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英在一旁看顾着言江。 言渚见陆思音神思倦怠比昨日更甚,凑近低声问:“怎么了?” “昨夜或是受了凉。”她轻声答。 “我去找御医来瞧。” “不必,御医诊脉就会发现我是女子。” “我帮你瞒着。” 他的唇落在她鬓角,陆思音皱眉没再反驳,多交代道:“王爷还是收敛些,总要避着人。” 他不多言,吩咐乔赟去找相熟的御医来。 方御医是言渚小时候就十分亲近的人,他只跟方御医说他的侍女身子不适,请他来瞧瞧。 借了言江的偏殿,言渚将层层纱帐放下叫陆思音只伸出胳膊给方御医瞧病。 “这样总可以了?”言渚说道,知她不想再有任何麻烦事。 那御医把脉许久也是一言不发,而后就带着言渚就到外头去了,莫名让陆思音不安。 “怎么,有何不妥?” 方御医欲言又止的神情让言渚的心提了起来。 “受寒倒是没什么不妥,只是……”方御医年过五十,总是一副严肃模样,眉间皱纹最是明显,“这人体内似乎有陈毒未清,身体可有什么陈年旧伤?我瞧那毒也是入了血脉经络。” 陈年旧伤…… 女子呆滞又清亮的一双眼睛浮现在他眼前。 “一直以来,双眼不大能看清东西。”言渚模糊答道。 “那便是了。”方御医了然。 “这毒可有法可清?” “这……容臣回去查阅一番,看能不能找出些法子来。” 方御医拜了拜便退下,那药方言渚收在袖间,进到内室的时候见陆思音坐在床边茫然模样。 说是急病坏了眼睛,可若是毒…… “怎么了?” “没什么大事,待会儿叫绿英给你煎药就行了。”他撇开顾虑答道。 陆思音这才放下心来,言渚顺手搂过她亲了亲额头。 对这样的动作陆思音似乎越来越熟悉了,耳边偶有几声微弱虫鸣,难得的宁静安心。 “时辰差不多了。”她欲起身。 言渚伏在她耳下柔声道:“过几日就回程了,到时候你若是不见我,我也没法子,多待一阵。” “你装什么可怜,”陆思音无奈,这人就是吃定了她吃软不吃硬,“这京中还挑不出个让端王排遣寂寞的人了吗?” “京中风华三千,江南杨柳,中原牡丹,”言渚仍旧不撒手,“就是缺一支肃远侯。” 鬼话连篇。 言渚拉过她的手看着上头的粗茧,眼睫微颤问道,“你的剑法是谁教的。” “堂兄。” 言渚隐约记得陆家有个叫陆执礼的年轻将领,在军中颇有名望,于是问道:“陆执礼?” 并不意外他知道堂兄名字,陆思音点了点头。 “那他知道你……” “教授武艺必要近身,当然知道。” 陆执礼是旁支别脉,父母过世甚早,陆思音出生之后,她母亲便有意寻一位比她稍长一些的陆家亲族来着意培养,她一人不足以撑起陆家,总还得要个帮衬。 陆执礼就是这样被选来的,他比陆思音年长五岁,初来的时候面黄肌瘦,受尽了苦难,他从陆家长辈那里学习剑法,再一点一点教给陆思音。 发现陆思音的女子之身的确是个意外,她初次来葵水的时候一无所知,母亲那时候还在外料理侯府庄子,陆执礼发现异常之后直接找来了绿英。 后来母亲回来便把事实告诉了陆执礼,从此他仍旧教习她剑法,也再不会刻意去提她的身份,从来勤恳,却也会在她葵水来临疼痛难忍之际,找个由头让她回屋歇息。 “近身?”言渚皱眉,怎么知道她身边一个侍卫还不够,连堂兄都知道,且都是会贴身照料的,还真是不拿自己当女子了。 她并未过分注意言渚的情绪变化,额头微抬便触到了他下巴。 言渚正在心中盘算她周围这些男子,却不想一双纤细的手慢慢抚上了他的面颊。 先是鬓角,而后是面颊、双眼、眉毛,最后那带茧的手指顺着他的鼻梁划过落在唇上。 她摸索得认真,又双手捧住他的下巴将那清亮双眼凑在他面前看了许久。 纵然知道她什么也看不见,但言渚在她眼珠子里看到自己,她显得那样仔细,仿佛什么都看得清明,呼吸相接,二人之间所有旖旎只有言渚瞧得见。 “做什么?”他不由得更用力将她抱紧。 她眼神微明,认真道:“想知道你长什么样子。” 言渚怔住。 “疼……”感受到握在自己手腕间的力道越来越大,陆思音皱了眉。 “你也不怕我生得难看?” “反正我也看不见。”她仍旧那么理所当然,但方才她的手下流淌过的高挺鼻梁和微凹的眼睛,都让她心弦微颤。 若不是怕心思暴露,她或许还会在那上头流连许久。 “这是……”她环住他腰的时候摸到带钩上的一件冰凉玉器。 “你的玉虎。” 是第一次宫宴后丢了的玉虎,原来被他捡去了。 “那就还我。”她正要去扯就被打掉了手。 “本王的定情信物你也要抢?” “分明是你偷去的。” “那也是我的。” 不讲道理。 “你做什么!” 二人在吵闹时,言江恼怒的声音传进屋子。 言渚怕出事便先起了身,嘱咐她不必跟来就出门探查情况。 走到不远处的时候见到一鹅黄身影正在跟显得矮小的言江纠缠。 “殿下这兔子是从哪儿来的?” 林筱偶路过此处见到了那只白日里被言渚抱在怀里的兔子,正准备抱起却见到言江和陆思音的侍女跟随而来。 “同你有关系吗?” 言江傲然直接夺回了兔子看它又微微发颤起来。 “你家侯爷呢?”林筱冷冷看着绿英问道。 “禀姑娘,正在内屋用茶。”她也冷淡回应。 林筱不肯 ,总觉得这内里有问题,争执了好一番才看到言渚冷着脸走来。 “这兔子是我送给言江的,肃远侯正巧在此处和这小子玩闹。”言渚的话让林筱憋不出什么。 陆思音走来的时候,言渚只遥遥望了一眼便皱了眉头,他快步靠近她,用自己的身体遮挡着别人的目光,双手将她挂在腰上的一角衣摆扯了下来。 方才抱着,衣衫有些乱了。 林筱看着言渚站在陆思音身前像是在整理衣衫更是握紧了拳。 近几日里关于端王喜好的传闻已经让她在京中贵女中丢尽了面子,现看到他们并未如传言一般疏远反而亲热得很,实在让人气恼。 只是她不敢在言渚面前发火,只好冷着脸行了礼便离去了。 言渚皱眉轻声责道:“叫你别出来的。” “林姑娘误会什么了吗?”陆思音想起那女子,一时也不是滋味。 言渚只是笑,夜色下,她的气韵倒是更显悠长。 最后实在是绿英看不过去拉走了陆思音,言江死活抱着兔子不肯松手,陆思音无法便答应送给他了,也算是少了一些流言。 “皇兄……你跟肃远侯在屋子里做什么呢?”言江看他们半晌不出来。 言渚回过神收回了若有若无的笑意挑眉道:“逗兔子。” 言江糊里糊涂看着怀里的白雪,也不知哪里还来的别的兔子可以逗弄。 等到言渚走得远了,天真神色的言江突然冷了神色,眸子微眯蹲下身放下那兔子。 “咱们都被撇下咯。”他戳了戳那兔子湿润的鼻子笑道。 第18章 刻意讨好 绿英发觉陆思音的手温热许多,身旁沉静的人便先开口问:“你瞧见端王腰上挂的玉虎了吗?” “瞧见了,今日一众皇子从后山回来便看见了。”绿英静默半刻后答道,午膳时她便暗自与端王的侍卫提过,想要叫他主子莫要如此招摇行事,让人瞧见了,有心人记起那是肃远侯之物,未免惹出麻烦。 乔赟将话带到,言渚只是笑了一声却也不肯摘下。 挂了一天在身上,陆思音指尖微凉。 太子若是见到,也明白昨夜是谁为陆思音解的围。而旁的人只要那日注意过她腰间挂饰,就会以为她与端王交好友善。 “要不我再想个办法将玉虎拿回来。” “不必。”没有玉虎也还有别的东西,躲不过去。 “那侯爷……” “不急,”她压抑住喉间一点干涩酸痛,“等堂兄的消息。还有,去打听今日来给我看诊的御医是哪一位。” “是。” 这两日皇帝病情渐好,便比起初计划的时候早了几天回京。 绿英回了府无奈看着一脸冷色的明封到府卫处领罚去了。 其实陆思音不打算罚他,但明封非得跪地求罚,他这般性情,陆思音也无奈。 “你待会儿便给老夫人传个消息,只说京中情势复杂,还请她速速入京。”绿英吩咐了一声,明封也清楚她的担忧也就应下。 从小这样的打他也没少挨,脱光了上身等着那木棍落到身上,直打得人觉得筋骨尽断。 陆思音并未说要狠狠责罚,打了十棍之后同袍也就不再下手,给了他金创药便离开了。 他咬着牙站起身,颤抖着手将上衫系上,正准备回身的时候余光里却有一抹浅粉,他立刻冷了神色:“谁?” 庭院角落的石像旁缓缓踱步出一个小姑娘,一身浅粉衣裙,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 见到那人面容的时候,明封的神情便僵硬了,杏杳绞着手绢缓缓上前:“你……没事吧?” 她只是听到院中有动静才出来看看,整个后院里平日便只剩下她和两个侍妾,少有动静。 “我……不是故意要看的……”方才男子裸露着上身她也不敢细看,现下倒是羞红了脸。 明封嘴唇微动,最后还是一字不发,自己转过身缓缓便离开了。 这侯府里怪人可真多,杏杳莫名觉得那人眼神熟悉得很,看得人心惊肉跳的。 这两日陆思音总是有些心不在焉,绿英进来将她扶到桌案边坐下:“那御医姓方,在太医院倒是颇有声名,平日里与端王关系也亲近,想来是不会说漏嘴的。” “你觉得,他能帮我吗?” 她怅然若失的声音显出她的期盼与担忧。 “若是端王允准……”最大的指望也不过是那个心性不定的男子。 眼前女子的眸子暗了下来。 久无情愫的脸上有了几分惶恐,绿英握住她微凉的手。 “罢了,”陆思音轻叹,手覆上自己的眼,“本来它就是要坏一辈子的,他若肯帮,是幸。不帮也不是大事。” 言渚看着手头的信站在窗前长舒一口气。这北境的战报恐怕还要两天才能真的进京,这提前的消息让他安心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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