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少奇当日也是见她可怜,顺手帮一把的事,倒并没有放在心上,不过留她说话,是为了另外一件事。 “请我照看安鋆太子?”晏汀震惊,因为宫里没人敢管安鋆太子的事,她虽然也是有心帮那太子的,可这话从素来不愿意惹火上身的傅少奇口里听见,她确实有几分诧异。 傅少奇抿唇一笑:“我知道姑娘懂医术,我在宫里又寻不着其他人,所以还请姑娘答应。” 晏汀更疑惑了:“你为何要……帮他?” 傅少奇倒也不瞒着:“不是我要帮,而是阮兄。噢,正是姑娘问过生辰八字的那位。” 晏汀:“……” 傅少奇笑了:“姑娘倒也不必太在意了,万寿山的事是个误会,都已经解释清楚了。” “他为何要帮他?” 傅少奇嘶了一声:“阮兄的生母是安鋆国人,他也算有半个安鋆国的血脉,不忍心见太子遭此待遇,所以……我这么说,姑娘能明白了吧。” 晏汀明白的点头:“好。” “姑娘这是应下了?”傅少奇略惊,“也不再多问几句,毕竟他可不是一般人,你就不怕引火烧身?” 晏汀摇头一笑:“纵使傅大人不说,这个人我也是要管的。” “哦?” 晏汀又是一笑:“也不是为了我自己。” “那便是一拍即合了。”傅少奇笑的时候有酒窝,“那就烦劳姑娘帮忙了。” 与傅少奇约定好时间,晏汀随夏婵回了琼华殿,路上夏婵也问起过傅少奇与她说了什么,她没说,夏婵也就没问了。 正式担任德裕贵妃的女医官后,晏汀整日泡在古书药堆里,花费了整整一日的功夫,才写出了一张适合德裕贵妃身体状况的药方,让德裕贵妃服下,她守在身旁日夜照料,再根据贵妃的反应,不断调整药方,废寝忘食到有人来也不知。 “晏……”秋冬欲唤晏汀,却被来人拦住了。 晏汀抱着药方从房里出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拿着毛笔就往药方上添加修改,嘴里还不断嘀咕着:“这应再减少半钱,药效应该会温和许多。” 秋冬淡淡一笑,与皇帝说道:“晏女史对娘娘可真是用心,一早就开始忙活了,这样心地纯善的人世上少有啊,奴婢也是第一次见。” 这话明摆着就是念给他听的。 秋冬大抵知道些皇帝有杀晏汀的心,所以也想着如何帮她一把,可见皇帝一副看破了的样子,她也不好多说,只问:“陛下要奴婢去把娘娘叫起么?” “不用了,让她好生歇着。”皇帝盯着晏汀的背影沉思,“瑾王最近可来过宫里?” 秋冬摇头:“不曾。” 李钰在一旁提醒道:“陛下不是罚了瑾王殿下禁足三天吗?陛下不记得了?” “倒是给忙忘了!”皇帝捏捏眉心,“瑾王在府里可安生?” 李钰忙回:“安生。” 其实是一点儿也不安生,整日莺歌燕舞的,整个洛阳的人都知道他不务正业了,不过李钰不敢往皇帝跟前传,皇帝虽因晏汀的事痛骂邵准,可对他的期冀半点不少啊,不过瑾王如今这做法,倒像是故意唱反调,对皇权没有一点心思。 以皇帝对邵准的了解,他是不相信邵准会安生在府里头待着的,眼下朝中太子不断联络大臣,这让皇帝心里很不安心,总担心太子以后会逼宫夺位。 皇帝吩咐道:“你去传瑾王今日进宫来见朕。” 李钰低头:“是。” 这时候晏汀兴高采烈的拿着药方跑出来:“秋冬姐姐,药方成了,你快……陛下,奴婢拜见陛下。” 皇帝居高临下的打量她,此女果真是生得倾国倾城,难怪邵准为了她不惜与自己作对,就连裘家那小子,也栽在了她身上,此女子,必定是个祸国殃民的妖孽,他是越发后悔当时没杀了她了。 不见回应,晏汀也不敢抬头。 李钰见状出声:“可是给贵妃娘娘制作的药方?” “是。” 李钰接过:“可给太医瞧过了?陛下您看。” 皇帝粗略瞥了一眼药方,字如其人,小巧娟秀,不像乡下女子能写出来的,倒是叫人颇为惊喜。 晏汀摇头:“还未。” 李钰递给身后的小太监:“拿去先给太医署的陶太医过过眼再拿过来煎。” “是。” 这时候皇帝才开口:“起来吧。” 晏汀起身垂着脑袋退避三步,恭恭敬敬的给皇帝让出道来。 皇帝也瞧不见她的脸,只能盯着她的脑袋:“你……” 晏汀连忙过去。 皇帝看她:“贵妃的病如何了?” 于是晏汀就把这些天贵妃的病症一一与皇帝细数清楚。 皇帝听得眉头一皱,却也没有出口打断她,李钰见状也没有叫停了。 晏汀说完:“就是这样。” 李钰偷偷瞧了一眼皇帝的脸色,要知道皇帝也不是个好耐心的主儿,竟然能在这儿听晏汀说这么久的废话。 说完后晏汀又补充一句:“陛下不如进去亲眼瞧瞧娘娘。” 皇帝迈步往外走:“如此甚好,你好生照料着,有什么情况,就来未央宫。” “是。” 晏汀恭恭敬敬的目送皇帝离去,待皇帝一走,她才松下一口气,有除夕夜里的事,她是真害怕皇帝反悔突然杀了她。 夜里她应约提着灯笼去找傅少奇,傅少奇稍晚她两步赶来,而然后领着她去了琼瑶殿,为了让晏汀去给安鋆太子治病,傅少奇早已提前支走了宫娥,琼瑶殿是在外宫,看守并不是很严格,夜里时常有夜猫出没,一个人来确实阴森可怖,难怪傅少奇要亲自送她来。 傅少奇在门外守着:“你去给他号脉吧。” 殿内昏暗,烛火像是快要断了气,在微风中摇摇欲坠,晏汀提着灯往安鋆太子脸上照了照,安鋆太子闻光睁开眼睛瞧见了她,转而咧唇冲她一笑:“晏姑娘。” 这一声引得傅少奇回了头。 通过安鋆太子的反应他也知道了晏汀之前曾来过几回。 晏汀放下提灯,打开药箱,又取来丝帕放在安鋆太子腕上,两指开始给他诊脉。 安鋆太子呆呆的盯着她,因为长期生病,唇色惨白皲裂:“晏姑娘,我还有多少时日?” 晏汀收手去找银针。 安鋆太子一把握住她的小手,此刻他已经顾不上礼仪了:“晏姑娘……” 晏汀轻轻推开他的手:“太子殿下这是不相信我的医术?” “倒也不是不信。”他苦笑一声,睁着眼睛冥想,“只是……只是我已没了生的希望,这不见天日的深宫,我怕是要死在这儿了。” 晏汀回头瞅了一眼倚靠在殿门口的傅少奇,她压低了声音说:“太子殿下不如为公主殿下活下去。” 他有些迷茫:“公主?” 晏汀点头:“嘉兴公主。” 安鋆太子冷笑一声无情道:“我与她早已没了瓜葛,我与姓邵的有不共戴天之仇,你们的皇帝辱我害我毁我,我怎么可能会为了他的女儿活下去,她对我若有半分情意,就不该由着他们这么欺辱我,也不应该抛弃我。” 当今皇帝在安鋆待过数年,当时受尽折辱,妻儿母妃皆为安鋆人所辱,最后惨死在了硬榻之上,皇帝的第一个孩子也无辜溺死,可见他对安鋆恨之入骨,后侥幸逃回大燕,便发愤图强要报此血海深仇。 故而皇帝对于安鋆的恨是理所当然的。 才会如此痛恨嘉兴忘记血海深仇与仇人之子相爱之事。 “公主殿下是有难言之隐的。”晏汀激动,因为只有她知道,此刻的嘉兴正在忍受着何等的煎熬,就是为了面前的这个男人,嘉兴的产期就在下个月。 安鋆太子盯着她盘问:“她有什么难言之隐?她还不是重新嫁了人!把我忘得一干二净!寂寞了才会想起来耍耍!” 嘉兴公主不允许她把怀孕的事告诉任何人,晏汀也不能说出去,于是她转而求其次的说:“我就是嘉兴公主请来照顾你的。” “你!”安鋆太子眼里终于有了光,“她请你来的?” 晏汀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说:“否则我与你素无瓜葛,又怎么会冒险来这儿。” 安鋆太子看了她数秒后这才安稳的闭上眼睛:“好,我知道了,你替我谢谢她。” 晏汀犹豫片刻:“那殿下有什么话需要我传给公主的吗?” 下次她去万寿山说给嘉兴听。 安鋆太子眉目蠕动,过了半晌后,才启唇开口:“若有来生,我们都不要生在这帝王家,就做一对普普通通的夫妻,她替我生儿育女,我努力耕侍农从商养她。” “好,我记下了。” “多谢姑娘。” 晏汀施过一次针,然后留下了药方:“你让宫娥去太医院领回来煎给你吃,每日服上两碗。” 傅少奇接过:“宫娥恐怕抓不到,还是我去要吧。” 安鋆太子这才看到殿里还有一人:“这位大人是……” 傅少奇睨他:“你不需要知道。晏姑娘,我们走吧。” 出琼瑶殿时,天井大雪纷飞,路面极不好走,于是晏汀走得慢,傅少奇也只能放慢速度。 他问起:“他的病如何?” “应该是有人帮他请过太医,我去看了一眼罐子里的药渣,应该还是位医术精湛的老医师,用药温和。”晏汀说,“所以安鋆太子的病已经在好转了,只是他自个心情不佳,这也很影响病情的。” “那我们可管不着了。”傅少奇说,“他自个要是不想活,这大罗神仙来也救不了。” 不知不觉就到了后宫,傅少奇不好入内,只能站在门口目送晏汀远去,此地离琼华殿还有一段不小的路程,晏汀拐弯后,傅少奇便什么都看不见了,就在他转身欲离去时,忽然听见一声尖叫,忙转身追过去,那长巷里却不见人影,地上多了一只粉色的小鞋。
第70章 “唔……” 麻袋一罩, 晏汀什么也瞧不见,她感觉自己被人扛着,那两人速度极快的往前走, 而后推开一道破旧的殿门, 紧接着她就落在了地上,通过麻袋的细缝,她瞧见两具身形在面前晃悠, 不一会儿, 只见其中一个点了火引子,捏着鼻子将燃香从麻袋顶端送进来,瞬间她的鼻息就被一股香味侵占, 随着拇指大小的香料燃完, 晏汀已经浑身热得难受, 满头都是细细密密的汗珠,那两人等了一会儿,然后从殿内出去,并且带上了大门。 隐蔽的空间,难耐的瘙.痒,晏汀都快疯了,她蔫巴巴的躺在地上,津液顺着堵嘴的汗巾滴下, 她睁着眼睛,要死不活的盯着前方。 忽然门外来了脚步声, 明明有什么人在说话,可她连个男人女人都分不清楚。 “在里面呢。” 大门从外推开, 晏汀发现一束光, 顺着漏光的地方看过去, 除了模糊的身形,竟什么也看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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