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曲家给我来了信,愿意助太子一臂之力,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镇国公不耐地看向皇后,眼中是势在必得的野心,与不容置疑的决心。 西北曲家,皇后是知道的,守西北边境的军中二把手,边城守军三十万,其中有十万的兵权在曲家手中。 “加上咱们公府的十万澧州军,你在宫中的势力和太子原本手头的权势,何愁大事不成?” “可,”皇后有些意动,“可是曲家在西北,被方家压制着,有什么动静,就会被方家发现,即便能脱身,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哎,这算不得问题,北戎集结大军在边境附近,方家为主要守将,还自顾不暇呢,哪里会注意到曲家的动静?” “什么?”皇后的心嘭嘭直跳,“你……你竟还勾结外族?这……这不行。” 造反本就名不正言不顺,倘若还勾结外族,那是卖国,这皇位如何坐得稳? “我可没那路子,都是那个神秘人帮的忙。”镇国公有些得意,“他找的路子,问我要不要合作,我便借此机会,与那边搭上了线。” 皇后不可置信的望着镇国公,内心极度挣扎。 镇国公乘胜追击,“如今这关键时刻,你可莫要感情用事,这机会难得,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且如今太子翅膀硬了,根本没将你这个母后放在眼里,再过些时间,太子妃,王家那丫头成长起来,以太子对她的爱惜程度,还有你什么事?” 为了让皇后点头,镇国公费尽唇舌,字字句句直擢皇后痛处。 皇后一想到将来有人骑在她头上,作威作福,不将她放在眼里……这,如何能忍? “本宫是他母后,孝字当头,本宫还不信他们能越到我头上来。” “大哥先回去吧!容本宫仔细考虑清楚,你入宫时间不可太长,免得旁人生疑。” “是,那你好好考虑。” 临走前,镇国公回头,神色轻蔑,瞥了皇后一眼,昂首挺胸大步离去。 他清楚,皇后这是默认了,只是碍于脸面没有直说罢了。 都是一个窝出来的,谁又比谁高贵多少? 在宫门口,值守的方明舒看到镇国公一副小人得志的嘚瑟模样,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正好到了他换班的时辰,对接完,他立即离开皇宫,直奔渊王府。 “表哥,我没看错,那老贼进宫时,强装镇定,可那面上火急火燎的,连我都看得出来,不信你去问徐三。” 徐三是徐家三公子,正好与方明舒同一班次值守,二人关系还不错。 “可他出来时,那紧张没了,还多了些目中无人的嘚瑟,这个可明显的,我不可能看错。” 说完,方明舒往嘴里塞了一块鸡胸肉,含糊不清的继续道:“表哥,我觉得那老贼与皇后肯定是在密谋什么。” 周廷玉若有所思,他自然不是怀疑方明舒所说的真实性,而是再想镇国公到底想做什么。 以他对镇国公一门的了解,那家人脑子都不太好用,他们自己肯定想不出什么高招。 加上这一年多来,太子一党势力的折损程度,着实是过□□速。 周廷玉不得不想镇国公府背后还有人,可到底谁给他们出主意?又是谁在帮他们?这个让周廷玉百思不得其解。 在外人看来,定是祈王这边动的手,毕竟太子倒台,明眼人都知道会是祈王得利。 可周廷玉知晓,他们并没有无故寻太子麻烦,想到这,他忍不住嗤笑。 “密谋,有可能,也许一块密谋的还不止陈家,这陈家,恐怕是在为他人做嫁衣,被他人卖了还感恩戴德的帮忙数钱。” 方明舒停下,抬眼疑惑地望向周廷玉,木讷讷地问道:“还有谁?” “难道这太子殿下还有别的帮手?”因为镇国公一直针对祈王他们,方明舒潜意识里也觉得太子与镇国公那群人是一样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也习惯性将他们混为一谈。 周廷玉笑而不语,意味深长。 …… 转眼腊月过完,初春消雪,盛京城还算平和,井然有序。 直至二月初,一道圣旨大告天下,如同一道惊雷,震翻政坛所有人,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正德帝按照太子周珩玉上书的折子内容,依法论罪,废了太子之位,另封其为静王。 罚守皇陵三年,以示惩戒。周珩玉恭敬领旨,无任何怨言,当日便命人收拾行囊,择日出发前往皇陵。 重臣们纷纷连一携二,一同入宫面见正德帝,希望正德帝三思,收回成命。 正德帝一一驳回,私下准了周珩玉的请求,让王清如回家省亲。 “此番情状乃儿臣一人所求,”周珩玉跪在地上,不禁哽咽,“王氏她……儿臣非良配,也不想耽误她,愿写放妻书……” 他心中纵使有万般不舍,可原先一意孤行的决定,即便往后到了皇陵,也是危机重重。 不仅母后舅舅那边不会放他自由,还有以往的政敌,乃至背后算计让他做垫背的,那些人都不可能轻易放过他。 前路艰险,茫茫无定数,他自己都不知道还会不会有将来,又怎会让心爱的人陪着他去吃苦,去冒险? 正德帝看他这模样,竟有些不知该说什么。 “你可问过她的意思?” 周珩玉一愣,茫然地摇摇头。 “既然没有问过,不知她如何作想,你又怎能替她做决定?”正德帝活了半辈子,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这个儿子什么都好,就是软弱,对在意的事缺乏面对的勇气。 他这样的人,若说不吃亏,才奇怪呢! 到底是自己儿子,被皇后亲自教养,压抑多年,正德帝如今知晓,心中也有愧,遇上了,便干脆多提点几句。 “你连问都不问,就替她做决定。那你这般做法,与你母后又有什么区别?” “她的将来,应当依着她自己的想法去过,而不是你觉得好,就让她按照你说的去做。”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也?”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太子被废,他拥有了名字,周珩玉,后文提到他时,都直接写名字啦
第42章 谈心 周珩玉呆愣许久,掩在心头的那层雾好似一点点被拨开,有那么一束光,非常柔和,直照在心头,暖融融的,让人分外悸动。 “父皇。”他欲言又止。 正德帝抬手制止,没有让他继续说,只对他道:“去吧,去吧!” “哎。”周珩玉的笑容分外灿烂,出门时不察,还险些被门槛绊倒。 他靠着心中那抹期待,不顾形象地一路冲回东宫,到了正殿门口方才停下。 “问一问又何妨?万一阿如也舍不得呢?”他站在门口,迟迟没有进去,不停地给自己加油打劲。 踌躇好一会儿,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猛地推开门,走进去。 内里没有伺候的人,安安静静,只余香炉袅袅生烟。 他行至里间,饶过屏风,看到垂放的床帐内有个侧躺的身影,盖着厚棉被,似乎还在熟睡。 看到这一幕,他的内心蓦然平静下来,方才的纠结害怕担忧通通没了,那些准备也白做了。 周珩玉脸上浮出淡淡笑意,缓步走到床边,抬手掀起床帐。 王清如本已进入熟睡,听到推门声时,便悠悠转醒,可她没睡够,根本不想动。 直到感受到床榻下沉一瞬,她知晓,定是周珩玉坐上来了,这才翻身转头,看向来人。 “您,您回来了?”她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暗哑和慵懒,听起来感觉软糯糯的,让周珩玉心头微软。 “嗯,刚回到,可是吵到你了?”周珩玉顺势掀开棉被,双脚一动,除掉鞋子,迅速躺了下来。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将王清如捞入怀中,又亲了亲她的额头。 “我们再睡会儿。”周珩玉的下巴在王清如发顶蹭了蹭,呢喃着说了一句。 两人就这么达成协议,默契地没有提去皇陵之事,心无旁骛地睡了一觉。 这一觉睡得极好,醒来已是酉时一刻。 “醒了?” 男子醇厚沙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王清如没有回答他,反倒往他颈窝处蹭了蹭,如同黏人的小猫,让人心软成一滩。 “酉时了,我已命人备晚膳,再躺一会儿,起来洗簌用饭。” “嗯。” 王清如轻声应答,她向来中规中矩,处处妥帖,对自己要求很高,鲜少有这样随性的时候。 “阿如,阿如。” 沉默了一会儿,周珩玉像是下定了决心,“阿如,你……你可愿陪我去守皇陵。” 开了口,才发现那些话并没有那么难以启齿,有了开头,后面的话,也都能顺其自然了。 “我知晓是我拖累了你,皇陵苦寒,前途未卜,本不该让你同我涉险,可我……”周珩玉哽咽了,他本不是果决之人。 “倘若你……你不愿意,也没关系,”他深知一口气,调整自己情绪,僵硬的脸上勉强扯出一个笑容,眼神中满是苦涩。 “我已禀明父皇,你明日收拾行李,先回伯府住几日,若是……若是不想随我去,也没事,我尊重你的意见。” “到时我……我自会为你准备放妻书,父皇也是同意了的,你无需有压力,也无需因担心而委屈自己。” 说要这番话,周珩玉顿时感到轻松许多,压在心头的巨石也散了。 他翻身坐起,命人打水,准备洗簌,没有打扰王清如,也没有逼着她立即给答复。 王清如怎么也没有想到,竟能听到这么一番话,当场愣住。 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愣愣地盯着周珩玉的背影,喃喃问道:“为何?你……你这是何意?” 不知怎的,她感觉心中委屈极了,眼眶逐渐发红,哽咽地说不出话来,粉嫩的唇瓣渐渐失去血色。 “在你心中,我……我竟是这样的人不成?”委屈过后,是无法控制的愤怒,“周珩玉,你……你滚蛋。” 她从未如此生气,也是头一回骂人,半日就憋了一句“混蛋”,怒火之下,随手操起玉枕,朝周珩玉扔去。 周珩玉没躲开,玉枕径直砸在他左肩上,不由闷哼一声。 可这点痛,与心头的刺痛相比,着实算不得什么。 看着王清如失态的放声大哭,还被呛得激烈咳嗽,他抿紧了唇。 快走几步,不顾王清如的反对,愣是将她锢在怀中,由着她捶打发泄。 待她发泄得差不多,整个人缓和下来,周珩玉才放松心神。 他轻轻地给王清如顺背,脸颊在她发顶蹭了蹭,柔声道:“我并非那个意思,你在我心中,再好不过了。” “只是我知你嫁给我,并非本意,是我自私,想让你留在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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