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接住了绚丽春光,也接住了他的小小世界。 午宴将至,筵席即开。贵妃笑迎诸人,转头眼神阴冷:“事办得还妥贴吧。” “娘娘放心。” “宫宴上皇帝会先为几家千金指婚,你捏准时机,一定要等昭琼和薄眠成了事再进大殿禀报,薄眠他不敢不收。” 杯中佳酿,昭琼公主定定地望着透明液体中的倒影。 “昭琼国色天香……陛下有此爱女……” 丞相慷慨激昂的声音不真切地传进她的耳朵,她听到父皇唤她:“昭琼,丞相在同你敬酒。” “是。”她端起酒杯。 曦知的面前也摆了一只白玉杯,里头盛着馥郁的琼浆玉液,她咽了咽口水,趁着沈序不注意,偷偷尝了一口。 老嬷嬷观察着昭琼的神情,见她借故离宴,不禁心上一喜。 她并不觉得热。 昭琼跌跌撞撞地走在林子里,她脚步发软,眼前发黑。 昏昏沉沉的很想睡觉。 远处的景色都开始模糊起来,颠倒翻转,扭成一片。 她跪倒在地上。 有轮子轧过草地的声音,她的耳朵一瞬清明,最后的视线里是一角牙白的衣袂。 “姑娘。”薄眠温温和和地叫她。 她昏死过去。 春日宴上,沈序同人疏离地敬完酒,回到位子便见曦知懒懒地支着头,手不住地扯着衣领。 “不舒服?”他探了探女孩额头。 像是在梦呓,沈序贴近了才听清她一直在念叨着热。 沈序发现白玉杯里的残液,猜测应该是喝多了,“去偏殿醒醒酒。” 可她面色泛着不正常的酡红,呼出的气息都是炽热,又不像是醉酒的样子。 偏殿阴冷,合上门,拦住了大半的阳光。 他放曦知坐在罗汉床,自己去寻冰巾给她降热,等他再回来,人已经不听话地滚下了床,背对着他歪在角落。 “起来了。”他弯下身,却猝然被她勾住了脖子。 眼里不甚清明,似有剪不断理还乱的情丝,如胶似漆地勾引着他,因光折射而细闪的金钿更为这杏目描了几分靡丽的色彩。 她媚眼如丝,空气凝结静谧无声。 “主公,好热。”她的声音依旧甜腻,但已有了哑意,不住地往怀里拱。 沈序把她拉开,她却像滩水一样靠着墙壁站也站不直。 脸很红,她难耐地咬着嘴唇,眼眶里慢慢爬起一层水雾。 芍药花随着呼吸剧烈地起伏。 沈序不能看她的眼睛,遂用冰巾覆着她的额头,手蒙住了她的眼。 什么都看不见,就像带了一层眼罩,红唇翕动,他不知此场景变得更加蛊惑诱人。 沈序半强迫地压她在墙上,不敢让她近身。 梨花香如妖孽纠缠,浮于四围不散,她仰着颈,一滴香汗顺着颈线滑落。 “主公,不要蒙眼。”她的声音好可怜,企图去掰开他的手,逐渐式微:“不要戴面具……” 明珠耳铛跟着她的动作小幅度地摆动,他鬼使神差地靠近,捻着珍珠,再慢慢磨过她的耳骨。 这个时候,她发出的声音总是许多。 “不想我戴面具?” 她还是呜呜咽咽的。 “叫我什么?” 摩搓耳骨的力量加重,她彻底投降,“哥…哥哥。” 男人再度贴近了些许,她的口就在他的耳边,吹风似的又换了两个字说。 “啪嗒—”是绳结解开的声音,他一手托着面具,另一手缓缓从她的眼睛下移。 两边速度一致,当曦知重见光亮的一瞬,面具也随之落在了地上。 嘴唇狠狠一痛,她睁大了眼睛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容貌和敛下的凤目。 受不住诱惑。 浅尝辄止,他不舍地分开,五指摩挲着她的脸,侧目沉沉地凝望着曦知。 犹如岸上将亡的鱼儿入水,她换了气:“主公?” “嘘。”他食指置于她唇,柔声:“我是以沈序的身份吻你。”
第037章 沈序…… “喂, 这儿那么冷清,人都没有。” 偏殿外传来侍卫的交谈,由远及近。 “梧州主公肯定不会来这里的。” 曦知蓦地颤了一下肩膀, 两名侍卫已推开了窗张望殿内。 “唔!”眼前投下一大片阴影,他姿态慵散地半倚着墙,手肘撑在她的脸侧, 歪头再度吻上了她的唇。 黑红发绳扎起的高马尾青丝垂落,侍卫们伸长了脖子,却什么都辨认不出。曦知被他圈在怀里藏得严严实实,紧张地攥皱了面前人的衣料。 潺潺水流空谷, 其中一个侍卫率先反应过来, 面红耳赤地拉着人走。 “去去去,咱们别搅了人美事。” 脚步声逐渐走远。 沈序放开她, 药效未散,那两枚吻倒是有点起到了安抚的作用, 曦知缠缠绵绵地去蹭他的脖子。 就像守城,他第一次担心会被破关。 “在这儿坐着。”他狠心和女孩分开来,曦知委委屈屈地拽着他的腰带, 黑暗下桃唇被他吻得滴血红润。 他强迫自己不去看, “不许乱跑, 我让人给你准备洗澡水, 会有些冷, 清醒了就好了。” 还是准备两桶吧,或许自己也需要。 她仰起头, 像一只受伤的小兽, 不愿让他走。 沈序心弦颤动, 对着这样的眼神他没法不无动于衷, 脚上灌了铅似的再也迈不出一步。 他妥协地在她颊边浅浅印下一吻。 “嗯。”女孩高兴地点点头,交手坐直了身体听话地望着他:“我不乱跑。” 单纯无害,和求夸的小孩子一样。 沈序摸着她的头发,柔软得像绸缎,哄她:“真乖。” 木质屏风上搭了一件朱红长裙,尾摆条条银线珍珠缀落。 瀑发齐腰,曦知只着了小衣亵裤,肌体莹白透粉,吊带勒出细长的红痕,她抱着肩小步踏进浴桶。 刺骨的寒水激得她一瞬间眼尾绯红。 “栀禾~太冷了。”天下谁人能抵得住美人泪汪汪的可怜样儿,栀禾心有不忍:“夫人,一会儿就好啊,您中了媚/药,只有这个办法了,您忍忍。” 她咬着唇,身子一直在发颤,脸上的潮红相较之前消退不少。 可到底坚持不了太久,她泫然欲泣地望着栀禾。 认栽。栀禾也没办法:“夫人,奴婢去问问主公?” “不行,”她说,“主公,主公肯定不纵我,他,他最爱迫着我喝药。” 栀禾心说自进府夫人您好像也没病过,何来迫使喝药一言。 “好吧,奴婢去拿您的换洗衣物。” 她前脚刚出,抱了衣服回来恰巧撞见沈序。 “主公?” 男人目光落至她手上的衣服。 栀禾心虚:“夫人说太冷,不想泡了……” “给我吧。”他转向屏风后。 是,栀禾有眼力见地退了出去。 “栀禾——”曦知期待地扭头,结果见着是沈序,缩着脑袋闷闷地沉了下去。 他觉得好笑,将衣服随手一放,疏懒地睨着她。 眼睛滴溜溜地转,曦知觑着他的神色。 “还冷么。” 办法确实奏效,她的燥热被凉水浇去了一大半,但嘴上仍答:“冷~” 杏目水漉漉的,巴巴地望着他,尚余旖旎。两人对视半晌,曦知等着他大发慈悲让自己出来。 “药没解干净。”他收回视线。 “可是真的冷。”她耍无赖。 他的手指搭在腰带上轻叩几下,似是思索,曦知从桶的这一边游到另一边,水面下腰窝若隐若现,“主公,求求你了。” 曾经他必会对她这招束手就擒,缴械投降。 但若她时下捱不过媚/药这关,定会难受数几个时辰,即便他自诩自制力优秀,受她撩拨恐怕也会行非君子之事。 “主公……”曦知趴在桶沿边,望着他慢条斯理地开始解衣带。 他只脱了外袍,内有中衣,从容地跨进了浴桶。 波纹随着入水一圈圈地荡开,他身上的热和暖传导,寒水像是霎时沸腾,源源不断地输送热气。 方才有多大胆地招惹他,现在就有多怯弱地向后退。 后背抵住了桶壁,行走过来的水波向前推进,如卷浪拍岸,小衣顺着水流起起伏伏,狭长的带子浸水又干,以此往复。 女孩警惕地望着他,小手慢慢从水中举起—— 交叠捂住了嘴巴。 沈序失笑:“想什么呢。” 睫毛扇呀扇,曦知半信半疑,只见他长臂一揽,她跌坐在他怀里。 丝丝滚烫的热气包裹住她,男人血气方刚,怀抱温暖,驱散了寒气。 “还冷吗。”他话语里含了调戏不明的笑。 故意的!虽说不是赤/条条地相拥,却也足够叫她羞窘,曦知用力一挣,他险些摔进水里,扶着边沿一脸震惊地看着她。 “流氓。”女孩哼了一声,踩着他的腿出浴。 —— 卷疏迟迟等不到消息,焦急地在房门前打转。 同样,贵妃那边不仅没骗来薄眠,甚至连昭琼也没有找到。 “中了媚/药,她能去哪儿!”贵妃勃然大怒。 “娘娘。”蒋太医道,“公主的酒杯里并没有媚/药的痕迹,只有蒙汗药。” 她一愣:“什么意思?” “难道下错药了。”老嬷嬷自言自语。 “没用的东西!” 公公急惶惶进殿:“娘娘,陛下请您去大殿。” “不去!”她还在气头上。 “陛下说,”公公颤巍巍道:“陛下说,晋阳主公求娶……” 大殿。 贵妃姗姗来迟,薄眠在殿中央对她报以一笑。 “本宫听说主公求娶昭琼。”她挂着云开雨霁的微笑。 “是,”他颔首,“还望陛下娘娘成全。” 苦心经营这么久,都是白用功,然贵妃一点儿也不气恼,她巴不得。 “春日宴陛下赐了几桩婚了?”女人打趣道:“可还留了圣旨再写一道?” 靖帝抚须:“自然是有的。” 丞相道:“薄主公年少有为,昭琼公主蕙质兰心,二人相配真是天作之合,难得的佳缘。” 天作之合,薄眠笑意不变。 “不过主公和昭琼素未谋面,”丞相问,“主公怎起了心思求娶呢?” 是啊,都说他城府极深,贵妃猜忌的目光看向薄眠,怎么会这么巧正中她的下怀。 莫非……女人心一紧,他看穿了两人的把戏。 不可能的,那件事只有皇帝和她自己知晓。 “仰慕公主许久,”他云淡风轻地吐字,“一见钟情。” 丞相一怔,随即附掌大笑起来:“一见钟情好啊,恭喜恭喜。” 靖帝和贵妃意味深长地对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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