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无迹缓缓拿起筷子,先夹了一些炒青菜,他分明没什么表情,拿着筷子的手也很稳,但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心中冒出的小小雀跃与期待。 青菜微苦,但不论是熟度,调味还是脆感都恰到好处。 他低着头,唇间有控制不住的笑意,却被自己狠狠掐断,他恢复冷色,默默吃净了碗中的粥。 凤栖飞看他放了碗筷,指指暖盅,示意他里面还有,他摇摇头,想说些什么,却在她肃然的神情里噤了声。 眼皮越发沉重了,他闭上眼掩住眼底清浅笑意,缓缓趴在了桌上。 作者有话要说: 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论语·子路》 ———— 本章菜肴全为作者胡言乱语,请勿尝试!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_^#
第31章 太阳已经晒到了阶前,今天的天气很好,入眼都是红光,虽然日光还未来得及将昨夜的云雾驱散,但是清晨的凉意已经淡了许多。 凤栖飞站在马厩前喂马,她抓起一把草料,待马儿吃完,又递上一把。 陆无迹发烧了,温度还不低,她翻箱倒柜找出了一床被子给他加上,其实她一点儿也不喜欢照顾人,她习惯于顾全自己。 但是她不管他,谁来管啊?她拍拍手,决定出去捡副药回来,他若想熬过这一劫会很困难。 还没走下台阶,就听见院门被人重重拍了两下,她顿在原地,还买来得及想想会是谁,门就被人猛地踢开了。 打头的两人穿着州府役卒的衣服,看相貌她并不熟悉,那两人看见她一愣,低头快速把院门拉开,将后边的人请了进来。 一个戴头巾穿浅绿长衫的男人徐步走了进来,衣冠楚楚,文气十足,透着一种能被风吹走的文弱气质,但他脚下跨步却不小,看见她也只微微惊讶,几瞬便走到了她身前。 他带的人不少,一进门就按命令分立两侧站在院中,他身旁一个人十分狗腿的上前,对着凤栖飞正要说什么,被他抬手阻止了。 他朝她点了下头,道:“这位姑娘就是吟引司前执首青蝉?在下是州府新提拔的典史吴齐,奉游大人之命来向陆师爷传达指令。” 他面上带着敷衍的笑,眼睛斜看向一边,好像根本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吴齐?凤栖飞挑眉,这不是她在陈决易属下院子中听见过的那人吗?而且声音也非常相像,原来就是他向陈决易进言称陆无迹有问题,让陈决易心甘情愿为他人所驱使。 看他今日兴师动众的样子,还不知他要做什么,她道:“原来是吴大人,有失远迎,陆师爷他......病了,你就直接告诉我吧,等他醒了,我一定转告给他。” 吴齐咧嘴笑了笑,“青蝉姑娘这话什么意思?恕在下说话直接,你们孤男寡女,为何如此亲密?我乍一进门,看见姑娘在,心中非常惊讶,你们既没有公事上的交集,还是避嫌为好。” 凤栖飞没作什么反应,淡笑一声道:“他确实不方便见你,你跟我说是一样的。” 他笑得更为夸张,好像她触碰了什么不得了的禁忌,“姑娘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我真的十分好奇你们到底什么关系,你明明已经被撤了位置,这些发生过的,没发生的事情都跟你没有关系了,为何还不离去呢?今日出城正好,适合赶路。” 凤栖飞皱皱眉,“吴大人刚升要职,应该有很多公事要处理吧,何必在这里耽误时间呢?如果不方便说,你可以给我信件,我转交给他。” 吴齐眼中趣味变浓,“姑娘三番五次地阻拦,陆师爷知情吗?你对他最多算个熟人吧,没有资格替他做决定,这件事很重要,我现在就要见他,亲口告知才行。” 她缓缓呼出憋着的一口气,什么关系?没有资格?他看着这人一脸长舌妇似的神情与姿态,暗暗拧眉,忽地,眼中绽出笑意,挑眉道:“我们......暗度陈仓,哦不!私定终生了。” 他的笑容僵在脸上,足足有几息时间说不出话,在场的人无不惊异,但在此都不敢交头接耳,她接着道:“吴大人,他现在确实没办法亲自听你的传令,只有请吴大人慨慷些,直接告诉我吧。” 吴齐看着眼前盈盈笑着的人,只觉得四周景象都虚幻起来,他实在有些不敢置信,吞吞吐吐了一会儿,才一口气道:“他是游大人聘的师爷,现在游大人把他解聘了。” 凤栖飞神情不变,“原来是这事,这等小事也劳吴大人亲自上门,真是不好意思。”她面向官府的方向,“游大人是胡州的父母官,还要多谢游大人给他的这次机会,如果今后还能有幸,一定更加兢兢业业为大人分忧。” 然后再转向他道:“如果吴大人方便,麻烦将这些话转告给游大人,今日招待不周,青蝉十分抱歉,下次有机会再来做客吧。”她放长目光看向门口,“吴大人回去的路上慢些,我就不远送了。” 吴齐眯着眼打量了一番她的神情,“姑娘今日让在下大开眼界,不过我还是劝你早点离开胡州,明知是浑水,何必越淌越深呢?好自为之吧。” 他最后看了一眼这间院子,转身朝院门走去,院中的役卒也赶紧跟着撤了。 人片刻间便都走光了,只有院门孤零零地半开着。 阳光有些刺眼,她闭上眼也能感觉朦胧的红光映在眼睛上,明晃而温热。 现在可以肯定发生在胡州,甚至永安的事都是冲他来的,至于她,应该是一个被算准的意外。昨天还有人费尽心机想杀了他,今日来的吴齐却不知他受伤,所以她判断背后应该有两拨人,目的各不相同。 她突然有些迷茫,思绪一团乱麻,不知自己该去哪里。 如果去抓药,伏在暗处的人会不会趁机要了他的命? 不知不觉走到了门口,她站到外面朝四处看了看,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身影,巷子尽头传来开门声,是贰号院,一个梳着妇人髻的面善女子,从门里走出来,手里还挎着一个篮子。 凤栖飞看着她缓缓走近,正想打个招呼,没想到女子性格开朗,发现她后便主动笑吟吟道:“姑娘,你是刚搬来的?我记得这院子里好久没人住了。”她发间簪着一支新鲜的茶花,侧过头看向门前的牌匾。 凤栖飞笑着点头,道:“是刚搬来的,这里空房子太多了。” 女子点头,道:“可不嘛,这里好是好,但就是价格太贵了,房间又少,很多人不愿意住小院子。我要去买些菜蔬,看你好像也要出门?” 凤栖飞看她健谈又和善,沉吟一瞬道:“姐姐怎么称呼?我叫青蝉,我的.......夫,夫君,病了,我要照顾他,没法出门,可不可以麻烦你帮我带一些......” 女子一直笑着看她,听到后来笑眯眯道:“我叫玉兰,你才新婚吧?没问题,这算什么麻烦,壹号院的一对老夫妇我也经常照顾着,都是举手之劳的小事,你说吧,我给你带。” 她目送玉兰走出巷口之后,关上门,回身去了右侧的空房间里。 这间房的布置和旁边那间很像,但少了一张小榻,床上什么也没铺,表面是漆成姜色的实木床板。 她直接坐在了床板上,打坐调息,昨夜那人摔碎一个瓶子之后她便突然眩晕,与之前在药店前头晕的感觉如出一辙。 应该是被下了药吧,毕竟她的身体一直很好,以前也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她缓缓调息,周身经脉走了一通,却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一丝滞涩感也无。 如果她的猜测没错,是被人下了药,那是在何时中招的呢?她理了理记忆,好像接触的人和事都挺正常的,暂时没有值得怀疑的点,她下床开门走了出去,车到山前必有路,待下次发作时再仔细研究一番。 她走到旁边掀开帘子,稍稍向侧边倾头,透过缝隙,看向床上的人。 她的朋友很多,有男有女,其中不少江湖人,都不会刻意去管男女大防,她对武艺痴迷,天生好感有一身真功夫的人,她虽然对这些朋友大方,照顾周到,但她只是表面上热情体贴,实际上她是冷漠的,对人天生有一种疏离感。 而陆无迹,与她一样,习惯与人保持距离,但是,那好像不是真实的他。 她想起他那个温柔的笑意,很特别,如春末夏初的微风,也像映在琉璃千顷上的月光,让她记忆深刻,难以忘怀。 她走进去,试了下他额间的温度,很烫,她眉间蹙着,犹豫了一会儿后,将手伸进了他的衣服里,看看他有没有开始发汗,虽然寄希望于这两床被子并不合理。 果然没什么用,还是得煎点药喝才行,她又伸手试了下两床被子的厚度,觉得应该不会很重,便由它去了。 她在床边坐下,两手抱着手臂,目光落在眼前——从窗户射进的光柱里飘散着的灰尘上,一动不动坐了许久。 玉兰回来多时了,一样不少地将她要的东西带给了她,她想多给些银子,她却连铜板也一个不少地找给了她,末了还塞给她一个橘子,“路上路过娘家,在院门口摘的,这棵树的果子我小时候就最爱吃,可甜了!” 现在她在床边轻轻吹着药碗,那只橘子就放在柜子上,橙红橙红的,长得十分标志。 她试了几个姿势,因为那人烧得没了意识,都很不容易喂进去,她只好坐到床边,让他靠在她的臂弯里,这下终于顺利了不少,在药凉掉之前,堪堪喝完。 忙完这些,日头也已到了最高处,中午便简单煮了白粥应付。 又是一阵忙碌之后,她坐回椅子里,缓缓舒了一口气,但人刚忙了一阵就坐下,会觉得坐姿有些憋屈,于是她便一点儿不讲究地将脚踩在床椽上,抬眼看向那人。 她目光沉沉,眼里的情绪明晃晃地在说:遇见我真是你天大的福气!
第32章 天色暗了下来,天穹被染上了幽深的蓝色,最后一丝晚霞在山尖上散着冷红色的光。 他烧了一天一夜了。 凤栖飞走到院子里,看着天边的霞光,缓缓抬手舒展了一下身体,手还未完全落下便突然顿住,有人在敲门。 敲门声很有规律,不急不缓,门外的人显然很有耐心。 她握着剑走过去,解开门栓拉开门,一个穿暗色碎花襟裙的阿婶站在台阶上,手里别着一个盖蓝布的篮子,她见门开便笑着迎上前,道:“酥桂坊送糕点的,请问姑娘是订了一篮霁禾酥吗?这酥可要乘月色吃才好,最近天晴,多夜有月,姑娘订得真是巧!” 凤栖飞将剑换了一只手,接过她递来的篮子,笑道:“多谢阿婶了,就月而食?听起来很有趣味,我一定谨遵叮嘱。” 阿婶客套了几句之后转身向巷子口走去,此时巷子里还未点灯,有一些昏暗,待看不见她的身影后,凤栖飞走到院墙边,将墙上极不显眼的记号擦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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