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眼犹带怒色的妻子,思虑须臾,把那一大盘焖鹅往她面前推了推。 宋娴慈脸上的残存的怒意顿时化为乌有,接过宁濯为她盛的饭,矜持端庄地吃起来。 宁濯看着身侧那吃得微鼓的粉嫩脸蛋,一颗心软得一塌糊涂。 想来老天即便再狠心,加诸在他们二人身上的苦难也够多了。 余生,应当都是甜了吧。 * 用完晚膳,宁濯如寻常那样打算处理会儿政务再安歇,却听肖玉禄凑上来说:“陛下,昌阳侯府的老夫人听闻您要封世子为定北大将军,正大哭大闹呢。” 宁濯眼皮子都不抬一下 :“昌阳侯怎么说?” “侯爷是再忠正不过的人了,当初便不同意老夫人的做法,觉得男儿保家卫国方是正道,如今正在苦苦劝老夫人呢。”肖玉禄叹道,“陛下,依奴才看,不若直接宣读圣旨。老夫人今日敢哭闹,不就是仗着您心慈为他们留了选择的余地吗?” 宁濯摇摇头:“此事要世子自己决断。” 规劝不了至亲的人,他不能用。 可这一句话浮现在脑海中的下一瞬,他见到宋娴慈端着一碟什么东西站在不远处,似是在犹豫要不要上前打扰。 他看着娇美动人的妻子,突然想到,若是娴慈也这般哭求他不要上战场,他会如何? 他怔怔地想了许久,竟也决断不了。半晌他回过神,温声叫娴慈过来。 宋娴慈将一碟形如山峦的冰饮放在他面前:“今夜太热了,夫君吃碟酥山消消暑吧。” 宁濯一怔,只觉面前这碟比宫厨做的还要精致些:“你做的?” 宋娴慈点头,知道他忙,也不再说什么,知趣地走到他对面的窗边坐下看书。 宁濯看着那道温柔的身影,只觉自己的心比酥山上浇的牛乳还甜。 他不再去想那些不可能发生的事。 娴慈懂他,若有一天他真要亲自去和敌人厮杀,也定不会拦着。 而他,若当真为了百姓去了战场,就算受了再重的伤,爬也要爬回她身边。 * 第二日下朝,宁濯便听祁俞低声禀报:“昌阳侯世子求见陛下。” 宁濯淡然道:“带他去宣政殿。” “是。” 宣政殿。宁濯高坐上首,垂眸看向捧着圣旨跪在地上的世子:“世子可考虑清楚了?” “臣考虑清楚了。”世子面色沉然,叩首一拜,“臣愿奔赴北境,护卫边关。” 宁濯细细打量他。 当初那个意气风发、鲜衣怒马的青年将军,如今已过而立。 他形容憔悴,双目却炯炯有神。 宁濯起身,亲自扶起他:“那我大昭的北境,就有劳将军坐镇了。” * 过了一个月,宋娴慈低头掐着自己腰间的软肉,在心里哀嚎不已。 这个月过得太滋润了,身上的肉长了不少,从纤瘦渐渐变得丰腴,从清雅海棠变成华丽牡丹。 虽牡丹也很美,但长肉本身就是一件令人沮丧的事。 宁濯倒是喜欢得很,每夜都要捏到她快生气了才恋恋不舍地收手。 为了减去这些肉,宋娴慈拾起少时学的舞,每日清早从宁濯上朝跳到下朝。 因她当初与宁濯订亲,是准太子妃,也是未来的皇后,祖母教她为人处事和如何待下的同时,为她的恩宠着想,特意从江南请了名家来教她习舞,直到看她舞步轻盈如画中的赵飞燕、腰肢娇软得让奴婢们都看得脸红,才点了头。 她自然不敢叫旁人瞧见她习舞,每日习舞减肉都是躲去棠梨宫的,可有一日她舞到最精妙之处,长袖翻飞间,竟瞥见了站在门口直勾勾看着她的宁濯。 她吓得险些当场崴了脚,然后便被宁濯抱回了紫宸殿。 从那之后宁濯便真如昏君一般,每个白日都用美食诱使她多吃以求这副娇躯更丰满些,每个晚间再哄着她起舞,等看够了便抱她去榻上,撕裂她的舞裙。 御衣司每日都会送来新的舞裙,薄如蝉翼的、高贵典雅的、圣洁脱俗的、穿起来如小家碧玉的……各种各样的都有。 宋娴慈每回受不住想发怒时,宁濯便换上如狗儿般乞怜的眼神,让她想气都气不起来。 如此又过了两月,终于有一日,宁濯没心力再看她起舞了。 北境送来急报,昌阳侯世子被北狄埋伏俘虏。 北境出事了。 作者有话说: 作者咕争取一周内正文完结(鞠躬) 感谢在2023-06-01 22:58:05~2023-06-02 22:48: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汪不爱嗑瓜子、宋瑾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第 64 章 ◎御驾亲征◎ 接连三日, 宁濯都忙得无瑕在白日回紫宸殿,连膳食都是在宣政殿和大臣一块儿用的,晚间也要在戌时才能回来。 宋娴慈夹了块焖鹅入口, 第一次觉得味同嚼蜡。 女官见她神情恹恹,便提出要请阿涓和兰瑾过来陪她用膳, 却被宋娴慈拒绝。 自己等了宁濯许久,早过了午膳时候,阿涓和兰瑾又不是玩物,没有使唤她们过来作陪的道理。 她勉强用了一碗饭便叫人把饭菜撤了, 想坐窗边看会儿书, 却觉这些文字颇为枯燥无味;想如平常那样歇个午觉,也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索性起来习字静心, 可发着呆练了半晌,才发现纸上写的都是“宁濯”。 整个紫宸殿都是宁濯的人,每日就盼着见到她心念宁濯的样子, 好向他禀报。 若是平时, 宋娴慈自然不敢叫她们任何人瞧见,定要将这些写满宁濯名字的纸毁尸灭迹。可今日她却想留着,让宁濯开心些。 这一日过得极慢,好不容易到了戌时,宋娴慈终于等到宁濯进门。 他似是极疲惫,但身姿仍是挺拔的,紧皱的眉头见到她便舒缓了些,脸上绽出一丝笑来:“怎么还不睡?” 宋娴慈心里发酸:“夫君饿不饿, 我叫人备了宵夜。” 宁濯想到女官今日向自己禀报宋娴慈中午只用了一碗饭, 便把那句“不饿”咽进肚里, 点头道:“叫人传上来吧。” 今夜本该是宋娴慈陪忙了一整日的宁濯用膳, 但他却一直给宋娴慈夹菜,找话题与她说说笑笑,仿佛累着的那个人不是宁濯,而是她。 宋娴慈惭愧难过得低下头,饭也越扒越慢。 宁濯便静了片刻,伸手将饭碗从她手里拿出来放在桌上,再搂她到怀中,轻声道:“国政与照料妻子都是我分内之事,若我不能兼顾,那是我无能。娴慈,无需替我觉得累。为你夹菜添饭,逗你展颜一笑,我乐在其中。” 闻言宋娴慈一双杏眸瞬间蒙上水雾,却又硬生生将泪意逼退,挤出一丝笑来,好叫他安心:“待用完膳,我为你按一按颈肩。” 宁濯笑了笑,以往最怕宋娴慈受累的他此刻没再拒绝,只眼神晶亮地点头:“有劳娘子。” 宋娴慈俏脸一红,头低得越来越下。最后宁濯实在忍不住把她拔起来,慢悠悠道:“再低就要埋进碗里了。” “……”宋娴慈用樱桃小嘴嘟囔出一句话。宁濯耳力好,听清了。 她说,“要你管”。 宁濯看着这样鲜活的宋娴慈,半点没有被她这句话气到,只觉得甜,甜得他一直眉眼弯弯地看着她。 她当然要他管,生生世世都是如此。 只是…… 想到今日做的决定,他垂下眼眸,心里掠过一丝愧疚。 北境已乱,虽朝中仍有一个姓王的将领可用,但其才干终归是远不及昌阳侯世子和谢煜。 若让王将军带兵迎敌,十有八九会输。 所以,他想御驾亲征。 而且做出这个决定不光是为了黎民百姓,也是为了他与娴慈。 非清白之身不能入皇室这一则祖训宫规是□□谨帝亲定,他身为后辈,就算再不赞成,也不能随意将这一条从中删去。 除非他有造福于江山社稷的大功绩。 去年秋他率军击退南蛮,若今年再御驾亲征,平定北境、救出臣下,两桩功绩加在一块,定是够了。 这一则祖训必须删去。如今的贵妃的确是以无可指摘的清白身入宫,但当初曾嫁过人的宋皇后也是娴慈。这条祖训在一日,宋皇后便会被人指指点点一日;在一世,她就会被人指指点点一世。 他看向侧颜姣好的宋娴慈,虽心意已决,但薄唇张张合合,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踌躇间宋娴慈已用好了饭,拉着他去净过手,然后为他按揉肩颈腰背。 他背对着娴慈,脑海里想象她此刻的神情。 捏揉得这般有力道,她平常力气又不算太大,那她的小脸是不是也得跟着手一块儿用力? 他想着想着就笑了出声,然后便听见宋娴慈疑惑地问他:“夫君笑什么?” 他听罢正要想个理由圆过去,却又想到不多久就要让她担惊受怕几个月,一颗心顿时苦得厉害,连带着笑意也在一瞬间收敛得干干净净。 宋娴慈察觉到不对劲,走到他面前问道:“怎么了?” 她的声音平常时就很温柔,此刻带了分小心翼翼和担忧,就更是如春江水一般语调温软了。 宁濯抬起眸子看她许久,才终于有勇气开口:“我想亲自北上率军抗敌。” 宋娴慈脑中一阵嗡鸣,看到他略有些紧张的神色,回过神努力笑道:“好。夫君心怀百姓,如今边境不稳,想御驾亲征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她脸上的笑有些僵硬,眼尾红得厉害,声音也是发颤的,但她自己好像没感觉出来。 宁濯心中的苦意愈发翻涌,静了很久,忽腾地一声站起来,扛起她大步往里间走,将她放在榻上。 宋娴慈眼见他欺身而上,却未如平时那样惊慌怒嗔,而是用双臂圈住他修长的脖颈,一双杏眸噙着泪看他。 他低头解开她的裙衫,薄唇落在她额头,美目,鼻尖,脸颊,待移至她樱唇之上便瞬间变得缠绵缱绻,让人如登云端,又如坠入深渊。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放过那两片唇瓣,然后向下,直到绵密轻柔地吻遍她全身,才抬起她纤长白腻的腿。 宋娴慈头一次愿意承认:他的脸,他的眼神,他的吻,以及他此时带给她的恍惚与酥麻,确实很轻易就能叫人意乱情迷,让人恨不能溺死在其中。 待摇铃声终于停下,宁濯已出了一身薄汗,低头安抚似的再吻过一遍身下的娇躯,然后捧着她的脸轻声道:“我保证,你夫君会平安无恙地回来。” “所以别哭了,好不好?” * 大臣们因宁濯的决定吵了两日,一大半人跪求宁濯别去北境。 若是有十足的把握能赢也就罢了,陛下御驾亲征,一能搏个贤名,二能壮大士气。可此番的对手是北狄啊,北狄军士人高马大,不畏寒,战斗力比南蛮还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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