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蒙这人有点口吃,道:“大…大人自…自然有大人的用意,我们只需听……听从大人的安……” “你这个榆木脑袋”赵斌骂道,在同伴的身上找不到共鸣,便将怒火发泄到了别处,见谁不顺眼就推搡谁两下。 与此同时,一匹凶狠的“豺狼”正悄悄尾随着他们。 清河 大婚后的红绸都已经摘下了,崔陵和幼弟崔钰都住在崔家的大宅子里。 林姷嫁去了才知道,难怪崔钰一直名不见经传,原来崔钰有缺陷,今年五岁,仍然不会认字,大夫说他至多只能有寻常人五岁的智力。 此刻林姷正学着在疱房切鱼肉,崔钰又跑来拉着她的衣袖找她玩。 崔陵急匆匆的前来制止崔钰,手里还拿着一卷没有写完的竹简,有些不太高兴。 “崔钰,别去打扰夫人了。”崔陵皱眉道。 林姷放下手里的鱼,说:“夫君哪里的话。”她把手里的活交给了一旁的秦婆,从崔陵手里领过崔钰道:“夫君政事繁重,崔钰还是我来照顾。” 崔陵道:“哪里有什么政事,这里又不是宛城,都是些乡里事。”说着同林姷一起离开,又道:“你嫁来清河也有半年了,宛城虽然远,但回门一趟是情理之中的事。” 林姷脸上刚刚的温柔的笑意忽然凝住了,眼底有些冰冷,说:“再等等吧,现在兵荒马乱,也不必非遵守陈规。” 崔陵看着她,目光沉了沉,没有再说什么。 …… 林姷带着崔钰回到了屋子里,给他拿虎头玩具玩,两人始终沉默。 哄了一会儿崔钰,林姷方才对崔陵说:“其实若不是你说,我也看不出崔钰的问题,毕竟只是个五岁的孩子。” 她是在故意找话打破这尴尬。 崔陵没说话,秦婆倒是进来了,手里端着刚料理好的鱼肉,说:“公子,夫人可以用膳了。”秦婆的脸上有急色,刚放下装着鱼肉的漆盘就要走。 林姷说:“秦婆今天怎么如此着急?” 秦婆愁眉苦脸地说:“能不急吗!”又叹道:“前几个月人家给我儿子做的媒,娶了一个漂亮的新妇,这新妇一直跟我儿子不肯同房,直到昨日才同房,结果怎样夫人您晓得?那新妇非新妇,是个破烂货。” 林姷心下一沉,脸上失去了一点血色,她强忍着没有回头看此刻的崔陵,装做镇定地说:“那秦婆想要如何处置那女子?” 秦婆说:“按我们清河的风俗,这种品行败坏的女人实在是应该绞死。”又有些犹豫地说:“不过呢,这杀人是犯法的,我准备把她锁在柴房里,孩子还是得生的,娶都娶来了,留着她那肚皮不生孩子干嘛,生了之后就赶出去,这样的女人绝不能做娘。” 林姷说:“你走吧” 秦婆诶了一声离开了。 林姷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吃东西,她实在是难以下咽,甚至她捏着筷子的手都有些发抖。 崔陵看着她,皱了皱眉头,沉默了一会儿,冷淡地说:“你不舒服?” “你不舒服么?”崔钰也抬起头来问她,和崔陵眼里的冷漠不同,崔钰的眼里是孩子的天真。 林姷抿了抿嘴唇,抿出一抹微笑,说:“我没有,只是有些不舒服,不想用了。”说着放下筷子离开了。 林姷回到了房间,脱了鞋躺在床榻上。 府中大婚时的红绸装饰虽然都通通撤掉了,但被褥仍是大婚时用,红的像是团火。 她裹在被子里面,手指肚轻轻摩挲着上面用金丝绣的花纹,大婚那晚就是在这张床榻上,崔陵一件件解开她身上的嫁衣,她无瑕的美好的身体像是结白的花朵绽放在着火红的锦缎上。 她紧张,她害怕。 她害怕他发现她的秘密,她拥抱着他的时候,他吻着她的时候,他抚摸着她的时候,她都在乞求他不要发现。 他是她喜欢的人,他是她的夫君,她多想在他面前保持着那份纯洁和美好。 她的眼泪无声无息的流了下来,记忆里除了年幼时第一次与林业深敦伦,她再没有在行房的时候流过泪。 而就在他们结合的那一刻,她还是看到了他眼中闪过的诧异。 过后,他只字未提。 并且直到现在,崔陵也都没有提过。
第28章 死人 油灯上的火苗有些暗,崔陵走了过来,坐在床榻上,他看着她裹在被里的背影,看了一会儿,说:“怎么不吃饭” 林姷说:“我不饿” 崔陵沉默不语。 林姷的声音有些颤抖,却又十分冷漠,她说:“你将我休了吧。” “为什么?” 林姷说:“你心里不早就知道为是什么了吗”她的声音发抖地厉害:“你非要我亲口说出来,我不干净,我以前和……” 崔陵的手伸进被褥里轻握住了她冰凉的手。 林姷颤抖道:“我受不了你对我这样冷淡,如此你还不如将我休回林家。” 崔陵按住了她的肩膀,将她的身子搬了过来,这才看见她的眼眶是红的,眼里蓄满泪水。 崔陵说:“倘若你嫁过来,发现我断了腿变成了残疾,你会与我解除婚事吗?”他望着她的眼睛其实是温柔的,怜惜的。 林姷摇了摇头。 崔陵笑了,说:“反之也一样,你连残疾之身都算不得,我又怎么会休你。”他抱住了她,说:“即便你是残疾之身,我崔陵既然娶你为妻,那你便永远是我崔陵的妻子。” 崔陵眼帘微垂,他说:“这些日子里,我都在想,你是否心中早有他人,在想,是否你嫁来崔家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我拆散你们,我甚至还在想……”他停顿了一下,道:“我还在想,若是这五年你一直在我身边,是不是就不会有那人的出现。” 她在他的臂弯里,心一瞬就融化了,她哽咽地说:“我与那人并无情意,我愿意伴你身侧,为你生儿育女,下半生于崔府高墙内相夫教子,怎么都好……” 怎么都好,她是真的喜欢他。 她又苦笑道:“但倘若你要因此休我,我也没有怨言。” 林姷垂下眼帘,眼泪落了下来,她喃喃道:“嫁入崔家,是我此生唯一的幸事。” 崔陵温柔的笑了,将额头轻抵在她的脖颈间,说:“不是你有幸嫁入崔家,而是我崔陵何德何能娶林姷为妻。” …… 林府一行人行到了一处山林,忽然间风雪大作,天色灰沉沉压过来,像是生了皮癣,高大的光秃秃的树被刮断了树枝。 赵斌蒙着脸,骂道:“这他娘的破天”声音淹没在风声中。 高焕裸露在外的皮肤冻得发红,风卷着掉下的树杈将他的皮肤刮出了几条细小的伤痕。 他由着绳索牵扯着走,而就在下一瞬,他的脸色忽然就变了,眼里瞬间笼罩上了一层警觉,道:“有人跟上我们了” 李蒙怔了怔。 赵斌回头扫了一圈,除了风雪,就是一棵棵光秃的参天的高树,一片白蒙蒙,视线可及不过两丈远,哪里像有人影的样子,骂道:“你个臭小子再这里胡诌八扯什么呢!”说着从高焕身后踹了一脚。 然而也就是在下一瞬,赵斌一声哀嚎,人扑通的一声,掉进了个大土坑里。 这土坑是猎人用来抓捕野兽的,谁晓得赵斌这么点背,还能一脚踩进去。 李蒙立刻跑过来查看,土坑里还好没有安削了尖的木头,否则赵斌此刻已经被捅成筛子了。 赵斌吼道:“还愣着作甚!快将我拉上来啊!” 李蒙立刻叫人放绳索。 赵斌上来后瘫坐在地上哀嚎道:“我的腿!我的腿疼!” 李蒙查看后道:“大人,断了” 赵斌眼睛一瞪:“都断了?” “回大人,两……两条腿都断了。”李蒙憨厚的回答。 赵斌又是一声哀嚎,李蒙则拿木头将他的腿固定好。 赵斌是这一队的领头人,肯定不能就这么将他扔在这里,虽然大家对他已经积怨颇深。 李蒙命人劈木头,用一块粗麻布做了一个简易的步撵抬着赵斌,准备走出这个山谷到上郡后给他找了大夫。 相对的,高焕那个不过十二三岁的孩子,才真引起了李蒙的注意。 赵斌由两个府兵抬着,李蒙则跟在高焕身旁走,压低了声音道:“你…你方才所说是…是什么意思?” 高焕说:“字面上的意思,有人已经跟上了我们。”高焕稍加停顿,眼里多了几分阴沉,道:“与其说人,倒不如说是一匹狼。”高焕瞥了一眼李蒙,李蒙虽然憨厚稳重,但高焕能看得出来,李蒙绝对是个少见的个中好手。 高焕说:“想来你也是感觉到了。” 李蒙侧目这个异常成熟的孩子,然后说:“这一路来确……确实感觉到了些异样,不过……”不过他一直想不通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直到眼前这孩子说有人跟上了他们,他方才知道那异样的不适来自哪里。 李蒙是出于身经百战的直觉,而眼前这个孩子才是真的灵敏。 李蒙说:“不过你……你是如何知道后面有人,两丈开外,可都被风雪卷的一片……片白茫茫。” 高焕说:“与其说是人,倒不如说是一匹狼。” “狼?” 高焕侧目看着李蒙的眼睛,说:“我能感觉得到来自于他身上的那种阴森森的气息,他此刻就跟在我们后面,他完全不需要跟得太紧,因为独狼从不会在白天冒险偷袭一整群人。” 独狼是一种昼伏夜出的动物。 高焕的眼睛阴沉沉的,冷冰冷的,李蒙被这孩子盯的心里发毛。 高焕转过头,淡淡地说:“话已至此,就看那领队的能不能长点脑子了。” 李蒙顺着高焕的视线看去,只见赵斌,此刻赵斌正坐在简易的步撵上骂骂咧咧吆五喝六。 李蒙和赵斌说过后,换来的是一顿臭骂。 赵斌坐在步撵上,骂道:“你是蠢猪吗!一个小屁孩子的话你也信!”他指着李蒙的脑袋说:“那臭小子就是想扰乱军心,他想趁乱逃跑!亏你还信了他的!看你一副磕磕绊绊的样子就头痛,快滚滚滚!” 高焕见此叹了口气。 晚上,他们在山洞里过夜,第二天一早,醒来的时候,一个被押送去往上谷的奴隶死了。 是夜里被一刀割断了喉咙死的。 所有人都吓坏了。 赵斌先是倒抽口凉气,看着地上那僵硬冰冷的尸体,也变成了磕巴,说:“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李蒙检查了尸体,向赵斌摇了摇头,能在夜里悄无声息杀人的,这人的能力绝对不在李蒙之下,甚至远超于李蒙和在场的所有人。 赵斌想的却不是对手有多可怕,他惊慌失措地嚎道:“现在该怎么办!押送的奴隶少了一个人!交不了差,我一定会被治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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