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宾说:“什么人?” 高焕走到了那人面前,是之前那个诬陷哑巴孩子的奴隶。 高焕刚抬起刀,那奴隶就吓得抖如筛糠,屁滚尿流。 高焕把刀架在他的肩膀上,阴冷地说:“你可以沉默不言,但不可以嫁祸于人。”他的声音微微压低,凑近奴隶说:“更不可以嫁祸给一个无辜的孩子。” 高焕对其他人说:“我生平最痛恨无耻卑鄙之徒,若有人背叛,下场当如此人。”说着一刀捅进了那人的肚子里,那人当场倒地抽搐,血如泉涌。 众人噤若寒蝉,心惊肉跳的看着地上抽搐的奴隶。 这还不如一刀杀了那奴隶,如此任他在地上挣扎痉挛,着实太过痛苦可怕。 就在这时,那个哑巴孩子站了出来,主动的从高焕手里接过刀,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那孩子没有半分犹豫,一刀捅进了正在地上抽搐的奴隶的心窝里。 鲜血溅了哑巴孩子一脸。 地上的奴隶顿时停止挣扎,死透了。 …… 一切都结束了,高焕把府兵储存的食物都分给了大家,并且把几个府兵的肉割下来制成了炙肉,以备不时之需。 最后高焕放了一把火,把林家的这块田垄都烧了。 红色的火光将半边天都烧红了,高焕的脸在这冲天的火光下亦是火红的,寒风吹着他沾血的衣袍,猎猎抖动。 周宾在一旁看着高焕,这一刻周宾能够感觉到在这个少年心底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变化。 高焕冷漠地看了一会儿那熊熊烈火,然后转身带着十二个愿意追随他的人离开了林家这个小坞堡。 周宾和哑巴孩子各自跟在他左右,周宾说:“接下来要去哪里?”他们杀了林家的人,是犯人,晋国绝对是不能待了。 高焕随手捡起地上掉落的沾血的围巾围在了脸上,只露出一双冷漠而又决绝的眼睛,道:“平阳城,匈奴。”
第35章 眼睛 七年后清河郡七月十八 崔钰捏着一只草蜻蜓从庭院里跑进来,兴致勃勃的准备拿给林姷看。 进了屋,见林姷在案几旁,对面是一个蓄着山羊胡子的老头,那老头是个大夫,此刻他正在给林姷把脉。 崔钰拿着草蜻蜓微微偏头看着林姷,眼里有些不解,然后走上前去问:“阿姷姐姐是生病了吗?” 大夫收回了手,向林姷摇了摇头。 林姷的眼睛瞬间暗淡了下来,她收回了手,垂了垂眼眸,然后微笑着对崔钰说:“姐姐没事。” 崔钰仰脖看着她说:“阿姷姐姐不要骗阿钰,如果阿姷姐姐没生病,没什么要叫大夫来呢?” 林姷摸了摸他的头,柔声说:“因为我想生一个小孩子,如果我生了小孩子,阿钰就变成小叔叔了。” 大夫收拾好药箱,对林姷说:“我已经给夫人调理了六年身体,如今看来,夫人仍很难有身孕了。” 林姷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轻轻抚摸着崔钰毛茸茸的头发。 大夫皱着眉头道:“照理调理了这么久,怎么也该调理过来了,我实在不懂。” 大夫稍作迟疑,问道:“夫人以前是吃过什么汤药吗?有一种汤药名为断子汤,女子喝了以后终身难以受孕。”又兀自道:“老夫记得夫人嫁来崔家的时候也才刚过及笄之年……” 大夫心想,崔夫人又是林大人家的千金,怎么也不可能喝过断子汤。 断子汤,断子汤,顾名思义,不知比避子汤阴毒多少倍,就连寻常的□□都不会喝。 林姷摸着崔钰头发的手忽然一僵,脸白了几分。 她也觉得奇怪,她与林业深和赵漾敦伦多年,从不曾喝过避子汤,也没有过身孕,一次都没有过。 一来她当时年幼,二来她也根本也不想怀他们的孩子,所以不曾多想,现在才隐隐觉得有些蹊跷。 她的记忆非常模糊,只记得再更早以前,更小的时候,林业深喂过她汤药,但那也可能只是因为她生了病。 她实在是记不清了。 大夫说:“夫人在好好想想,那药汤极为特别,是酸的,酸中带涩,苦味反倒非常淡。” 林姷一怔,先是有片刻的呆滞,然后在一阵痛苦中清醒了过来。 那痛苦自她心脏流出,掺着血液直到五脏六腑四肢百骸。 她想起来了,大概是七年前的时候,林业深给她喝过一种药,黑色的汤汁,又酸又涩,足足喝了旬月,那时她没有生病,她不断地在问林业深那汤药到底是什么。 林业深说是对她有益的药。 她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她的身体忍不住的簌簌发抖。 她真的恨死他了! 大夫见她这般模样,轻手轻脚的离开了,崔钰也傻乎乎的跟着大夫离开了。 崔陵此刻刚从外面回来,匈奴那边逼得越来越紧,听闻刘琮帐下的一对骑兵昨日夜袭了宛城,而一旦宛城被匈奴攻破,处在宛城的北边的清河将被匈奴人彻底的隔绝。 南迁已迫在眉睫。 崔陵方才就是和几位年长的叔伯商量,打算旬月内就立刻南迁。 崔陵从正门进来的时候遇到了大夫,大夫向崔陵摇了摇头,崔陵心下便明白了几分,进屋只见林姷独自坐在案几旁,她低着头,将脸埋在臂弯里。 崔陵走过去,沉默了一会儿,坐在她身边,安慰道:“你不必着急,我们都还年轻,总会有孩子的。” 林姷仍是埋着头,听他这样说,攥着衣角的手更紧了。 崔陵说:“我刚刚同几位叔伯商量过了,过几日就南迁,我本还在担心你若是怀了身孕会受不了这一路颠簸,眼下没有怀上,倒也不算坏事。”他摸了摸她的头发,逗她笑道:“因祸得福,我们的孩子知道现在来还不是时候,你看,他多懂得体贴他的娘亲。” 林姷的身子开始发抖,她听着他温柔的哄她,安慰她,头埋得更深了。 她从来也没有奢望过什么。 她想要的不过是那些再普通不过的东西。 崔陵皱眉道:“你到底怎么了?” 林姷抬起头来,她的眼睛通红,里面都是泪,她的身体簌簌发抖,她看着他一字一句地咬牙道:“崔陵,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他害了我一辈子,毁了我一辈子!” 她颤抖地道:“因为他,我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 她忍了这么多年,终究是在这一刻彻底的崩溃了。 为什么她不能怀崔陵的孩子,崔陵待她是那么的温柔,她也是那么的爱崔陵。 她的一辈子全都毁了。 她没有当过正常的女儿,也将做不了母亲,她有的只是这一副行尸走肉的躯壳,和载满痛苦的灵魂。 她真的是恨死他了! 崔陵怔了一下,他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用手擦掉她脸上的泪水,皱眉道:“你怎么了?你在说什么!” 林姷睁着充血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要去宛城!我要杀了他!他毁了我一辈子!我也不要让他好过!” 崔陵说:“你要杀什么人?前几日一队匈奴骑兵刚刚偷袭了宛城,如今皇帝正打算南迁,这个时候去宛城就是去送死。” 林姷没有回答他,她只是咬着牙打抖,牙齿咯唥咯唥的响。 崔陵扳过了她的肩膀,看着她说:“我不知道你要杀什么人,也不知道你恨的人是谁,但不管是什么事,等南迁之后我们共同面对,共同解决。” 崔陵轻抱着她,她瘦弱的身体在他的怀里簌簌发抖,崔陵心疼地说:“不能再留在清河,更不能去宛城,否则将会死在匈奴人的铁骑下。” 林姷只是在他怀里流泪,猩红的眼睛狠狠地睁着。 宛城外。 匈奴的纛旗在风中猎猎,地上支起了数十口铁釜,里面炖着肉汤。 刘琮是个汉化的匈奴人,此刻他的头非常的疼,昨夜他派一队龙□□偷袭了宛城,结果并不乐观,驻守在宛城的晋军都是晋国的精锐,一时间非常难攻下。 另一边,刘琮的人手也不够多,攻城断然是攻不下的,原本被派来支援他的匈奴援军被北边的鲜卑拖住了脚。 而他若是此时退军,晋军必会立刻集结北边清河郡的兵马追击他,到时他们这只孤军深入的匈奴骑兵将会面临全军覆没的危险。 刘琮现在是进退维谷,陷入了两难。 攻不下,退不了,外强中干,不过是个吓唬人的纸老虎罢了。 刘琮不知道自己这只军队还能支撑多久,好在他听闻这几日不少世族开始南迁,想来是被他给吓唬住了。 就在这时,裨将刘营进来说:“将军” 刘琮皱着眉,闭眼说:“什么事?” 刘营道:“外面有一个小子说……”刘营有些犹豫。 刘琮睁开他那一双鹰眼,冷声道:“说什么!” 刘营道:“他说他有办法攻下宛城,不仅能攻下宛城,还能杀了晋帝和太尉林业深。” 杀了晋帝!杀了太尉! 这可是中原最高权利的象征。 刘琮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而后又变回了那副冷静的样子,捡起案几上掉落的竹简片,掰成两段,淡淡地问道:“那小子是什么人?” 刘营说:“龙虎营的骑兵,前日偷袭宛城中的一人。” 刘琮掰着竹片的手忽然一顿。 龙虎营的骑兵是先行骑兵,就是冲锋陷阵的,一战下来,十不存一。 当然,若是能活下来功绩自然比普通的士兵高。 龙虎营里的骑兵不是在军中犯了错的三等将士,就是自愿去的,那是一帮不要命的疯子。 刘琮眼睛沉了沉,将手里的碎竹片扔在一旁,沉声道:“让他进来。” 不一会儿,那人便从帐子外进来,是个不到二十的男子。 刘琮仔细的审视着这个男子,他的皮肤是白色的,像他们这种军旅之人,整日风吹雨淋,很少有皮肤这样白净的,看样子像是鲜卑人。 样子生的也很漂亮,不是晋人追捧的那种貌若潘安似的俊美,也不是匈奴人崇尚的那种粗狂硬朗,想来想去,倒只有用漂亮这个笼统的词来形容最为确切,最为简单明了。 而最令刘琮诧异的是他的眼睛,冷漠,狠厉,像是草原上的野兽,即便实在刘琮面前,他也丝毫没有收敛自己眼里的阴冷和凶狠。 刘琮心道:好一匹桀骜的狼,龙□□兵果真都是一帮疯子。 刘琮说:“听刘营说,你有破宛城之计,说来听听。”刘琮的身上带着一种军人的杀威,格外逼人。 他却很镇定,平静地说:“援军被慕容鲜卑拖在了北边,晋军一旦发现我军孤立无援,必定会掉头联合北边清河郡的晋军左右夹击。” 刘琮说:“这些本将军都知道,本将军要听的是破城的良策。” “西凉”他只说了这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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