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晗蕴应声倒地,人已断了气,双目却瞪得大大的,眸中满是不可置信。 沈离看向十一,低声吩咐:“把周晗蕴的尸首送到周府,告诉周大人他的好孙女是怎样以下欺上,谋害公主的。” 沈离返回太极宫的时候,天已大亮,雪棠也已然起身,她原本正在用早膳,忽见沈离进了门。 她尚在因昨夜的事和沈离置气,遂只当没瞧见他,依旧垂着头用饭。 随着沈离的靠近,她忽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雪棠的神经倏得便绷紧了,她看向沈离,只见他赤色的衣襟处沾染了大片鲜血。 雪棠只觉得手脚发冷,几欲发颤,她凝着沈离衣襟上的鲜血,颤声问道:“你昨夜做什么去了?” 沈离没有回答,施施然走到木架旁净手去了。他将溅到手上的血痕一点一点洗干净,待要擦手时,忽见雪棠像一阵风似得向他冲来。 她苍白着脸扯住他的衣襟,赤红的双目凝着他,眸中满是恨意。 她哑声问道:“你将他杀了?” 沈离没动,亦没有接话。 只听雪棠接着道:“我已然被你困到了皇宫,再不能嫁到豫南,你为何非要对他赶尽杀绝?” 原来她口中的“他”是傅修安!原来她也早就知道了他欲对傅修安灭口,难怪她一心想要从他身边逃离,竟是想去寻她的未婚夫呢! 沈离把手巾掼到一侧,伏到雪棠耳边低语:“原来傅修安还在人世,不过也没关系,朕想要他三更死,他又如何能活到五更。”
第49章 雪棠一凛, 这才发觉自己会错了意,竟是把傅修安还活着的消息透露给了沈离。 沈离是言出必行的性子,他既说要傅修安的命, 就定会赶尽杀绝,雪棠懊恼极了,都怪她口无遮拦, 这才再次带累了傅修安。 沈离将雪棠的焦急之色看在眼中,心中怒气更盛,怒火熊熊燃烧简直要把他的理智灼烧殆尽。 皇宫戒备森严,雪棠若不是对傅修安情根深种,又如何会使用手段与之取得联络。 他看似将雪棠留在了身边,不过是留住了一副躯壳,她的心思竟全在傅修安身上。他万分珍重的妹妹与旁人郎有情妾有意, 他倒成了外人。 沈离怒不可遏,直直盯着雪棠,沉声问道:“是谁在你和傅修安之间作得线人?” 雪棠自不敢说,只摇头不跌, 因着惊恐,脸上血色尽失, 仿若一张白纸。 沈离愈发愤怒,倏得抽出腰间长剑,提步往门外走去:“凝枝是你的心腹,定是她撺掇你与傅修安那竖子暗通款曲,我这便将她斩杀了去。” 沈离手中的长剑有三尺来长, 冒着森然的寒气, 杀气顷刻间便溢满整间屋子。 雪棠大骇,紧急忙慌追上去, 双手死死抱住沈离的手臂,低声哀求:“皇兄,不是凝枝,真的不是凝枝,你不要去杀她。” 沈离不理会她,还欲往前行,不料雪棠整个身子都贴到了他身上,柔软贴在他的脊背上,双手由他的手臂移至腰间,将他牢牢环住,他若再往前走,势必要将她拖到地上。 沈离沉着脸顿在原地,一点一点把雪棠环在他腰间的素手掰开,背对着雪棠道:“阿棠,我的眼中从来都揉不得沙子。” “那人今日敢给你和傅修安传话,明日就敢引着你们私会,你是我的,我容不得你跟旁人眉来眼去,更容不得你身边有胆大包天之人。” “没有人给我和傅世子传话,真的。”雪棠瑟缩一下,硬着头皮道:“我到小泉山那日傅世子悄悄跟我见了一面,我这才知晓他还活着。” 她最不擅长说谎,此时,沈离只肖看一眼她的神情便能辨出话的真假,可惜,他背对着她,看不到她心虚无措的眼神。 “所以夜间你便迫不及待想要离开?”沈离只觉得心如刀绞,声音也低沉地可怕。 说一个谎话便需要无数个谎话来圆,话说到这个份上,雪棠不得不接着话茬往下说:“起初我没想逃走,摆脱那两个歹人后,才起了逃走的念头。” “傅世子待我一片真心,又险些因我而死,于情于理我都不该辜负他。是以我欲先行躲到树林里,待天亮了再想法子和他联络。” 六分实话和四分谎话掺和到一起足以以假乱真,更遑论沈离现下还在盛怒中。当即便相信了雪棠的说辞。 愤怒、酸涩、悲凉交织在一起,将他的心添了个满满当当。 他不甘心,真的是不甘心。 他倒要看看他捧在手掌心的阿棠,能为了旁的男子做到什么地步。 沈离忽得转过身看向雪棠,眸中一片岑寂:“我倒是可以放过傅修安,但有一个条件。” 那话犹如天籁之音,雪棠倏得便抬起了头,眸中充满希冀,擎等着沈离提条件。 这时,只听沈离慢条斯理道:“你若肯像以前那样好好服侍我,我便放过傅修安,只安心和你厮守,便当世上没有他这个人。” 末了又加一句:“你应当明白我说的服侍是什么。” 三言两语,把雪棠对他仅存的温情也彻底搅碎了。 他竟用这种手段逼她与他云雨,雪棠不可置信地瞧着沈离,眸中满是厌恶。 她瞪大眼睛端详着他,看他的额头,看他高挺的鼻梁,看他薄薄的嘴唇,他的五官分明和以往没什么区别,可无论怎么瞧,面前这人和她印象中的皇兄都重合不起来。 他可是她光风霁月的皇兄,怎么能说出这样让人恶心的话来。雪棠的心彻底坠落到谷底,再不对沈离抱有半点期许。 他表里不一、心狠手辣,再不是疼她、护她的皇兄了。 心若失望到极点,便能很快清醒过来,并利落地权衡利弊。 照雪棠的性子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可惜,沈离若查下去,不仅会追查到傅修安,甚至还有可能连带着查出谢华莹还活着一事。 母妃和宣平侯分离半生才团聚到一起,好容易过上了和美的日子,雪棠断不能让他们也陷于险地。 她后退两步,拉开和沈离的距离,连看都不屑再看沈离一眼,素手一扯,便将外衫剥落下来,她将外衫扔到一侧,复又去脱浅色中衣。 沈离就那样冷眼盯着雪棠,没有知道,此时此刻,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只见雪棠利落得脱掉中衣,转而去解小衣的衣带。 她肩头的肌肤白得耀眼,像利剑一样直喇喇刺进他心间。他再也忍耐不住,将手中的长剑狠狠掼到地上,夺步而出。 雪棠看着他的背影,眸中满是疑惑,她明明要从了他,他何故又做出这副清高姿态。 她倒不是盼着与他云雨,只害怕他当场变卦,又要去追杀傅修安。 雪棠深吸一口气,她现下衣衫不整,总不好追出去,她蹲下身,复又把丢到地上的衣裳一件件穿好。 待走到门口时才发现那掷着长剑的青砖已皲裂成碎片。 喃諷 也不知沈离用了多大的力道。 皇宫仿若加了一层铜墙铁壁,谢华莹用尽手段也打探不到雪棠的丁点消息。原想再次冒充那医女进宫,岂料医女道长史稽查严苛,再不敢冒险。 那一道宫墙,竟彻底将母女二人分隔开来。谢华莹心急如焚,不过几日的时间,又消瘦了一圈。 一向淡然的傅仪也坐不住了,既心疼妻子又担忧女儿,夫妻二人愁眉苦脸,满面愁容。 这时,傅修安推门而入,他先向二人行了礼,开口说道:“我有一知己是皇宫御卫,侍卫来去要自由一些,或许拜托他能探得公主的消息。” 到了手足无措的境地,便是死马也得当活马医,更遑论傅修安所言可行性很高。 心里促然升起一股希望,谢华莹的眸子总算有了光彩,她抬头看向傅修安,开口说道:“如此就拜托世子了,世子若有什么需要只管言语。我和侯爷定鼎力相助。” 傅修安忙道不敢:“九公主不仅是夫人的女儿,更是我的未婚妻,我为她奔走乃分内之事。夫人万不要客气。” 夜阑人静,傅修安起身将蜡烛点燃,复在墙壁上轻轻叩了三下,不过须臾便有高鼻深目的男子推门而入。 那男子单膝跪到傅修安跟前,用生疏的汉话问道:“不知王子有何吩咐?” 傅修安道:“让宫内的暗哨探一探九公主的消息,当今狡诈,万不要露出马脚。” 男子道是,躬身退了出去。 天蒙蒙亮,御书房便点了灯,屋子中间横陈着一具尸首,那人身高八尺有余,头发卷曲,一瞧便是龟兹人。 他的右肩被一支利剑贯穿,仿佛失血过多而死,但乌黑的唇色又昭示着似乎另有隐情。 十一站在尸首前,对沈离道:“卑职巡夜之时,发现此人伏在长乐宫的屋脊之上,当即便将人射杀下来。 原想擒拿审问,没想到此人动作迅疾,当即便服毒而亡。” 沈离冷眼盯着地上的尸体,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意。 龟兹人性子桀骜,只听从于龟兹王室的命令。放眼整个大英,除却傅修安,又哪里有人能支使得动龟兹暗哨。 沈离挥挥手,示意十一把尸体抬下去,他低声道:“虎园的白虎已多日未尝过荤腥,今日便让它尝一尝鲜。” 白日里闹了一场,雪棠原以为自己会一夜无眠,没想到一沾到枕头就进入了梦乡,一直睡到巳时才慢悠悠转醒。 “凝枝,我要喝水。”初初睡醒,她头脑混沌,尚未反应过来自己此时身处沈离的寝屋。 屋内静悄悄的,并没有人应声。 雪棠掀开帷帐,只见沈离正坐在八仙桌旁喝茶。檀木桌面上放着一个赤金打造的鸟笼,一只花色艳丽的百灵鸟正在里面吃小食。 沈离看向雪棠,含笑向她招了招手,温声道:“我记得你最喜欢鸟雀,快过来瞧一瞧这百灵鸟。” 他又恢复了以往温文尔雅的模样,她却感受到了风雨欲来的压迫感,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冷冽起来。 她慢吞吞踱到八仙桌旁,低头看了看笼内的鸟儿,那鸟虽毛色鲜艳灼目,却十分呆滞,便连吃粟粒的速度都比普通的要慢一些。 雪棠不由起了怜悯之心,柔声道:“皇兄,百灵鸟性子活泛,喜欢穿梭在山林之间,笼子里是养不活的。你就把她放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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