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人沉默了一会儿,继续道:“里面没有。” 凤栖飞蹙眉,这人怎么问一句说一句,他这样说她肯定会继续问的,一次性说清楚不行吗? 她站起身,看向旁边的人。 他的状态和之前很不一样,眼睛低垂着,凤栖飞一眼便瞧出了他眼中的哀切,无奈还有自责? 他这副样子,一定知道这里面是什么,她一转眼,瞥到了他微微颤动的手指,他这是,在...痛苦? 她移开眼,静静立了一会儿,淡淡笑道:“不开也行,但你要告诉我这里面是什么。” 陆无迹站直身体,眼中现出些许自嘲,“这样的棺材我见过许多,里面是一把锈刀。” 凤栖飞略微有些惊讶,见过许多,所以这里真的是为他的量身定做的? “是同一把,还是很多把做成一样的样子?” 陆无迹缓缓道:“很多把做成一样的,如果是同一把,他蹦跶不了三天。” 他的语气逐渐冷冽,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原来真的是冲着他来的,她垂眼,突然发现火折的光好像暗淡了一些。 于是提肘捅了捅旁边的人,“陆师爷,您想到怎么出去了吗?再待一会儿你可就要被憋死了。” 陆无迹勾起嘴角,极淡地笑了一下,“执首不也在这里吗?什么机关拦得住您呢?你想出去的时候我自然也能出去。” 他的腰间被她用力捅了两下,身形却站得极稳,几乎看不出晃动,她这两下起码用了五分力,他不知她是不是趁机报复。 凤栖飞挑眉,吟引司并不教机关,内监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不足为奇,可知道她师傅的就屈指可数了。 她转头看向他,他却侧过头,避开她的眼神。 咋啦,被她踩到尾巴了? 如果他真的是东厂督公,那无论如何也不会和孙行溪勾结在一起。 “陆师爷说我能开,那便开一个给您看看吧。”她伸出手摊在他面前,“剑借我用用。” 想要出去,总要有点诚意吧,他那把剑她早就想看看了。 陆无迹看着她摊开的手,没有立即动作,犹豫了一会儿,才缓缓将软剑抽出,剑尖朝向自己递给了她。 凤栖飞脸上一直带着笑意,看着他慢吞吞的思考,犹豫,抽剑这一系列的神情动作。 接过剑的时候她的笑意更大了,丰神冠绝的容貌灿如春华,在光影下,她的笑颜似朝霞般浓烈。 陆无迹有些许愣怔,彷佛真的置身于朝霞之中,昏黄的光线也变成了一束霞光。 凤栖飞一下跳到棺材上,举起剑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遍,看那人的身手,这一定是把好剑。 她的兴趣很浓,眼睛亮闪闪的,如被月光照亮的海边细沙,温暖而和煦。 她从剑柄看到剑尖,翻了个面又看回来,眼里有些疑惑。 手感是挺不错的,但整体只能说......平平无奇,就像是一把普通的软剑该有的样子。 凤栖飞转头去看这把剑的主人,他却看着别处——她的白糯米团子。 怎么,多疑还是想吃啊? 她也不敢说,她也不敢问。 这人的脾气捉摸不定,指不定哪句话就摸了老虎屁股了,打不过别人就只能忍着。 她踩在棺材上走到尽头,这个方向刚好是西北方。机关制作最初传于机辀门,这是一个不出世的门派。 传说先掌门行走江湖时得罪了一个豪门世家的纨绔子弟,那人年轻气盛,凶狠残暴,竟买通杀手将他独自在家年轻妻儿残忍杀害。 等他回家发现惨状,冲去找那个人渣报仇时,却发现那人直接消失了。 他生活的地方到处找不到他的痕迹,连他的家人都直接否认了他的存在。先掌门高风峻节,知道冤有头债有主,当时他已处于半疯癫状态,却依旧没有伤害那人的家人。 被仇恨折磨了很久的他,终于在两年后发现了那人的藏身之所。 就在他们家祖宅的密室之中,密室建于地下,十分牢固,只能出不能进,就算把外面的人都杀掉,里面的人也能存活很久。 他当时已逐渐清醒,反正仇人就在眼前,无论如何也跑不掉。 于是他开始打开密室的门阀,那是一个存在于古书上的简单机窍,门内关闭时会有四根柱子以四两拨千斤之势抵住门口,只能从内部的开关阀处绕环旋转,才能将柱子移开,否则这千斤之势以人力根本无法破开。 先掌门增多次想过将他饿死在其中,粮食再多也是有限的。 但是一想到仇人还在这世界上活着,待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外面还有家人帮他阻挠仇敌,甚至也想如他一样雇杀手来斩草除根,内心便如万蚁噬咬。 先掌门顶着重压,终于在一月之内便想出破门之法,与她将要使用的方式极其相似。 捉到恨死骨髓的仇人时,他竟不舍得一刀给他个痛快,不是喜欢待在这样封闭的地方吗? 那便造一个让人痛不欲生,受尽折磨的密室! 机辀门便是这样出现的,现任掌门与她的师傅是至交好友,两人年轻时经常切磋武艺,为了让对方进步得更快,将自己门派的武功,诀窍一股脑教给对方。 凤栖飞因此沾了光,虽然她不懂建造,只懂破法。 她站在墓室角落,用剑在灰黑的墙面上画了画方位。 机辀门传了几代之后,门内弟子众多,也有不少人因为各种理由而叛变,或者直接就消失了,这种叛出师门的人多会被清理门户,只有极少数的人得以逃出生天,这些人多数是为了投靠权贵以求名利。 就在这里!她举着剑在一处墙面与砖块的接缝点划下了记号,然后用剑尖往里扩大这个接缝。 看不清是灰是白的细末‘簌簌’往下掉着,逐渐在墙角处堆成一座连绵的山脉形状。 再往里就是坚硬的石头了,凤栖飞收回剑,从兜里拿出了一个小瓷瓶,倒了七八粒莹润的珠子出来。 姜黄色的珠子每颗都一样大小,表面是琉璃碎裂似的斑驳样子。她将这些珠子一粒粒嵌入了接缝之中,由于珠子实在太小,塞进去之后,站在她的角度几乎看不见珠子的位置。 她将瓷瓶收好,右手握着剑轻轻试了试手感,剑身在她的发力下发出‘咻’的一声轻吟,然后便感觉到有人看了过来。 凤栖飞挑起淡淡一个笑,就给这位瞧瞧她的高超剑法。 她的起势极快,转瞬便划开了所有珠子,可谓剑势如虹,收回剑时,剑尖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稍微等了一会儿,她再用剑尖去试探,几乎畅通无阻。 机关的开关部分多用金属制作,为了常年使用而不至于生锈,机关底座都是用特殊材料制成,此材料挥发出的物质还有润滑作用,可有效防止机关意外卡住。 用特制的药水便能消融这种材料,凤栖飞已经用剑尖触到了机关,用力一刺便捅断了关窍。 她赶紧旋身站到正中,头顶的砖块像被切断了牵拉的绳索,无力地摊开了来。 原本已经浑浊的空气猛地涌进了一片干净的气体,凤栖飞轻轻换了一口气,转头看向陆无迹。 后者正重新点燃被风吹灭的火折,接收到她看过来的目光,扬眉轻笑道:“青蝉执首才能兼备,万里挑一,是我大夏之福。” 凤栖飞莞尔一笑,“你以前肯定也是在密室里见的棺材,这次我帮你开机关,不是大夏之福,是你之福。” 她举过剑,看着上面沾的一些灰黑物体,伸手在衣襟前,腰带里,兜里还有袖子里四处摸了摸,竟连根丝帕也找不着。 要是她那个啰嗦丫鬟在身边,怕是少不了一顿劝告。 她将手伸到身后,一把揪下了蝴蝶丝带,软绵绵的丝带用来擦剑还真合适,两三下便干干净净了。 她将丝带扔到一边,然后随手把剑往后一扔,接着看也没看,直接一跃翻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角落里静静躺着丝帕和蝴蝶丝带~ 反派:夭寿啦!有人乱扔垃圾~
第15章 凤栖飞没费多大力气便找到了另一侧出口,一踏出去便又是岩石裸露的小道。 这次她走在前头,后面那人举着的光被她自己遮了大半。 她其实不怎么看得清,只能凭借敏捷的反应躲过一些突出太多,容易把人绊倒的石头。 之前还夸过这地道挖得好呢!这前半程可太粗糙了,简直是只要人能过就行,根本不求安全性。 她想应该是离粮仓越近,动静只能放得越轻,下手也会细腻起来,果然是慢工出细活啊。 随着越来越临近出口,道路的起伏也更大了。 脚下的路突然变得很硌脚,不仅有地上本来凸出来的岩石,还有运土时本身就没有清理干净的奇形怪状的石头。 她猛地被一块暗暗突出的深色岩石绊了一下。 本可以一个翻滚稳住身形,但是前方漆黑如深渊,她全身几乎都在拒绝,整个人直直往前扑去。 眼看着乱石横轧的地面越来越近,一只手按住她的肩将她拉了回去。 她倒下时放松了身体,站起来后便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硬生生撞在了一个宽阔的胸膛上。 她有些愣怔,他本可以躲开的吧。 凤栖飞一触即离,接着听见身后冷冷的声音道:“临近出口了执首也不必如此激动。” 她站稳之后转过身,身后的人神情淡漠,真是连一个表情也欠奉。 陆无迹衣服上的银丝线微微闪着光,他侧过身站着,目光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她知道他在示意把他让到前面去。 凤栖飞站着没有动,连她耳坠上的红珊瑚雕珠石榴也只静静坠着。 顷刻,她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火折,转身而去,耳坠在空中划出一个大大的弧度,只留给旁边人一个残影。 没走多远,就能清晰感受到气流的流动,微风擦过脸上的肌肤,产生了些微凉意。 马上就是出口了。 凤栖飞不自觉加快了脚步,那人远远缀在后面,她皱了皱眉,这么黑他为什么不摔? 眼前已出现了微微光亮,尽头处是一扇干竹条编成的门,推开之后是一大丛灌木,密实的枝条足有一人高,将洞口挡得严严实实。 她绕过灌木丛,发现这条通道在一个缓坡的凹陷处,向远处望去,一片秋天幽黄的景象,坡下就是官道,遍布黄沙的大道一直蜿蜒到另一侧。 路旁栽种了一排稀疏的树木,都只剩了光秃秃的枝桠,天空是灰蓝色的,连一片云也没有。 从这条官道往前十里便是一个岔路口,分别通往永安和昌平方向,案发之后留下的痕迹是往昌平的,现在发现的这条密道,反倒使贼人的去向扑朔迷离起来。 凤栖飞回头看去,陆无迹背着身站在缓坡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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