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答应的三件事情,已经做好。从此,修哥儿再不会允诺茵儿任何一件事。 修哥儿寻上门来,他要问问恬姐儿,怎么不去顽了。 那只草编蟋蟀,他学会如何编了。只是,修哥儿编了无数次,却没有一次编的像恬姐儿的那只草编蟋蟀,栩栩如生,活灵活现。 修哥儿不是孟子坤,听闻了恬姐儿离开之事后,他三言两语便从两个士兵口中,得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修哥儿沉默着,一言不发地离开了茶铺。 恬姐儿去的地方,不是随意可以出入之地。江北大营,若是贸然闯入,定然会被捉住,好生惩戒一番。 而且,修哥儿紧了紧拳头。 ——他要回去了,祖母来信要派人接他回去。祖母有令,底下的人不敢耽搁,也不会让修哥儿犹豫,他不过两三日便要走了。 …… 兵营里。 葡萄待在营帐里,手中拨弄着炭火,往燃烧的噼里啪啦做响的炉子上,摆放着红薯白薯,小个的青橘,一把花生。 看着那红薯白薯柔软的皮,逐渐变得塌陷下去,熏染成焦黑的颜色,葡萄伸出手指一戳。灼热感让她连忙收回手,嘴里直呼着烫。 葡萄小心翼翼地撕开红薯白薯的皮,一股清香夹杂着甜味,在屋子中弥漫开来。 帐子被轻轻地掀开,葡萄头也没回,便道:“快来暖暖身子,吃块白薯。” 葡萄递出去一块白薯,伸出手接住的,不是恬姐儿那双小手,而是宽阔的手掌,十指修长,带着冷意。 谢陵剥开白薯的外皮,送进口中,轻声道:“软糯甜香。” 葡萄正拨弄炭火的手,猛然一僵,她转身望去,只看到谢陵那张如冬日寒冰的脸上,此时正浮现出丝丝暖意。 葡萄丢下火钳子,站起身,同谢陵保持着距离。 “你为何进来了?” 谢陵咽下口中的白薯,看着葡萄一副防备的模样,心中不禁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刺痛。谢陵用手帕擦着手,紧绷着一张脸,淡淡道:“我来瞧你。” 葡萄丝毫不掩饰,自己想要驱逐客人的意思:“那如今,你已经瞧过了,便离开罢。等会儿恬姐儿回来,若是看见了你,我不知该如何解释。” 雪白的帕子,颤悠悠地飘落在地面。谢陵一步步逼近葡萄,他眉眼平静,但葡萄却能清楚地感受到,谢陵生气了。 葡萄一步步地向后退去,想要躲开谢陵的靠近。但直到身后抵上冰冷的屏风,葡萄才知已经是退无可退。 葡萄仰起脸,柔美的脸蛋尽是疏远冷漠,素来向上扬起、带着笑意的唇瓣,此时却抿紧。葡萄浑身上下,都写满着抗拒。 谢陵的脚步,距离葡萄只有两步之遥,他只要再靠近一些,葡萄便能轻易地被他笼罩在怀中。若是谢陵再伸出手臂,那就能把葡萄禁锢在怀里。但是那样,谢陵会看到越发惊慌失措的葡萄。他也会把本就疏远他的葡萄,推的越来越远。 谢陵仰起手,朝着葡萄雪似的脸颊靠近。葡萄下意识地闭上眼睛,浓密纤长的眼睫,不安地垂落在眼下,像一只受到惊吓的蝴蝶,几乎要在下一刻便要展开翅膀,翩翩飞去。 谢陵的那只手,落在了葡萄的唇边。他的指腹轻轻揉着,擦拭去葡萄唇角沾染的焦黑痕迹。 葡萄便觉得,一股子不轻不重的触碰,落在她的唇边,左右擦拭着。但污秽已经除去,可谢陵仍旧没有收回手掌。他的指尖微动,从唇角缓缓移动,以一种极其消磨人的方式,落在葡萄圆润的唇珠上,狠狠压下,直将那桃花粉色的唇,变得殷红如血。 看着紧紧合拢双眼的葡萄,谢陵的喉咙中,发出沉闷的轻笑声。 “你以为,我会做些什么……” 谢陵托着葡萄的小巧的下颌,声音发冷:“程葡萄,我要你睁开眼睛,看着我。” 乌黑的眼睫一颤,葡萄缓缓地睁开眼睛。她看到了谢陵那张冷若冰霜的眼睛,以及晦暗如深的眼眸,乌黑的瞳孔仿佛一湾深切的潭水,有着葡萄看不懂识不出的深意。 葡萄便这样,直直地注视着谢陵。 谢陵声音陡然低落下来,有着几乎要破碎开的脆弱。 “你以为,我会伤害你?” “我谢陵没有那么卑劣,要动手去伤自己的女人。” 但葡萄眼眸冷冷,仿佛谢陵所有的纠结挣扎,在她眼中,都无关紧要。谢陵脑袋中紧绷的那根弦,猛然崩裂开来。他双眸滚烫,眼尾绯红,带着炙热的烫意。谢陵不管不顾地俯下身子,含住了葡萄柔软的唇。 碰到带着凉意的唇,谢陵的身子在颤抖,他分不清此时的心绪,只是仿佛久旱逢甘霖一般,吻着葡萄。 ——谢陵讨厌葡萄看他的眼神,甚至还没有对兵营里随意的一个小兵要温和。不应该的,葡萄是心悦他的,应该用那双饱含温柔缱绻的眼睛,注视着他。葡萄应该在看到他时,柔声一笑,扑进他的怀里,问他今日怎么回来迟了。 彼此相拥的两个,才应该是他们的相处之道。而不是像现在,冷冰冰的如同陌路人一般。 谢陵试图撬开葡萄的唇,好似这张娇艳欲滴的唇瓣为他打开以后,葡萄对谢陵紧紧关闭的心,也会随着打开。 葡萄窝在谢陵怀里,拍打着他,要谢陵放开自己。 他怎么能……吻自己,明明他们两个已经没了干系。谢陵不能如此轻贱她,羞辱她。 谢陵的唇,被葡萄咬破,流淌出鲜艳的血来。只是唇上的疼痛,于谢陵心口的痛楚,不过是九牛一毛。他丝毫不在意唇上的狼狈,反而混合着自己的血,和葡萄唇齿相依,彼此交融着。 葡萄被谢陵的疯狂惊吓到了,谢陵不知疼痛,将自己口中的铁锈血腥,分享给葡萄,要葡萄明白他的心绪。 葡萄打过,哭过,但换不来谢陵的放手。她宛如被风吹雨打过的小船,被迫忍受着谢陵的攻城掠地。 不知过了多久,营帐里静悄悄的,只能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一想到这等声响,是自己和谢陵发出来的,葡萄就面红耳赤。但无论她如何羞愤,都被谢陵牢牢地禁锢在怀里,承受着他的轻吻。 谢陵终于松开了葡萄,两人皆是浑身狼狈,竟看不出是刚刚结束了一场轻吻,还是经历了猛烈的争执。葡萄的状况,尚且算得上是好的,她除了衣裙微乱,唇瓣是红肿水润的,倒是无多少不妥当。 但谢陵则是狼狈至极,他胸口的衣裳,被扯出大片的褶皱。谢陵的唇又肿又破,嘴角带着血,他的手背,是因为压制葡萄的反抗,而留下来的青紫痕迹。手背肿的高高的,应该是碰撞倒了坚硬的屏风。那骇人的痕迹,让人不忍细看。但谢陵丝毫没有处置伤口的意思,他抬起手,用手背狠狠地抹了唇角。殷红的血珠,便从唇瓣滚落在青紫交加的手背上。 青色,红色,紫色,彼此交融着,渲染出一副诡异艳丽的色彩。 葡萄不去管谢陵,尽管她柜子中就放着处理伤口的软纱草药,但她不愿意为谢陵上药。 只是葡萄心软,她只能转过身去,担心自己因为看到那恐怖的伤口,而一时心软,松口关心谢陵。 谢陵更是仿佛局外人一般,眼睁睁地看着手背的青紫色,逐渐蔓延开。他站在营帐中,仿佛木头一般,不动也不言语。 僵持许久,谢陵终于开口。 “我不后悔。” 葡萄心知肚明,谢陵在不后悔什么。他不顾葡萄的反抗,强行吻了她,只是谢陵绝不后悔。 葡萄颤抖着双眸,看着谢陵:“你无耻。” 谢陵轻轻颔首:“对,我无耻。若我是个正人君子,葡萄你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离开我了。有时候,无耻比君子更有用处。” 葡萄被他这一番言语,震惊不已。她不敢相信,这是那个曾经光风霁月,谦谦君子的谢陵,会说出的无赖言语。 帐子外传来清脆的声音。 “……主簿伯伯,我真的能得到一把自己的木剑吗?” 主簿便道:“这是自然,木剑不费多少功夫,待过几日,你便能拿到了。” 帐子被掀开,恬姐儿欢喜道:“那太好了。” 主簿刚要说些什么,却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在原地。他眼神慌乱,匆匆躲避。葡萄已闪身进了屏风后,只有谢陵狼狈的一幕,被主簿和恬姐儿看了个完完全全。
第56章 第56章 葡萄躲在屏风后, 整理好了身上的衣裙,才轻声唤着恬姐儿过去。 听到母亲的呼唤,恬姐儿顾不得去思考, 谢陵脸上、手上的伤痕从何而来。她匆匆地跑到屏风后, 一把扑在葡萄怀里。营帐中的寂静,让恬姐儿感到不安, 她把自己小小的身子,埋在葡萄怀中,只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唤着“娘”。 谢陵望着映在纱质屏风上面, 模糊的两道身影, 垂下眼睑走了出去。一旁盯着地面瞧、将自己当做无物的主簿, 见状忙追了出去。 主簿看谢陵神色冷淡,面上没有丁点焦急之色, 像是不准备开口唤军医。他便主动出声道:“世子这手, 让军医来瞧瞧罢。” 谢陵这才抬起手,看着受伤的那只手背,早已经肿胀起来,像是被蜜蜂蛰过,附在骨头的皮吹气似地鼓了起来。谢陵下意识地转身,看向葡萄的方向,他希望着葡萄能走出来,劝慰叮嘱他两句话。 不,只要一句就够了。若是葡萄能对着他,嘘寒问暖, 哪怕只是敷衍似的一句,谢陵也觉得足够。 谢陵甚至觉得, 倘若能够让葡萄对他的态度温和些。他不奢望葡萄待他,能如同对待恬姐儿一般,全心全意,温柔体贴。只要葡萄对他,能有对江北大营中随意的一个士兵般,有一丝丝温情在,谢陵觉得纵然伤了整只手,也并不要紧。 只是谢陵站在那里,看着营帐中的灯火明亮,葡萄却始终没有走出来。 谢陵挑唇苦笑,笑自己的愚蠢可笑。 他脚步匆匆,回到了自己的帐中。 主簿见谢陵没有允诺,可他的手掌伤的那样严重,稍有不慎,便会留下隐疾,到时兵营中可担待不起。主簿便头次自作主张,请来了军医,替谢陵诊治。 军医拢着眉,又是施针又是开方,最后忍不住嘱咐道:“世子这是伤了骨头,需要用纱布缠着,近日里莫要沾水,按时服药才是。” 谢陵闷声应了。 可换药这事,谢陵却不肯假他人之手。谢陵非但不让婢女们近身,连士兵们都被他赶了出去。谢陵非要自己上药,可他伤的是惯常用的右手,左手不便,不是打翻了药罐子,就是弄乱了纱布。主簿主动请缨,要为谢陵上药,谢陵断然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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