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离曾是带兵打仗的将军,武功高强、身体强健,怎么会莫名其妙便生了疾? 周含蕴疑窦丛生,复又行至太极宫,德太妃意欲让周含蕴为后的事情人尽皆知,宫人半点不敢慢待她,先把她安置在花厅喝茶,而后匆匆去寻雪棠。 雪棠待周含蕴也十分客气,周含蕴还未行完礼,便将人扶了起来:“天气这样热,难为你顶着大日头往皇宫跑一趟!” 周含蕴一面起身,一面偷偷打量雪棠,雪棠身穿一袭樱草色半臂阔袖衫,头上饰着与之呼应的碧玉头面,端的是清丽娇俏,除却眼底有一些青黑,与往日别无二致。 周含蕴失望极了,霍青这个废物,明明说好了她将雪棠约出宫,他便能带着雪棠离开、再不踏入京都一步,怎得雪棠又全须全尾回了宫? 周含蕴焦虑极了,却又不能把自己的疑惑问出口,她强自扯出一抹笑容,示意丫鬟把食盒放到案几上。 周含蕴打开食盒,笑盈盈道:“琳琅街新开了一家糕点铺子,里面的厨子是从南边过来的,做出来的点心精细雅致,与京都的大有不同。 知道九公主喜甜,一大早我便让丫鬟到铺子前排队,总算买到了热腾腾的点心,公主快尝一尝罢!” 雪棠低下头,只见食盒内整整齐齐码着两排点心,颜色形状各不相同,都是雪棠未曾见过的样式。 雪棠喜欢极了,忙向周含蕴道谢:“周小姐有心了,这些点心我甚喜欢。” 话毕又让凝枝把她新得的金钗取来,赠给周含蕴以做回礼。 计划落空,周含蕴无心在皇宫逗留,又和雪棠寒暄了几句便找了个由头打道回府。 周含蕴一回府便奔去了祖父周茂林的书房。 周茂林善经营,名声极好,现下有半数学子皆以他为楷模。 当年沈离的外家被人构陷,若不是周茂林在殿前跪了三天三夜求昭帝彻查,现下郑家恐早已被满门抄斩。 德太妃之所以一心想让周含蕴入主中宫,一是因为周家势大,对沈离极有助益,其次便是为了报答周茂林对郑家的恩情。 周家人丁兴旺,周茂林膝下有六个嫡孙,却只周含蕴一个孙女,因此,十分疼爱周含蕴。 看着周含蕴愁眉不展的样子,周茂林忙开口询问:“是谁惹我家小七不高兴啦?” 在祖父面前也不用绕弯子,周含蕴跪到周茂林跟前,直接道:“祖父,孙女心悦圣上,这一辈子非圣上不嫁,您帮帮孙女吧!” 周含蕴脸色泛红,语气却十分坚决。 看着周含蕴含羞带怯的模样,周茂林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孙女长大了。 今上不仅一表人才,还极有手段和谋略,不知强过先帝多少倍。莫说周含蕴主动提及,便是她不言语,周茂林也会想办法把他唯一的孙女送进宫。 他哈哈笑了两声,抬手把周含蕴扶起来,朗声道:“你是周家的独女,祖父自会为你筹谋。” 雪棠把点心拎到内室,献宝似的捧到沈离跟前,含笑说道:“皇兄,周小姐送了好大一盒糕点,里面有几味是咸口的,我第一次吃咸口的点心,味道很是不错,你也尝一尝。” 她一边说话,一边将一块牛舌状的酥饼递到沈离面前。 沈离不喜欢吃点心,但不忍心拂了雪棠的好意,便将酥饼接到手中,一点一点吃完。 吃完以后低声询问:“这点心是周家小姐送的?” 雪棠点点头。 周含蕴、点心、宴会、霍青……沈离将之串联起来,心里有了大致的推测。 他低下头,温声对雪棠道:“你去拧一条湿手巾,我要擦一擦手。” 雪棠不疑有他,转身走出房门。 待房门阖上,沈离才看向十一:“查一查周含蕴近日和谁见过面。” 雪棠折回寝屋的时候,沈离已坐到了案几前,三日未曾处理政务,奏折便堆成了一座小山。 这便是帝王,虽拥有无上的权利,肩头的担子也重若千钧,便是身受重伤,有些事情也只能亲力亲为。 雪棠心疼沈离却也无能为力,她先给沈离擦拭干净双手,而后便侧身站到一侧,默不作声磨起墨来。 朱红色的墨块儿在砚台中打转,慢慢晕成浓浓的墨汁。 奏折本就比往日多了好几倍,再加上沈离只能用左手写字,愈发费力,半日过去了,奏折却还有大半未批。 这半日雪棠一直陪在沈离身边,案牍劳形,她只研个磨都觉得劳累,更遑论重伤未愈的沈离? 雪棠唯恐沈离的身子受不住,她悄悄挪到沈离身旁,低声和他打商量:“皇兄,你歇一歇吧,小憩片刻再批折子也不碍事的!” 沈离仰靠到椅背上,抬手捏了捏眉心。而后把目光投向雪棠,正色道:“不若妹妹替我批。” 帝王的御笔掌握生杀大权,为防小人乱政,昏庸如昭帝都不曾把披红的权利予以他人,更遑论勤政爱民的沈离? 雪棠只当自己出现了幻觉,怔怔地楞在原地。 沈离把御笔塞到雪棠手中,宽厚的手掌包裹住她的柔荑轻轻捏了一下,温声道:“为兄累了,还要劳烦妹妹替我分忧。” 触感温热而真实,雪棠这才确定她没有出现幻觉。她赶忙摇了摇头,急切道:“只有帝王才有批红的权利,我岂能越俎代庖?” “朕说你能,你便能!”沈离凝着雪棠慢条斯理道。 雪棠的脸色在沈离的注视下一点一点变得惨白。 沈离唯恐吓到她,接着道:“我口述,你代写,你写的是我的意愿,便不算越俎代庖。” 雪棠犹觉得不妥,但想到沈离的身体,便犹犹豫豫拿起御笔,一笔一划写了起来。 看着雪棠认真写字的模样,沈离嘴角勾起一抹奇异的角度。 他这个妹妹心性纯良,从不想沾染政务,却不知他是为了她才夺取了江山。 也是为了她,杀掉了父皇。 又是两个时辰,雪棠总算在沈离的指导下批完了折子,她又累又饿,却还是先想着照顾沈离。 她站起身,欲要扶沈离到床榻上休息。双手刚触到沈离的手臂,便被他反手拉住,利落地拽到了交椅之上, 雪棠满心疑惑,她仰靠在椅背上,抬头看向沈离,只见他凝着她,一点一点弯下腰来。 四目相对,沈离缓缓逼近雪棠,雪棠甚至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 二人太过于亲昵,大大超出了兄妹之间该有的分寸,雪棠不由紧张起来,她捏紧衣袖,心跳快的简直要从胸腔跃出来。 雪棠有自己的底线,虽说沈离于她有恩,却也断然不会因着二人情谊深厚任由沈离胡来,她暗暗划定了一条界线,假若沈离敢跨过这条线,她就敢撕破脸。 温热的气息离越来越近,雪棠险些按捺不住的时候,忽觉一根手指抚到了她的唇瓣上。 修长的手指在唇瓣上轻轻摩挲,将黄豆大的朱红色墨汁慢慢晕开,艳丽的红一点一点涂满唇瓣,那粉嫩的唇顿时便妖冶起来,仿若一朵含着蜜的花,勾的人神思心往,只想狠狠吮吸其中的甜美。 沈离的喉结动了动,忽而把手臂探到雪棠腰间,缓缓在她的腰肢上游移。 宽厚的大掌仿若一团火苗,所到之处烈火燎原,酥麻感从腰间一直迸发到天灵盖,雪棠咬紧牙关,几欲嘤咛出声。 不能再任事态发展下去了,雪棠深吸一口气,低声斥道:“皇兄 ,你要干什么?” 沈离看了雪棠一眼,慢悠悠从她腰间抽出一条帕子,他将帕子揩到她的唇际,轻轻擦拭两下,不过须臾,便见雪白的帕子上洇了一层红色的墨痕。 这、这…… 雪棠既因为自己的胡思乱想羞愧,又因为怀疑沈离的动机感到内疚,她讪讪地低下头,脸颊火辣辣的发烫。 皇兄只是想给她擦拭墨痕,她怎么、怎么能…… 哎,她轻叹一口气,都怪她毛手毛脚,若不是她把墨汁沾到了唇边,也不会发生闹这样一场乌龙。 沈离慢条斯理把手帕折好,放到一侧的案几上,压低声音和雪棠说话:“妹妹以为我要干什么?” “我、我……”雪棠支吾了好半晌也没想出应对之词,索性闭口不言,逃也似地奔出了屋子。 雪棠心性简单,不过半日的时间便将中午发生的小插曲抛之脑后,照旧和沈离共处一室,精心照顾他。 沈离的身体日渐康复,虽还不能到太极殿上朝,却日日都召大臣到太极宫议政。 沈离的身份今非昔比,无论做什么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的身体既已无大碍,雪棠也不好再住在太极宫,免得招人非议。 天光熹微,雪棠先吩咐凝枝把她的细软收拾起来,而后便独自到竹林折竹。 自宿到太极宫,雪棠每日都会插一瓶青竹置到御书房以做装饰,她喜欢善始善终,决定插好竹瓶再向沈离告辞。 竹林深篁、绿意盎然,雪棠刚折了两三枝青竹,忽见一道颀长的身影从密林深处穿梭而出。 “世子,你怎么来了?”雪棠一边说话一边将手中的青竹放到一侧,捋了捋有些凌乱的衣衫。 自沈离受伤以后,傅修安便再未单独和雪棠见过面,每每到太极宫求见,总会被宫人搪塞过去。 太极宫是沈离的寝宫,便是傅修安再惦念雪棠也不敢逾矩,是以向宫人打听了雪棠的行踪,知道雪棠每日清晨都会到竹林折竹,这才早早到竹林候着。 当然,实话是不能说的,女子以骄矜为美,男子也不好太过于热切,没得被人误以为是孟浪之徒。 傅修安沉吟片刻,胡乱找了个理由搪塞:“我原想面见圣上回禀政事,但见赵府台已然进了太极宫,赵府台积粘,没有半个时辰定出不了门,我不好在太极宫前戳脚子,便想着到竹林闲逛。没想到运道这样好,竟遇到了公主。” 傅修安的目光在折好的竹枝上一扫而过,明知故问:“公主是要折枝插瓶吗?” 雪棠点点头,复又去折一旁的竹枝,她生的娇小,便是折最低处的枝丫都有些吃力。 傅修安忙上前帮忙:“微臣帮公主折吧。”他一边说话一边指了指一旁的凉亭,“眼见着日头要升起来了,公主面皮娇嫩,受不得日头灼照,便到凉亭避一避吧!” 他和气体贴,话里话外都是对她的爱护,雪棠也不客气,转身坐到了凉亭内的石凳上,托着腮看傅修安折枝。 翩翩君子便是折竹枝都是文雅的,不像雪棠折竹枝时那样狼狈,修长的手指搭在竹枝的结节处,轻轻一用力便将竹枝折了下去,又快又利落,毫不费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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