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这是鬼上身了? * 太子在陇州停留了十多日,大坝巡查完后,又核查了陇州官员的当年考评绩效,定在月底回京。 趁着这个间隙,凤龄请旨去了通州一趟。 通州离陇州不远,不到一百里路,她去心如箭。 纵然知道刘家不会欢迎她,可是只要能远远看上母亲和妹妹一眼,和她们说说话,她就心满意足了。 自从十年前一别,就再也没见过母亲和妹妹。 她走时,妹妹才刚满月,今年也有十岁了,不知道妹妹如今长成什么样子了,是像爹还是像娘? 玉兰按她的吩咐,已经提前几天到了通州,还带了一些金银财物过来,凤龄一进城门,就先到约定好的客栈找她。 玉兰对凤龄总给刘家送钱这事颇有意见,一路上都在说:“您说说您每次送过去的钱,有一半能到赵夫人和二姑娘手里就不错了。” “刘家那帮贪得无厌的豺狼,连继女的钱财都想昧下去,咱们要想想别的法子,别让他们再占便宜了!” 凤龄又岂会不知道刘家每次或多或少都要克扣一些她送过去的钱财,只是母亲和妹妹还在人家的屋檐下,也不能为了这点东西撕破脸。 她可以拍拍屁股走人,母亲和妹妹暂时还不行。 只能咬牙道:“算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贪图这些蝇头小利的人,也没什么出息,别跟他们置气,我倒是想着怎么把我娘和妹妹接回来,这才是要紧事。” 玉兰就道:“之前我来过通州几次,和赵夫人也接触过,言谈举止之间,赵夫人都是恪守规矩,以夫为尊的人,更何况她嫁到刘家之后又生了一个小儿子,现在还没满周岁,她怎么可能和离跟你走呢?” 一想到那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凤龄就两眼一抹黑,要是没他,说不定还有点可能。 可是,唉…… 她叹了口气,又道:“实在不行,就把我妹妹带走。”
第11章 通州,刘府。 崔玉龄和刘家三姑娘前后脚出了正院。 这刘家三姑娘刘苗比玉龄大三岁,但生得矮小干瘦,两个眼珠子滴溜滴溜转,偏还喜欢穿一身富贵华丽的绸缎衣裙,戴着满头珠花钗环。 玉龄走在前头,刘苗在后面叫住她:“崔玉龄你站住!你方才那话什么意思?阴阳怪气的说给谁听? 说罢冷哼一声:“你一个外姓人,在我们家白吃白喝这么多年,全仰仗祖母恩德,你姐姐送来的那点钱算什么?你怎么敢怀疑是祖母昧下了你的钱?” “难怪祖母说你是养不熟的白眼狼,真是一点良心都没有!” 玉龄回过头来:“我怀疑?到底有没有做过手脚你们自己心里清楚,我姐姐送来的都是上好的金银珠翠,比你往日戴的那些破铜烂铁不知道好多少,前日我看你头上戴的翠鸟如意钗,不就是我姐姐送来的吗?” “我还奇怪怎么找了半天没看到,原来是戴在你头上了,一边说着算不得什么,一边又往自己怀里揽,你少打自己脸了!” 她也鼻孔冲着刘苗哼了一声:“不问自取是为偷,你们刘家的家风就是如此吗?” 刘苗气的七窍生烟:“贱人!你少污蔑人,我撕了你的嘴!我们刘家养你这么多年,你怎么有脸口出狂言?当初要不是你娘横插一脚,秦姨娘早就扶正了。” “你们母女简直就是我们刘家的灾星,瘟神!从你娘进门开始,我们刘家就没抬起过头!连爹爹都好些年没能再升迁。” “一个罪臣之妻,再加上你这个罪臣之女,你张狂个什么东西,要不是我爹爹发善心,你们能有今天?” 玉龄大声道:“我娘是刘家明媒正娶的大太太!是你的嫡母!你前脚还说我不敬重老太太,后脚你就打自己的脸,你这就叫孝顺了?就叫敬重了?” 刘苗嗤笑一声:“哈!大太太?我娘可是原配,你娘算什么东西!” 玉龄瞪着她:“算什么东西,算你的嫡母!我爹爹当年的官可比你爹爹大多了,你以为我娘稀罕你们家?嫁到你家来,我娘简直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刘苗冷笑:“是,你爹爹官是大,可惜已经数罪加身,客死异乡了,要不是因为我爹爹,你现在就是罪臣之女,要为奴为婢,为娼为妓,你有什么脸在我跟前叫嚣?” 玉龄愤然道:“你少在这胡说八道!我爹爹是前朝获罪,他是被连累的!如今都是新朝了,当年那些官员早就平反了!” 刘苗笑道:“你这话也就自欺欺人罢了,别忘了,你能有良民籍,全靠我爹爹!” 玉龄被她气的脸发红,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一转口就道:“是,你清高,你傲气!你是良民大小姐,你了不得,那谢三郎怎么看不上你,偏看上一个贱籍的奴婢?” 谢三郎是刘苗指腹为婚的未婚夫,比刘苗大四岁,两家约定好待女方及笄后便喜结连理,可谢三郎却在婚前与家中婢女厮混,还让那婢女有了身孕。 虽然那婢女的孩子被谢家大太太一碗药打了下来,可谢三郎却哭着喊着不让发卖了那婢女,至今还在谢家坐着小月子。 刘苗本就因为容貌不佳有些自卑,这件事更是她心里的一根刺。 玉龄拿刀往她心窝子里戳,她腾一下火冒三十丈,大骂道:“你这贱人!贱籍贱命,跟那狐狸精一路货色!” 刘苗冲上前就要动手,玉龄钳住她的胳膊,两个人推搡起来。 这两人脾性实在不和,又都不是省油的灯,偏还落到一个屋檐下,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刘苗身材瘦小推不过玉龄,动起手来节节败退,急着呼喊左右奴婢:“一帮睁眼瞎,还不过来把这疯子拉走!拉走!” 正院里,刘家老太太和赵氏听到声响都赶出来,刘老太太冲过来,看到刘苗被推得一个踉跄接一个踉跄。 她大怒,照着玉龄的脸劈手就是一个大耳刮子,把刘苗抱在怀里,厉声骂道:“你个没良心的小贱种,养你几年不求你报答,竟敢蹬鼻子上脸欺负起我们刘家姑娘来了!” 刘苗见老太太过来护着她,更是嚎啕起来:“祖母,她欺负我!她欺负我!她还拿谢家哥哥与那狐狸精的事嘲讽我!” 刘老太太竖着眉毛,骂玉龄:“小小年纪,心思这样毒辣!知道你姐姐为这事伤心还故意刻薄她,没心肝的东西!” 玉龄还嘴:“没心肝也比你们这些黑心肝的好!” 刘老太太气得还要再打她,赵氏赶过来,玉龄憋着满腹委屈,也哇一声哭着跑过去:“娘,我要回舅舅家去,我讨厌她们!” 刘老太太大骂:“赶紧滚回你舅舅家去吧,问问这满通州,还有谁家娶媳妇,还让把前夫家的拖油瓶带进来的?” 她拍着胸脯振振有词:“也就我们刘家了,也就我们这样的人家了!本以为你个小姑娘家的要懂事些,养你一场也不算什么,谁知道是这样恩将仇报的人,一身的毛病,将来惹是生非,难道还要牵连我们家吗?” 赵氏抱着玉龄看向刘老太太,委屈的带着哭声:“母亲,我自问嫁进刘家以来,事事以刘家为重,从没有半点忤逆不逊,老爷那么多孩子,我哪一个没有视如己出?” “可我就带着这么一个女儿过来,不求您像待亲孙女一样待她,可您怎么能说她是拖油瓶?” 刘老太太抱着刘苗一声心一声肉的喊起来:“后娘真是后娘啊,哪里能和亲娘比,遇事只知道偏疼她亲闺女,可苦了你了我的心肝儿啊!” 院子里闹的一锅粥似的,偏巧那位秦姨娘也过来了,一来看见这场面,便上前扶着刘老太太,柔柔的问:“这是怎么了,怎么又闹起来了?” 秦姨娘是刘老太太亲哥哥的庶女,嫁到刘家来做姨娘,很会拉拢人心,又得宠,当年在赵氏进门前,差点就扶正了,在这府里很有一番地位,把赵氏这正房太太都挤兑得没地方。 刘老太太愤恨的指着赵氏:“你问她!媳妇不贤,家宅不宁!我儿娶了她真是背运气!” 秦姨娘假模假样劝起来:“母亲快别这么说,再怎么样,那也是大太太,是咱们家主母啊!都消消气,一家人别为了这些小事生了嫌隙。” 刘老太太呸了一声:“你实心眼儿,人家拿你当傻子!要不是她,今天这大太太的位置就是你的,她这么坑你,你还护着她?” 玉龄愤愤不平的瞪着秦姨娘,真是好一朵绝世白莲。 赵氏抬起头:“老太太,您说这话我就不服气了,当初是你们家向我哥哥提亲的,可不是我赵家上赶着倒贴的。” “当年提亲的时候说我千好万好,也不嫌弃我嫁过人带着孩子,怎么如今又成我的不是了?我要知道你们这么心贴着心,我何必上赶着凑你家的热闹?” * 凤龄一进正门,就撞见这出大戏。 两道门大敞着,她站在门沿处,赵氏搂着玉龄,低着头满脸委屈。 像是骨血相连的感应似的,赵氏抹着眼泪回过头来,远远看见了凤龄。 她与小时候已经不大一样了,但眉眼形神依旧,出落得亭亭玉立。 她身边的玉兰从前来过几次,赵氏是认得的。 一看到那道身影,赵氏心弦猛跳,一眼就知道这是阔别多年的女儿。 微征之后,她百感交集,骤然放声哭了起来。 凤龄方才在门口也听了几耳朵,气得她真想上去甩那老不死的几个耳光。 她走进去环视四周:“真是好大的口气,上不贤则下不孝,折辱主母,颠倒尊卑,无视伦常,任由姨娘越俎代庖,这就是你们刘家的规矩?” “还拖油瓶,倒了八辈子霉嫁到你家来,一屋子的继女妾室,这老的小的,这一大家子不算拖油瓶吗?” 刘老太太梗着脖子骂道:“你是谁啊你,你在鬼扯什么东西?” 凤龄冷冷看向她:“我是崔凤龄,崔家的大姑娘。” 刘老太太一个激灵清醒了,往日这位崔大姑娘送钱来,她可是偷摸着昧下过不少,如今见了真人就有些心虚:“怎么…怎么也没个风声就来了?” 凤龄讥诮一笑:“要不然,怎么能看清你们家这副嘴脸呢,你们刘家可真是个唱戏的好地方,吃你家几年饭,就跟受了什么大恩大德似的。” “这几年我也送了不少银钱过来吧,我娘和我妹妹等于是我养着,更别提我娘还有嫁妆呢,花你们刘家一分钱了?好歹也是个做官的,这副抠门的穷酸样子说出去也不嫌丢人?” 说着便道:“不能过就赶紧和离了,我把我娘和妹妹都带去上京,可不敢在你们家受这个闲气,若是让老家的人看见了,岂不是要指着我鼻子骂我不孝了?” 玉兰立刻道:“夫人快收拾收拾东西吧,咱们现在就走,等回了上京,写一封和离书来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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