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娴慈回神,抬眸与他对视:“嗯?” “如果我所言为虚,如果我真的身中蛊毒,你就将你赠我的那块玉佩收回。”见宋娴慈目露迟疑,他温声道,“别担心,娴慈。” 他扯出个看不出一丝喜意的笑:“于我而言,收回那枚玉佩绝对是项酷刑。” 宋娴慈默默看他许久,缓缓开口:“好,我信你。” 宁濯心里却没有多轻松,目光落在她唇上,等着听她接下来的话。 于是果真看到那两瓣樱唇张张合合,轻吐出又一句温和的质问:“你还有什么骗我瞒我的,都说了吧。” 宁濯低下头:“你刚回宫那些日子,我在你熏着安神香入眠之后……轻薄于你。” 宋娴慈稍微别开脑袋,不让他看见自己脸上的绯色:“这个我猜到了。” 宁濯猛地抬头:“你知道?那你怎么不……” 宋娴慈不让他继续说下去,出言打断:“还有呢?” 宁濯一滞,有些不自然地继续开口:“当日我明知那杯蜜桃渴水被宫女加了七日欢,仍是喝了下去。” 宋娴慈被惊住,见他不似在扯谎,不敢相信道:“你喝那种东西干什……” 话还没说完她自己就想明白了,俏脸瞬间覆上红霞,抓起枕头往他身上丢:“你满脑子都在想些什么!” 他的脑子是那本小册子做的吧! 宁濯受了这没有任何杀伤力的一击,红着耳垂不答话。 宋娴慈只觉不能细想,不能细想宁濯是抱着怎样的心态喝下那碗渴水,又是如何生生忍了两日才让肖玉禄来寻自己,好叫自己见了心软。 她竟真的自愿当了他整整五日的解药。 当初多心疼,现在就觉得自己有多傻。 “无耻!”她气到坐不住,站起来指着宁濯,“无耻之尤!”说完不顾连声告罪的宁濯,抓起外袍往身上一披就要往外走。 宁濯整颗心都在发颤,大步上前拦住她:“夜深了,你去哪里?” 宋娴慈甩开他的手:“棠梨宫。今夜我不与你睡一张床。” 宁濯一张脸瞬间没了血色,却仍是挡住她离开的路,挤出一个看起来就知他现在极难过的笑:“若你不愿与我同卧,我叫人搬张软椅来便是。” 软椅? 回宫那日,她就是躺着软椅闻着安神香,任他胡作非为。 好啊,她真是好眼光,看上了一个多么克己复礼的温润君子! 宋娴慈又羞又怒,见他不愿放自己离开,当即冷下脸来,杏眸顿时蒙上寒意,直直地看着他,冷声道:“让路。” 宁濯浑身一颤,定定地看着她那张覆了寒霜的俏脸半晌,张了张口似是想再说些什么挽留的话,却终是不敢再提,低着头让到一边,双臂有些无力地垂下来。 宋娴慈顿了顿,回想起宁濯方才教给自己对付他的法子,心里泛起一阵酸痛。 他说的,原来是真的。 只要自己冷下脸,他便拦不住。 她拢了拢外袍,迈步往外走,却在快迈出里间时停下,回头看向宁濯:“听到你说自己没中蛊,我很欢喜。” 宁濯怔住,须臾后生出无尽的狂喜和愧疚、心疼,一双黑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但你骗了我,得挨罚。”宋娴慈又道,“罚其他的你怕是记不住教训,便让你独守空房吧。” 宁濯如遭五雷轰顶,低声道:“那你……何时回家?” 宋娴慈冷着俏脸:“看心情。” 宁濯沉默许久,轻轻“嗯”了一声。 宋娴慈脸色稍霁,看着那熏炉:“睡不着就让肖公公为你点安神香,我看夫君挺喜欢那东西的。” 宁濯:“……” 不过,他听到那声“夫君”,终于稍稍放下了心。 宋娴慈朝他微一颔首,然后便转身出了紫宸殿。 肖玉禄和祁俞见宋娴慈深夜披着外袍出来,惊得又要去拦,被她轻飘飘的一个眼风止住脚步。 “我已与陛下说了,今夜开始我住棠梨宫,归期不定。”宋娴慈径直从他们面前走过,出了大门再右拐往棠梨宫去。 棠梨宫大门紧闭,宋娴慈看了眼默默跟在后头护送自己的宁濯:“麻烦夫君帮一帮我。” 宁濯脚步一顿,然后快步上前。 宋娴慈声音轻轻:“我要翻墙。”不能拍门吵醒兰瑾,所以翻墙最好。 宁濯低头看看她的膝盖,皱了皱眉,回头看向祁俞。后者会意,走上前来与他同时用力出腿,竟将这宫门生生踹开。 ……这么响,不知兰瑾会不会被吓醒。 宋娴慈放轻了步子走进去,正欲掩上宫门,却见一只手挡在两扇门中间。 是宁濯。 宁濯低眸看她,想问她明日白天能不能过来陪自己过生辰,却终是未开口。 他已利用娴慈的心软干了好几件惹她生气的坏事,不能再错下去。 再好的感情也经不起这一点点积攒起来的失望。他明白。 于是他静了许久,将手收回来,哑着声线对她说了句“早些安歇”。 宋娴慈笑着说了句“你也是”,然后又提醒了一遍欲哭无泪的肖玉禄:“若陛下今夜睡不好,劳烦公公为陛下点一些安神香助眠。” 宁濯看了眼瑟瑟发抖的肖玉禄,替他应了句好。 宋娴慈放下心来,用力阖上门,在门背后悄悄蹲下,屏息细听。 门外久久都没传来离去的脚步声。 宁濯一直在外面守着。 直到她都快打盹了,外头才终于响起肖玉禄小心翼翼的央求: “陛下,回去吧。这么久了,娘娘定早就睡了。” 又过了好半晌,才传来脚步挪动的声音,是宁濯带着他们迈步离开。 待声音渐渐远去,她才垂下眸子站起身,摸进兰瑾的屋子。 兰瑾还在睡,阿涓却是早就被吵醒了,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快去睡吧。”宋娴慈爬上兰瑾的床,“我没怪你。” 她说不怪就是不怪。阿涓松了一口气,下一瞬又开始欲言又止。 “我也不是真怪陛下。”宋娴慈躺在兰瑾身边,闭上眼睛说,“我只是需要想一想。” 阿涓便不说话了,也爬上来挤在这张不大的床上。 待两侧都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宋娴慈睁开眼,呆呆看着窗外渐淡的夜色。 她在心里轻轻地想: 罢了,宁濯没中蛊,还能活好几十年,就很好了,不是吗?何必计较太多? 若想解气,大不了像其他泼辣些的妻子一样,拿鸡毛掸子打丈夫一顿或是罚他下跪便是了。 可宁濯是皇帝,又不好这么罚他。 宋娴慈有些苦恼地垂下眼帘,轻手轻脚地起身下榻,披上那件外袍缓步离开。 她走两步就得停下思索一番,时而觉得这样太便宜宁濯,时而觉得不该这么斤斤计较。 却每次都忍不住重又抬足继续向前。 棠梨宫离紫宸殿太近,走得再慢也很快就到了。 大门处守着的侍卫见她归来,脸上狂喜。 肖玉禄和祁俞还有女官见她归来,差点直接大叫陛下,被宋娴慈冷冷一眼制止了。 肖玉禄于是闭上嘴,将宋娴慈带进去,快到里间时正欲行礼告退,却被宋娴慈叫住。 肖玉禄忙弯下腰,静候吩咐。 宋娴慈低声道:“这里有没有鸡毛掸子?” “……”肖玉禄瞪大自己的小眼睛,“娘娘?” “罢了。”宋娴慈收回目光,生硬道,“你出去吧。” 肖玉禄惊疑不定地转身离开,中间还忍不住回头看了好几眼。 宋娴慈慢慢吐出一口气,迈步进去,一抬眸便与宁濯对视。 昏暗的里殿,雪白的里衣,幽深晦暗的目光,吓得宋娴慈险些大叫出声。 宁濯站在榻前,手里拿着鸡毛掸子,等她缓过来了,声音是难眠之后的微哑:“怎么回来了?” 宋娴慈静了片刻,反问他:“怎么不安寝?” 于是宁濯也静了下来。 宋娴慈将视线移到他手里的鸡毛掸子上。 “不知是哪个粗心的宫人留下的。”宁濯解释,抬手将掸子递给她,“我听见你问肖玉禄要,便替你拿了过来。” 他顿了顿,补充道:“上面的灰我已抖干净了。” 宋娴慈情绪复杂地接过来。 宁濯似是觉得这样的沉默太难熬,便寻了个话题:“你要这东西做什么?” “……”宋娴慈抬眸,“夫君想知道?” 宁濯被那句“夫君”迷了心窍,轻轻点头。 于是下一瞬他真的便知道了。伴随着呼呼风声,这根鸡毛掸子朝他身后挥去。 他下意识要避开,可看见妻子杏眸中的促狭与快意,脚步却又硬生生顿在原地。 鸡毛掸子隔着布料落在他臀上,打得不轻不重,留下一阵令人心痒的酥麻。 宋娴慈又打了几下,才将掸子一丢,自去净了手,脱衣脱鞋躺上了榻。 许久,宁濯也走到榻前躺了下来,身子侧向她那边。 宋娴慈感觉到一道灼热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许久都未停顿或消失,似是对方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她被这样地注视着根本睡不着,于是咬牙睁开眼,无声与他对视。 宁濯垂下眸子,不再用目光扰她安歇。 宋娴慈方才已解了气,犹豫片刻,替他掖了掖被子:“睡吧。” 好在明日他不用上朝,不然该有多累。 她看着宁濯骤然亮起来的眸子,只觉自己的心好像也被他的眼神照得敞亮了些,于是别扭地又哄了一声:“快睡吧,明日才有精神过生辰。” 此次虽是宁濯登基后第一个生辰,他却因想与她单独过而并未吩咐设宴。 所以若她不回来,宁濯就只有祁俞和肖玉禄陪着过生了。 好像也不是很惨。 宋娴慈闭着眼睛,在心里愤愤地想。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5-25 22:32:16~2023-05-26 10:00: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杀生丸丸丸丸、顺顺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第 56 章 ◎生辰快乐(05.26二更)◎ 翌日宁濯仍是在卯时醒来, 睁眼看见怀里那张如水蜜桃般粉嫩的侧脸,忍不住低头亲了亲。 吻上去之后只觉很软很香,于是又多亲了几下。 宋娴慈正梦见自己在棠梨宫拔草, 本来十分宁静祥和,却突然冲出来一只羊羔, 一边咩咩咩一边往她脸上凑,怎么都躲不开,最终皱着眉醒来,却对上了宁濯那双黑眸。 漫长的沉默后, 她面无表情地把宁濯按下去:“再睡会儿。” 宁濯顺着她的力道重新躺在她身侧, 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她脸上,不错过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待看到她眼底的羞怒后才终于松了一口气,依言闭上眼,只是嘴角却向上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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