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夫君是?”她舌头打结,不可思议地说:“晋阳主公薄眠!” “对。”昭琼的脸上无忧无喜。 曦知对他印象不好,并且觉得他真是修了八辈子福气才娶到公主这样的漂亮媳妇,忍不住撇嘴嘀咕:“怎么是他呀。” 密林惊起一束鸟,马嘶彻空,二人皆循声望去,一前一后的骏马驰骋,春光描摹出马上公子的身形。 沈序靛蓝绫段袍,花纹薄底靴,冠上青玉带子随风飞舞。 杏花纷纷,少年恣意桀骜,扶摇青云上。 马首高高扬起,沈序提着马缰,目光中皆是胜者的狂傲,另一只手提着硕大的苍天鹰。 观看的千金们都躁动起来,他微抬下颌,凌厉的视线顺着声音望来。 就该是这样的,嚣张不羁,唯我独尊,沈序就该是这样的人。 他邀功似的远远和曦知对望。 击鼓沉闷,在马前空旷的场地,薄眠背对着阳光温文尔雅地鼓掌。 浮金勾勒出男人流畅的下颌线,他神色沉稳平静,隐含笑意,似一座可依靠的大山。 在所有人都聚焦于沈序之时,薄眠未曾发现。 唯有一束默默注视着他。 “还不赖。”昭琼轻笑。 头筹者可由娇奴侍奉饮鹿血酒一盅,那可是个好东西,有活血壮阳之效。沈序嗤鼻,丢了那苍天鹰欲走,生生被众人给拉了回来。 猩红粘稠的液体散着野香,他皱了皱眉。 “主公,滋补壮阳的好东西哩。”大公公嘿嘿地笑:“喝了也不吃亏,您如此英猛,喝了不得更上一层楼噻。” “是啊,瞧这成色,红如鸽子血,喝下之后身热情动,”粗膀腰圆的将军暧昧不明地笑,“战场骁勇,行云雨之事也得骁勇不是。” 沈序凉凉乜了他一眼。 大公公也跟着兴致勃勃地附和:“对呐,小娘子们最吃这套了,虽说咱家是个阉人哈,但有了这鹿血酒,保管您和小娘子大战个三天三夜都不嫌累,直把人伺候得媚语连连哈哈哈……诶说多了说多了。” 曦知全然不知,她凑到昭琼身边好奇地闻了一闻另一杯鹿血酒,结果熏得冒眼泪。 沈序从大公公手上接过琉璃杯,轻晃了晃,尔后塞给了一旁看热闹的霍宵,摆手往回走: “不用它,我也可以大战三天三夜。” 十分狂妄。 众人面面相觑。 他缓步踱回了偏院。 曦知和栀禾盘腿坐在榻上,两个小姑娘头抵着头在兴冲冲地玩着什么东西。 他走近看了,是挑花绳。 手指灵活翻飞,曦知很擅长这个,随意地变化着花样。 赤红的绳和女孩银铃的笑声融在一起。 沈序有些出神。 “你陪我玩嘛。” “女孩子才玩的游戏我不玩。” “我教你编花样。” 破碎的记忆里有女孩奶气的声音,在脑海深处叩响。 他抓住了曦知的手腕。 “这个花样,你有教别人编过吗?”
第039章 挑红绳的花样……曦知一头雾水, 下意识嘴快道:“没有呀。” 沈序定定地盯着网状的花绳。 栀禾举手将它递到主公眼前,小心翼翼地询问:“您,也要玩吗?” “不玩。”他收回目光, 栀禾诶了声,心说自己就别在这儿碍眼,赶紧随意扯了个理由先行告退。 曦知折好花绳, 拈了块核桃酥嚼,因她有时爱吃甜食甚至连正餐都不去吃,在主公府沈序严令禁止下人们,只准一天做一道甜点给夫人。 她小口咬着酥皮, 这回他倒是不说什么, 就着牛乳茶,小碟很快就见了底。 “哥哥, 昭琼公主请我去参加她的大婚。”女孩道。 他也略有耳闻,薄眠向陛下请旨求娶昭琼。 坐到像他们这种位置的人, 不可能不知道,和皇室联姻等同于为大业铸上一把枷锁。 而薄眠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冠了一顶驸马的铁帽, 出于纲常短期内必不能对大靖有所行动, 他渴望权势却下了这么一招, 让人实在摸不透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春日宴毕, 二人定亲消息传出, 天下流言蜚语势必迭起,薄眠虽有权势傍身, 但他身有残疾乃是不争的事实。 到底不般配。 沈序制住了她蠢蠢欲动想再倒一杯牛乳茶的手, “让我一起去?” 曦知不舍地将目光从牛乳茶滑过, “嗯。” “晋阳和梧州势同水火, ”他挑眉,“你就不怕我砸了薄眠的成亲宴,何况他也未邀我去。” “主公。”说曹操曹操到,来人恭敬行礼,递上了两封请柬。 去也不是不可以,正好让他探探薄眠对昭琼到底是一片真心还是虚情假意,另有图谋。 沈序收好请柬:“便备一份薄礼贺他新婚之喜。” 如此,主公大人在库房挑挑拣拣,最终选了个白玉瓷送子观音。 春日宴后半月,他们便敲定了婚期,离吉日三天前,沈序曦知动身前往晋阳。 春狩上曦知没过骑马之瘾,沈序拗不过她,退而求其次让她跟自己骑同一匹,谁料一退再退,她狮子大开口硬要自己一个人骑。 兴致颇高,沈序不愿意扫她兴,随行的婢子们单单仅有卷疏一人浅通马术,便由她随行。 他在后头远远地跟着,曦知时走时停,瞧样子是特别兴奋开心。 就够了,七月、兄长都在催她快快长大,而他只想在如斯乱世中守护她的纯真无邪和无忧无虑。 “夫人,小心些。”卷疏在后边惺惺作态道,其实恨不得那马儿受惊狠狠甩她下去。 大部分人都在原地歇息,沈序嘱咐她只可驾着马在附近游玩。 曦知欣然应允,然走着走着就不自觉脱离了范围。 卷疏并不打算提醒她。 马走到了一处悬崖边弯下头吃草,曦知蹲在旁边采花。 人烟罕至,卷疏抱手立在一旁,不如趁此良机推她下去算了。 她是不大聪明,但还没蠢到这个地步,曦知若是摔下悬崖,她自然难逃其咎,依沈序的性子让她一人陪葬都算祖上积德,坟冒青烟。 寂静山林,风中时断时续地夹杂着隐隐哭声。 曦知蹙眉:“卷疏,你有听到什么吗?” 她竖起耳朵倾听:“夫人,好像有女子在哭。” 声音缥缈,从悬崖下传来。 曦知趴在边沿往下探头,原来悬崖下并非万丈深渊,岩壁上凸出一块石板,连结着隐蔽的山洞。 石板上的女子仰着头,一脸焦急,显然是不小心失足被困在了这里,白净的脸上抹了灰,衣服也被树枝划破几道,但是瞧打扮非寻常百姓人家。 “拜佛有用!终于有人来了!”她欣喜若狂地合十还愿,“回去我就信佛,阿弥陀佛。” 曦知大概估量了距离,“我去找绳子拉你上来吧。” 卷疏登时生出一个主意,她找来一根粗壮的枯树枝,“夫人,靠我们两人的力气应该是能将姑娘拉上来的。” “试试,试试!”被困女孩眼里有光,“谢谢两位活菩萨呜呜。” 曦知尽管心中迟疑,但救人要紧,她让女孩抱住树枝的另一端,自己和卷疏会合力拉她上来。 “夫人您放心,”卷疏笑眯眯道:“奴婢力气可大着呢。” 悬崖下的女孩抱牢了树干,叫:“我好了!” 曦知和卷疏对视一眼,曦知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卷疏自然也在使力,不过她分神看向了曦知脚下的泥土地。 因拉拽,尘土沙粒簌簌地往悬崖下去,她脑筋一转,稍稍松了力气。 她感觉曦知敌不过惯性,逐渐往外走,猛地松了全部力道。 “哎——” 两道尖叫重叠,下面的女孩屁股重重地着地,曦知失足也摔了下去,所幸高度不高,她摔得并不严重。 “夫人!”卷疏立马装得心急火燎,伏在崖边哭:“夫人,我去叫人来帮忙,您等等。” 女孩呲牙咧嘴地揉了揉臀肉,搀扶起曦知:“快点快点。” 卷疏诶了声,转头慢悠悠地走了。 悬崖下山风瑟瑟,两人躲进洞里相互依靠着取暖。那名女孩朝她伸出手:“我是晋阳姬氏之女,姬妙,谢谢你来救我,等出去了你想要什么,我都让爹爹送给你,我爹爹可是晋阳主公身边最风光的谋士。” 曦知告诉她自己的名字,“不用不用,举手之劳罢了,而且我也掉下来了。”她苦笑:“不过别担心,我的婢子去叫人了,等哥哥来我们就能得救了。” 姬妙郁闷地撑着头,肚子咕噜响:“饿死我了,早知道不偷跑出来玩了,欸,我瞧你眼生,你是晋阳人吗?” “不是,我是梧州人。” 梧州……姬妙若有所思地低头,“我们和你们不久前才开过战吧。” 曦知以为她对此心有芥蒂,姬妙道:“嗐,最讨厌打仗了,打来打去弄得人心惶惶,如果我有能力可以当主公,一定和邻州讲信修睦,联姻啊互通贸易的,和和美美不好嘛。” 曦知很赞同她的观点。 她们等了半个时辰,迟迟不见人来,姬妙肚子都饿瘪了:“你的婢子怎么还不回来呀。” 她可能根本没回去搬救兵。 求人不如求己,曦知仰长了脖子,姬妙听到她忽地吹了个马哨。 “这法子好。”她道:“马能识途,若运气好它能回去,你的人就会发现端倪,顺着原路就会找到我们了。” 马蹄嗒嗒地跑远,曦知叹气:“但愿吧,但我又不想他来找我。” 他?姬妙敏锐地探查到一丝暧昧气息,“为何?” “因为……”曦知苦恼地蹲在地上画圈圈,“我不听他的话,回去又要罚我不许吃甜的。” 苦恼她是一点都没看出来,姬妙意味深长地勾唇。 聊天的功夫,崖上传来此起彼伏的呼喊声,曦知听到栀禾的声音,连忙喊:“栀禾!我在这儿!” 栀禾从悬崖边探出半个小脑袋,瞧见她喜极而泣:“快来!夫人在这儿!” 侍卫们纷至沓来的脚步声,两人很快被拉了上来,曦知还来不及说什么,见栀禾心有余悸:“夫人,您可吓死我们了,您不知道,主公方才发了好大的火。” 曦知心一咯噔,恰好士兵自觉分开两列,沈序一脸不快地朝她走来。 倒不是害怕,女孩条件反射地藏到姬妙背后,偷偷瞟他。 沈序气笑,“现在知道躲了?” 姬妙打量着眼前之人,悄悄问曦知:“他是谁,会罚你不许吃甜的人吗?” 曦知点头。 气质超凡脱俗,还有亲兵,肯定是梧州的达官贵族,姬妙摸了摸下巴,而且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只是在装怒,曦知还躲她后面。 噢~新婚燕尔的小夫妻闹脾气呀,姬妙觉得自己真是太聪明了,一眼看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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