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要是不容人,以后事发,比较麻烦。 班哥淡淡道:“不需要。”反正这亲事成不了。 石小侯爷误会,认为自己有必要提醒殿下,一个嫉妒的驸马可能会坏事:“殿下……”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声,打断他的再次进言。 石小侯爷不悦地往明窗外看,不等多看两眼是谁喧哗,六皇子已经起身走出去。 石小侯爷一愣,随即跟上去。 院门口,公主正和侍卫发脾气,她穿着燕居的衣裙,粉红轻白,恍若冬日一支出水芙蕖。脸上留有睡痕,一看就知是才睡醒。 石小侯爷看看天,已近黄昏时分,不是早晨。 公主真能睡。 公主睡醒后跑来撒泼,虽然有些胡搅蛮缠,好在不令人讨厌。为班哥,石小侯爷又在宝鸾身上发掘一个闪光点,公主发狠的样子,凶巴巴,可是很可爱。 班哥挥挥手,让侍卫放行。 书房重地,班哥和人在里面谈话,没有命令别人是不能进的。 没了阻拦,宝鸾反而不吵着要进去了。她双手抱肩,小嘴嘟得像鸭子,脸上好似写着四个大字:我要闹事。 她不来,班哥过去,站在院门口问侍卫:“为何不让公主进?向公主赔罪。” 侍卫跪下向宝鸾认错。 班哥含笑对宝鸾道:“你不要怪他,他是我的亲兵,拦了你,是他职责所在,是我没有交待好,不是他的错。” 宝鸾偷瞄一眼,侍卫红了额头,硬邦邦铁铮铮的军中大汉,磕起头来没有一丝埋怨。 他不埋怨,宝鸾替他委屈,本就是她故意挑事,不是这个人的错:“起来吧。” 对上班哥的笑眼,宝鸾有些不自在,立马收起心软的神情,高冷道:“是你主子的错,和你无关。” 班哥道:“是我的错。”喊来所有侍卫,训话:“这是公主府,在这里,公主是主人,她想去哪就去哪,你们不要拦。” 又高又壮黑铁塔似的侍卫们站了一院子,其中不少是有身份的将军,声音如雷汇成流:“是!” 班哥负手立在这满院子的侍卫前,英挺的背影气势更盛,是别人衬出来的气势,所以更显威严。 宝鸾的话含在嘴里,本来打算当众说,这就忍住,进了屋才吐出来:“既然我是主人,主人现在请客人离开。” 石小侯爷错愕,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 公主赶殿下,似乎不应当。 班哥笑看石源:“小侯爷,你这个客人还不离开?” 宝鸾立刻道:“还有你,你也走。” “不是让客人离开吗?”班哥指了指他自己,扬眉道:“我又不是客人。”
第83章 🔒一更 宝鸾的脸,不知不觉又鼓起来,殷红的唇,也高高噘起,琼玉似的鼻翼微微颤动,全是气出来的。怒,于眸中显现,像是要喷火,可惜没什么威力,落在班哥眼里,只看出一双美眸神采飞流。 洪流滚滚的怒火,这就成了慧波醉人。他气定神闲地看着她,心里想什么,面上一览无遗。 要生气,要闹腾,都可以。闹完了,该怎样,还是会怎样。 宝鸾在这平静无澜的注视下,心里像是被狠狠蛰了一下,又麻又酸,不痛,但说不出的难受。 她大喊:“你不走,我走!”转身冲出去,狠狠摔了门帘。 石小侯爷目瞪口呆,这和他想象中的琴瑟和鸣不太一样,公主,貌似不乐意。 “殿下,这……” 班哥挥挥手,示意石小侯爷自便,快步往屋外去。 石小侯爷也从书房出来,远远望见六皇子跟在公主身后,人依然是俊美威严的,光一个背影,就足以吸引万千女郎。姿态,却是卑微的。 在石小侯爷看来,殿下为公主折腰,花费大量钱财供养公主,在公主不给好脸色的情况下,还得哄着公主任由她发脾气,这就叫卑微。 公主,其实算不得真公主,而皇子,却是货真价实的皇子,以后也许还会登上那个位子。没有六皇子,公主现在可能连公主府都住不了。 班哥对宝鸾的心思没有令石小侯爷大惊小怪,宝鸾对班哥的态度却让他大为吃惊。 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古人,想法自然也是古代现实主流观,他认为宝鸾应该依仗班哥,不是有意看轻宝鸾,而是他所受的教育,使他不得不这样想。 在石小侯爷的观念里,一个被放逐的假公主,就算有汤邑有封号,没有人为她撑腰,靠她自己,只能左右辗转投机取巧,或许最后还得不到什么好下场。 哪怕公主运气好,能够避开所有的风波,平安活到老,这平安,也只会是战战兢兢得来的,绝不可能幸福安然。 石小侯爷为宝鸾着急,就算要受钳制,可受许多人钳制,和受一人钳制,孰优孰劣,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路上三个月的相处,石小侯爷不能说对宝鸾没有一点好感,所以才会有此一急。 他望着宝鸾逐渐消失的身影,又怜惜又心焦:等殿下的权势显出来,到时候多少人攀附他,小公主,人在屋檐下,要学会低头。 宝鸾在花障轩亭间一通乱走,显而易见,她迷路了。 公主府太大,她才住两天,根本不熟悉。 别说找大门离开,就连回她自己院子的路都找不到。 来的时候,是侍女引路,从书房走的时候,侍女一个都没跟上来。为何不跟上来,自然是有人不让。 身后不到一丈的距离,那个人不紧不慢地跟着。她走到哪,他就跟到哪,也不说话,唇角噙笑。 他一定是在等着看她笑话!宝鸾愤愤然,路上偶尔遇见几个下人,很想问一问往大门的路怎么走,一想到班哥在身后看着,嘴紧紧抿住,死撑没有开口。 又是一个转角,宝鸾余光速瞥,只见那个人讨厌的人锦衣流雪,衣带飘飘,颇有几分晋人风气,怎么看,都是一个光华灿灿的人物,现在却变成一个不道德,没有羞耻心,不可理喻的人。 宝鸾横冲直撞,从黄昏走到天黑,也没找出一条正确的路来。 树影月斜,花木郁郁,夜幕下的青石板路,幽静而深远。 宝鸾走得筋疲力尽,除了乏累,还有点害怕。这路,竟然无人掌灯,黑漆漆,怪可怕。 她想到前几日看的怪异志,里面有妖怪,一到夜晚就从园林里爬出来,专门吃人影子。 宝鸾紧盯自己的影子,心莫名悬起来。 风,呼呼地吹。陇右的北风,本是劲迈的,被公主府的茂密花木岔开,就成了夜猫子叫宅似的哭声,诡异凄厉。宝鸾咽了咽口水,拢紧脖子处的狐毛围领。 扑面的寒冷,衬着风哭声,宝鸾下意识去瞄身后的人。 一看,没有人影。 不知何时走的。 独自面对黑深的路,宝鸾瞬时头皮发麻,步子僵住,怎么也抬不动脚再往前走。 她像一只惶恐的玉兔,对四周充满惧怕。却还是没有开口喊人。 班哥在树后躲了一会,不见宝鸾找他喊他,怕风太大吹下去会吹坏人,只好主动现身。 他从身后抱起宝鸾,宝鸾猛地跌入温热怀抱,浑身一个打颤,啊啊啊地尖叫几声。 有妖怪! 一只眼闭着一只眼睁开一条缝,看清是班哥,像被人掐住脖子,立马收住声。 她张着圆圆的杏眼,眼睛朝天上看,一脸淡然冷漠的表情,仿佛刚才害怕大叫的另有其人。 班哥两只手抱她,孔武有力,宝鸾坐过最平稳的肩舆也不过如此,象征性哼一声,双脚实在酸楚,没有说要下去。 横七叉八的路,方向忽然鲜明起来。 宝鸾纳闷,眼神在班哥面上飞过。为何你不迷路?难道这路还会看眼色不成? 班哥暗笑,好奇是不是?以为我像你,不熟悉路也敢四处乱走?府是我让人修的,这里的布局出自我手,我会不知道路? 走了一段路,院门前的灯笼在黑夜里闪着萤光,侍女们和妈妈们已经迎出来。 宝鸾卸磨杀驴:“我自己走。” 班哥置之不理。本来只有手臂碰到她,这就收紧,两个人身体贴一起。 宝鸾捶打他,无济于事。 下人们全都垂下头,行礼拜见:“郎君,公主。” 两个人不避嫌隙地搂抱,无人惊怪。管饮食的冯妈妈在见礼后上前问:“郎君要留下来陪公主用晚饭吗?” 宝鸾和班哥同时开口。 宝鸾说:“他不留。” 班哥道:“自然是要陪的。” 冯妈妈噤声,虽然没有应,但也知道该听谁的。 班哥抱宝鸾进屋,将她放在外间软榻上。从春柳手里接过巾帕,先试过水温,在铜盆里拧一把热水,亲自替宝鸾擦面,又将她手放到水里,拿过皂角替她洗手。 宝鸾刚刚吹过凉风,班哥想着她在风里受冻受惊,命人传大夫来,让开两味驱寒的药熬了来,准备吃完饭让她喝下。 驱寒的药现成的只有汤药,没有丸药,宝鸾喝药时,屋里又闹得人仰马翻。班哥一身衣服被药汤沾得到处都是,总算哄得宝鸾喝下药。药刚进宝鸾肚子,还没待多久,就被吐了出去。 除了药,今晚吃的晚饭,也全都吐了,吐得一干二净。 宝鸾喝药喝得眼泪汪汪,吐完后更是泪水涟涟:“都说了好苦好苦不要喝,非要让我喝,你成心欺负我,走开,你走开……” 班哥阴沉脸从房中走出,在石阶上吩咐大夫重新开药,没有丸药,现在就做出来。 大夫,是外地的名医被班哥招到府里,有生之年不可能出府。今天第一次感受主家的冷脸,寒浸般入骨,令人两股战战。 大夫被吓得连平视都不敢,唯唯诺诺点头称是,不敢不尽心。 公主再吐,只怕他命都没有。 厨房新熬的梗米粥正好送上来,班哥顺手端起,掀帘进去,见宝鸾吐得面色苍白,心疼得不行,抱她在怀里哄:“难受是不是,谁让你在风里乱走,药是苦了点,可不吃药怎么行,万一寒气入体,生病怎么办?到时,得吃更苦的药。” 宝鸾在他怀里挣扎起身:“你不气我,我就不会乱走,不乱走就不会吹冷风。” 班哥喂她喝粥,理直气壮道:“不是气你,是疼你。” “不要你疼。”宝鸾喝一口粥,味道不错,自己端过来喝,不要他喂:“你走开,不准看我,不准和我说话。” “好,不看你,不和你说话。”烛光下班哥玉面带笑,人如青竹般高雅,箭袖下一双匀称健美的手,伸向宝鸾的裙,不由分说脱了她的鞋袜,凑近细看。 雪莹似羊脂玉的莲足,小巧白净的脚趾若嫩藕芽,脚掌有些红肿,起了几个水泡。 他吹一吹,滚烫的气息洒在宝鸾脚上。宝鸾脸一下子飞红,往回缩,反而被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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