德宗贤后, 对着她的祖父母,应下了那门亲事。 非因那纸赐婚诏书,而是青梅竹马,两相心悦。 良久,她听见宁濯低低地说了一句什么,她樱唇微动,却是终究没有开口去问。 不过或许她已听清楚了,只是有些不确定。 他似是在说:“原来你还记得。” 又过了许久,宁濯温声道:“即使如此,为何只是为妃,而不是当我的皇后?你也不必担心什么,毕竟宋氏长女在世人眼中已逝,那些大臣巴不得我再立个皇后。” 宋娴慈垂下眼帘,缓缓摇头:“我不愿。” 也不能。 宁濯中蛊,若他不是皇帝,她从不觉得自己嫁过人就脏了,那只要他不介意,他要自己做正妻,她做就是了。 可他是皇帝。 他的正妻是皇后,是国母,这不是一个只需与宁濯两厢情愿便能担当得起的身份。她已在昏睡的时候占了这个身份一次,不想如今在清醒时还去占一次。 她知道,只需换个身份,就无人知道皇后不是清白之身。 可她自己心里过不去。 况且他只是需要一个替他瞒住病情的工具,需要一个活着的女人住在后宫。至于这个女人究竟是皇后还是御侍,也不是很重要。 宁濯目光深邃又执拗:“若我想你做皇后呢?” 宋娴慈默了许久,涩然道:“那便请陛下当娴慈今日什么都没说。” 寒意从宁濯站的地砖渗出,再攀至他面上,附上一层寒霜。 可等宋娴慈感知到不对劲,抬眸看他时,却又什么都没发现。 宁濯柔声道:“那便做皇贵妃,好不好。” 皇贵妃位同副后。宋娴慈摇头不应。 “那就贵妃。”宁濯看着她,薄唇向下一抿,“位份不能再低了。” 宋娴慈看出他面上的不豫,纠结片刻,终于点了头。 肖公公在后面给殿内的宫人使眼色,然后领着众人齐刷刷跪地:“参见娘娘!” 中间似是有个年纪小些的宫女喊出一个“贵……”,“妃”字还没出口就被旁边一个年长些的死死捂住嘴。 宋娴慈此刻脑子一团乱,那个宫女的声音又小,便没注意,当下只是有些无措地看向宁濯。后者见她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脸上终于又绽出笑意,却不打算帮她。 她只好应下了这个身份,让他们起身。 * 七日后,宋娴慈被送去南阳玄阴帮待嫁。 宁濯给她安的身份是阿涓的亲姐,在江家行三,假名江柔。兰瑾则行二。 帮主夫人和蔼又心软,眼泪很多。 她见宋娴慈温柔美丽,兰瑾又是乖巧的小家碧玉模样,对这白得的两个女儿都喜欢得不得了。 一想到陛下心急,宋娴慈一到南阳便立时动身前往南阳迎亲,只给这路上的七八日让玄阴帮准备嫁女之事,所以两个养女只能在家中住七八日,便日日泪水不停。 她哭了七日,最后听到迎亲人马到了南阳,已入住巡抚府,然后便伤心得几乎昏倒。 是夜,她进了宋娴慈闺房,攥着她的手同她说了许久的话,最后看着这满屋红帐,又开始掉眼泪。 宋娴慈看着她那红肿的双眼,无比熟练地给她擦泪。 这般懂事的养女就要嫁人了,她悲从中来,哭得更凶了。 宋娴慈:“……” 养母哭了许久,最后抽抽搭搭地掏出一本册子交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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