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由心下一滞,伸手抚上王清如的带着凉意的脸颊,大拇指在眼角处轻轻划过,替她拭去泪水,安慰她。 不知怎的,王清如觉得今日的太子特别温柔,“你……你不生……生气吗?” 王清如抽抽噎噎,断断续续问出自己的疑问。 怔愣之际,太子已经将她裤腿撩起,发红起痧的膝盖与白嫩的小腿形成鲜明对比。 太子的注意力都被伤处吸引,压根没注意到王清如问话,故而也就没有回答。 “怎的这般严重了?”太子呢喃着,转头朝门外大喊一声,“小允子,太医来了吗?” “来了来了。”小允子回道。 来的是太医院副院使杜太医,因是来给太子妃看伤处,便带了自己的女徒弟。 杜太医师徒低头弯腰,跟着允公公入里间,屏风隔开,看不清里面的情状。 “梅女医请随奴才入内。”允公公做了邀请手势,对杜太医女徒弟道。 师徒两互相点头,梅女医便随着允公公入内。 太子见女医已来,便避到一旁,将位置腾出来,方便女医检查伤势。 梅女医恭敬行礼,半蹲在榻边,检查王清如的伤,看完松了一口气。 “如何?”太子忙上前询问。 “回太子,”女医低着头,“娘娘的伤无大碍,未伤到骨头,只是一个月内,最好不要下床,好好养着才好。” 转头,女医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从药箱内取出消肿止痛的外用膏药,递给王清如身边伺候的青杏。 缓缓退出里间,嘀嘀咕咕与杜太医说了情况,杜太医点头,补充了几句关于饮食方面所需注意的事项。 太子一一记下,允公公善后,将杜太医师徒送出东宫,还给了赏银。 杜太医师徒离开后,还往方贵妃宫中走了一趟。 允公公则派自己的干儿子,去了一趟栖凤宫,传达太子的意思。 大意是:太子妃伤了膝盖,太医说要静养,不能走动,一个月内,就不去给母后请安了,还望母亲见谅,体恤晚辈。 皇后听完这话,顿时气得上气不接下气,险些背过去。 “贱人,竟与本宫玩这等小把戏,还唆使太子忤逆本宫。好……好,很好,本宫倒要看看,她能躲到什么时候?哼!” 允公公干儿子只有十岁,战战兢兢地传完话,连滚带爬地离开栖凤宫,回到东宫时,他感觉自己捡了一条命。 这贵人生气发火可真是可怕,怪不得干爹总叮嘱他机灵些。 这宫里啊!能活下来的,个个都是人精,事情做得再隐蔽,也逃不过那些女人的眼线。 更何况皇后罚跪太子妃之事还有方贵妃插了一脚,压根算不得秘密。 故而,天还没黑,就传遍整个皇宫,连忙于朝政的正德帝都知晓了。 当夜宿在方贵妃宫中,还问及此事。 “您说这事啊!”方贵妃轻笑,抬手替正德帝更衣,“也没什么大事,臣妾问过太医了,皮外伤。” “那孩子也受了点罪,不过,有太子在旁疼惜,也算好的。” 到底是别人家的儿媳,方贵妃也不好说太多,免得招人眼,旁人嫌她多管闲事。 “嗯,有什么能帮的,就帮一把。”正德帝将方贵妃揽住,“平西伯乃是能臣,朕不能让人寒了心。” “明日朕会寻个由头,施恩平西伯府。”皇后那边打一巴掌,他这边就要给个甜枣,再安抚一番。 皇后那边他暂时还不能动,他还要留着做饵,看看还有什么后招。 “是,臣妾晓得了。” 没多久,方贵妃这边熄灯安睡,而东宫正殿书房内,太子刚放下笔,轻揉眉心。 待墨迹干透,才将折子合上,对一旁随侍的允公公道:“明日找机会递出去,务必送到父皇手上。” “是。” “收拾完,你也回去歇着吧!”说完,太子便起身离开。 会寝殿时,王清如早已睡下,只余一盏昏黄的烛灯,灼灼燃烧,火苗时而跳跃。 他轻手轻脚,生怕吵醒王清如,上榻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而后轻揽着入睡。 翌日一早,正德帝下朝回来,脸色不是特别好。 今日的朝会,出乎他的意料。一来北戎国地处最北边,冬日长,还缺粮,近日频频侵扰边境百姓。 最重要的是,最后一封密信提及北戎集结数十万大军,兵临平城三十里外,动机不明,不得不防。 二来,早朝上不少人为太子求情,说什么储君禁闭太久,容易让有心人钻空子,不利于国之安稳。 太子就禁足反思,竟还能使国不安稳?正德帝气急发笑,感情他这个皇帝,一国之君只是个摆设? 他不得不怀疑,这群人不是在帮太子,而是在害太子。 “一群蠢货,真是气死朕了。” 太子被禁足后,正德帝将他手上的权力暂且收回,公务交由别的皇子处理,按理说他应当不可能在这节骨眼上使这等拙劣手段。 再三思索,他想到了皇后。若说太子还有几分像他,那么皇后就是地地道道的陈家人,目光短浅,野心大。 即便做了二十多年皇后,也改变不了她那意欲熏心的本性。 “皇上。” 到了御书房,王公公的干儿子就前来拜见。 正德帝抬眼望过去,本就威严的面庞,平添几分怒气,更显压迫感,让人不敢亵渎。 王公公收到正德帝眼神示意,上前几步,接过干儿子手中的折子,传给正德帝。 “这是东宫允公公交给奴才的,让奴才务必上呈。”王公公的干儿子如实回禀,说完,王公公便摆摆手让他退下了。 “小允子?” 正德帝没有急着打开折子,“说起来,这小允子当年还是朕亲自指派过去照料太子的。” 回想起旧事,正德帝总算露出了些许笑意。 “朕倒要看看,太子说了什么?” 打开折子,入目是太子端方工整的字迹,只是这字,一笔一划,缺了点力道。 一行行看下去,正德帝神色越发凝重,眉头高高蹙起,心中五味杂陈,一时间竟不知自己到底是何感想,不自觉红了眼眶。 他作为一位父亲,这些年来,听过许多关于朝臣对太子的评价,也曾一心历练太子。 说句实话,在正德帝六位儿子中,太子论才干及帝王潜力,不如祈王;论武力和办事能力,不去渊王;就连为人处事,也不如二子宁王。 他确实不是最佳的储君人选,可这些年来,正德帝从未想过废太子。 也就上一回太子替宣王求情,正德帝气急,说了句太子有负储君之位,事后他便后悔了,可他是天子,说出去的话,总不能收回来,打自己的脸。 现下国泰民安,兵强马壮,无论是文,还是武,皆不缺有能之士,在正德帝之后,只需一位守成的君王便可。 可如今太子却亲自写下罪己诏,例数自己的各种罪行,自请废位。 与今日朝臣们求情所说的言论恰恰相反,正德帝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我要继续逼自己一把,二更,冲!
第41章 皇陵 他盯着折子沉默许久,最终长叹一声,吩咐王公公道:“去东宫,将太子请过来,朕有话与他说。” “是。” 王公公没敢耽搁,亲自前往,到了东宫,意外地发现,太子着装工整,一丝不苟,面上带着浅淡的笑容,看样子是提前做好了准备,好似就等着他上门请。 “走吧!”没等王公公说明来意,太子便开口道,且先王公公一步出门。 整个人的气质,看上去与平日完全不同,今日的太子比平时更像一位储君,从容不迫,淡定矜贵。 “圣上请您去御书房,有事要与您商议。” 即便这话乃多此一举,可王公公依旧记得自己的使命,在路上坚持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嗯。”太子淡淡地点头,目不斜视,也没有趁机向王公公打探什么。 太子在前,王公公、允公公和几个内侍跟在后面,沉默一路,谁都没有说话。 这日,圣上主动召见太子,父子两在御书房谈了整整半天,太子还留在御书房陪圣上用午膳,最后带着轻松笑意回了东宫。 外界虽然不知道父子两谈论什么,可太子出来时面带微笑,宫中有内线的朝臣都知晓了,纷纷猜测太子是否复宠。 就连皇后,也双手合十,直念叨“上天保佑”,而后迫不及待地派人去东宫打探消息。 太子对此闭口不谈,由着那些墙头草随风摆动。 皇后派来的人,也让他以其他理由打发走,并下令东宫除必要之事,不可擅自离开走动。 宫外猜测不断,宫内稳如泰山,太子的禁足依旧未解,时间一长,官员们更多的是观望。 最先坐不住的是镇国公,这几日,他频繁对外通信,约见这些年给他出主意的神秘人。 可那人依旧不同意见面,只给他回了四个字:“不破不立”。 镇国公琢磨了几日,不敢确定那人的意思与他所想是否一致,再去信询问,则如石沉大海,等了几日,也未有回信。 正犹豫之际,有小道消息传到他耳中,得知正德帝有意废太子储君之位,另立祈王为储,镇国公惊讶担忧,又心有不甘。 一咬牙,寻上皇后,和盘托出这些年神秘对他的指点帮助,隐去那些不利于己方的一面。 “大哥,你糊涂。”皇后痛心疾首,显然不相信这个连身份都不愿袒露的人,能真心实意帮忙。 “那人还知道我们什么事?”不知怎的,皇后此刻极度不安,“且不说废太子的消息真实性有多少,单论此人神神秘秘,助人如同儿戏就不值得信任。” “没准是旁人特意设下的圈套,就等着咱们去钻,好坐收渔翁之利。” 如今太子在贱人的挑唆下,与她已经不是一条心了,仅凭皇后一个人,身处后宫,很难在错综复杂的消息之中,选出真实的那个。 “我糊涂?”镇国公是陈家长房嫡长子,自小还没人敢指着他鼻子,对他指指点点。 若不是这个妹妹是皇后,太子又出在她肚子,他压根不会如此忍气吞声,对她低头近二十年。 “怎么?”镇国公冷笑,站起身,睥睨地看着皇后,“皇后做久了,就认不清自己身份了?” “老子告诉你,”他右手食指指着皇后,“若没有我,没有镇国公府,没有陈家,你陈灵算个屁?呵呵……” “你……”皇后听了这番话,反指回去,气得话都说不出来,捂着心口出,恶狠狠地瞪着镇国公,最终摆下阵来,颤抖的手臂,缓缓垂落下来。 兄妹俩这般沉默僵持一刻钟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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