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毕竟不是真正的血毒花,只是靠着浑身的血脉才能一仿它的功效。人死之后血脉就停了,自是无用了。” 宁濯听罢,俯视地上的顾寂许久,又看向绿衣姑娘:“还有别的办法吗?” 姑娘看着这样冷静的他,心里一酸,依言想了很久很久,摇了摇头。 宁濯不再多问,面无表情道:“祁俞,把他杀了吧。他恨我至此,就算是死也不会自愿救我的。” 且顾寂的家人都死了,世上再无可拿来威胁他之人。 “公子!” 宁濯看他们不愿放弃希望,索性自己拔刀对准顾寂的咽喉。 姑娘忙来拦:“就算他有罪,公子也该将他送去官府才是!” 宁濯扯出一个笑:“我便是官府。”说完高抬宝刀,再猛地落下,却被顾寂挡住:“等等!” 宁濯皱眉看着他:“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鲜血从顾寂的双手不停往下流,他却半点都不在意,只是直直地看着宁濯:“我愿意救你。” 宁濯一怔。 “但我有个条件。” 宁濯隐隐预感到了他想说什么,眼神顿时冷了下来,死死地盯着他。 果然,顾寂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道:“我要娴慈陪我一个月,且要日日夜夜都在我身侧。” “一个月便好,时间一到我就把她还给你。”他说道,“三个月之内医治,你就能活命。届时,我便做你的血毒花,当你的引路蛊。” 他学着宁濯方才的样子扯出一个笑:“绝不食言。” 作者有话说: 相信宁濯,相信宁濯。
第67章 第 67 章 ◎杀顾寂◎ 西疆冬日的正午并不暖和, 风也比北境小不了多少。 屋外黄沙飞扬,风声阵阵,屋内却一片死寂。 所有近卫都煞白着脸看向宁濯, 紧张地等他回应顾寂。 祁俞觑了眼身前站着的如冰雕般寒意逼人的宁濯,正欲沉声叫顾寂换一个要求, 冰雕却开口说话了。 他面容温和,低沉着声音问顾寂:“你方才说什么,我没听清,再说一遍。” 顾寂抬头望入他那双如寒潭般的眸子:“我说我要娴……” 他没能将宋娴慈的名字说完, 便被宁濯抬足出腿狠狠踹飞到次间。 顾寂砸着桌椅落地, 腹背都痛得他发颤,吃下的血毒花更是让他冷汗直冒。 宁濯身形颀长, 穿着一袭玉袍,纵是手上握着沾了血的刀,看上去也是个如清风朗月般的君子。君子一步步走过去俯视着地上那个狼狈的人, 冷声道:“顾寂, 我和你说过,别肖想她。这么快,你就忘了?” 一个近卫白着脸走上前,咬牙劝道:“公子,您的性命重要,先留他一命吧。” 宁濯猛地偏头看向他,眼神凌厉至极:“闭嘴。” 他身中蛊毒,如今又是怒极, 说完这句话便觉有些不对头, 眼前灰蒙蒙一片, 胸口绞痛非常, 如翠竹被暴雨压弯一般,缓缓弓下那一向挺拔的腰脊。 “公子!公子!” 宁濯于昏倒之前死死抓住祁俞的衣袖,指节用力到发白:“我命你即刻杀了顾寂,杀了他……” 祁俞脸色青白交接,想劝他冷静却又不敢开口。 陛下从来都只是轻飘飘吩咐一句“把人处理了”,这是他第一次,用帝王的口吻命令自己杀人。 主子是真的已下定决心要杀顾寂——因为娘娘,即便那可能会断了他唯一的生路。 可娘娘若是知道了,定也会不惜一切代价保住陛下性命的。 祁俞心里有了决断,面上却恭敬道:“属下听令。” * 客栈。 宁濯昏睡了一日,突然弹坐起身:“祁俞,今天是什么日子?” 祁俞正在榻前守着,闻言忙凑上去:“陛下,您醒了?今日是十一月廿五。” 宁濯迅速下榻穿衣:“回京。” 祁俞愣住:“回京?” “嗯。”娴慈在他梦里一直掉眼泪,他在梦里说不了话,只能眼睁睁看着。 他得回去。 他想了想,记起顾寂来,回眸盯着祁俞:“你杀了吗?” 祁俞心里一震,努力不露出一丝破绽,平静地答道:“杀了,尸首与他的家人埋在一处。” 祁俞从不对他撒谎。宁濯闻言便点点头:“同手底下的人说一声,我们今天返程。” 祁俞心中有自己的打算,便不再多说什么,与众人收拾好行囊护送宁濯回京。 只是路径阿涓师姐的住处时,一行人还是停了下来,在门外求了几天,说尽了好话,最后祁俞忍不住把宁濯的身份搬出来,却被曹蛊医隔着院墙骂了回去:“皇帝关我什么事?大昭又关我什么事?我孤老婆子一个,大不了我这条老命今日就死在你们刀下,想我救一个男人?呸!你们男人都是恶心的蛆虫!快滚!” 宁濯收回目光,递水过去,对嗓子都干了的祁俞和近卫们说:“喝些水吧,别求了。她不会救的。” 祁俞心中苦涩。这女人于人世已无牵念,无欲无求,金银财宝诱惑不了她,至高权势她也不怕,又无家人可以拿来要挟,仇人也都死了,整个大昭就没有一个人可以在她面前说得上话的。 怎么求?这该怎么求? 众人绝望地闭上嘴,休息片刻便又上了路。 西疆离京城要远一些,宁濯的蛊毒又两日发作一次,每次需至少休整半个时辰才能好,是以到回宫之时已是腊月廿九了。 好在赶得上过年。 这一日上午,宁濯在宫外找了客栈沐浴更衣才策马入了宫,直奔紫宸殿。 离去之时是夏末,归来已是隆冬了。宫中红梅盛放,处处都能闻到清冽的冷香。 宁濯迈进紫宸殿大门,伴随着一路请安声大步往里走,待终于走到正殿,便与匆匆忙忙往外跑的娇软身躯迎面撞上。 甜香扑了满怀。 这一撞于他而言半点都不疼,他却红了眼睛,不等宋娴慈昂头看清他的脸,便扛起她往里间走。 宋娴慈被他抱在腿上坐着,她的皮肤白嫩,只忍了会儿眼泪,眼尾和鼻尖便都红得滴血。她昂着俏脸问他:“王将军说你是因为有要务才滞留北境,可是真的?莫不是因为受了重伤,好全了才敢回家见我的吧?” 宁濯心里发苦,挤出一丝笑:“确实是有要务。” 宋娴慈知晓他很辛苦,沉默片刻,轻声道:“我也很想你。” 这是在回应宁濯在北境给她写的信。当时他在战场搏命,她不敢回信扰他心神。 宁濯一哽,低头吻住她唇瓣,似要将她吞入腹中与自己合为一体般在上面碾磨吸吮。 宋娴慈感觉宁濯有些不大对,却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或许是他眼睛红了些。 或许是他明明吻到动了情,却硬生生止住,没有进行下一步动作。 宋娴慈下意识地用纤腿一勾,将正欲抬起身子的宁濯往下一带。她被宁濯吻得有些昏昏沉沉,待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俏脸瞬间红得发烫,轻轻地、怯怯地唤了声:“夫君。” 宁濯的理智顿时崩塌,目光于须臾之间变得深邃,欺身而下。 纱幔之内,粉白的海棠在风雨中颠荡飘零,无处可躲,无力抵抗,最终一片片破碎在雨水中。 不知过了多久,宋娴慈坐起身看向静立在窗前的宁濯,犹豫片刻,穿上袄裙下榻,为他披上大氅:“别着凉了。” 宁濯垂眸看她,忽道:“明日除夕夜宴,你也来吧。” 想同她坐在一起受群臣恭贺,牵着她的手看一场烟花。 宋娴慈表情微诧,手上的动作跟着一顿,半晌,笑着点点头。 * 祁俞回到宫外的住处,随便煮了一碗清汤面,啪地一声放在侧屋住着的顾寂面前。 顾寂拿起筷子,却未立时夹起面条入口,而是问道:“明日就是除夕了,娴慈会去宫宴吗?” 祁俞心里一咯噔,声音发紧:“你要如何?” “看来娴慈是会去了。”顾寂冷声道,“有劳祁大人明日把我安排进长明殿,让我坐在一个能看得见她的角落便好。我答应你,只远远地看一看她。” 祁俞怒道:“哪有这么容易?参宴的大臣及家眷坐于何处都是定死了的。” “这就不是我该操心的事了,祁大人得陛下宠眷,自然能做到。”顾寂吃了口面,淡淡道,“对了,得提醒祁大人一下,卢姑娘的解蛊术只有中蛊三个月内用才有效。寻医之时陛下已中蛊十余日,从西疆回来又费了正好一月,再加上答允让娴慈陪我的一个月,所剩的时间可不多了。你得快些寻机会和娴慈说此事,不然耽误了救陛下,痛苦的可不是我。” 祁俞胸口剧烈起伏,抓着他衣襟,寒声道:“你最好能说到做到,否则我定将你碎尸万段。” 顾寂眸光轻闪:“好。” * 除夕之夜。宋娴慈为宁濯穿上绯色织金龙袍,自己则穿粉色长袄,月白襦裙,再戴上面纱。 宁濯为她系上绯色斗篷的系带,牵着她上了轿撵,往长明殿去,身后跟着乌泱泱一群宫人。 待他们下了轿撵,肖玉禄高声唱喏:“陛下驾到——” “贵妃娘娘驾到——” 殿中所有臣子听到贵妃也来,很默契地同时愣了一瞬,继而携家眷跪地行礼,齐声高呼陛下万岁,娘娘千岁。 宁濯温声说了句“平身”,便扶着宋娴慈在自己身旁落座。 大臣及家眷这才也坐了下来,悄悄看向伴于君侧的贵妃。 只见这位江贵妃虽蒙着面,却能窥见其肤白胜雪,姿容绝滟,又兼淑柔端仪,矜雅持重。 像极了当初的宋氏嫡长女。 想到此处,诸臣眼神复杂。 他们也不蠢,不可能被一块薄薄的面纱一挡就看不出高坐上首的那位贵妃到底是谁。 只是陛下不顾己身御驾亲征,率兵击退北狄,此后数十年北境百姓都能安稳度日,已创下极大的政绩,如今不过是想要一个女子,还是个少时就与他订下婚约的女子。若要他们再谏一回,可实在开不了口。 好几个老臣抬头望天。 罢了罢了,陛下为大昭流血流汗,别说只是要他们装个瞎子,就是真昭告天下这江贵妃就是宋皇后,他们也不好意思拦。 宋娴慈乖巧地吃着东西,努力忽视诸臣投来的目光。 宁濯看她许久,夹了一块鹅肉到她碗里:“又瘦了,多吃些。” 宋娴慈嚼肉的动作顿了顿,将肉咽了下去,偏头与他对视:“你不在,我吃不下。” 宁濯握着筷子的手还未完全收回,听到这句话,瞬间定在半空中,眼帘低垂,不知在想些什么。 宋娴慈感觉出他的不对劲。以往她说这种话,宁濯都是一边心疼一边开心。可这次他归来,这两日听到自己诉说思念与对他的在意,大多都是沉默。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76 首页 上一页 64 65 66 67 68 6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