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最喜月白色,群青、暮山紫次之,纹样多用梅兰竹菊,出不了差错。” 闻言,林知雀蓦然回首,惊诧地望着她。 这是......一下子都说了? 但到底是什么缘故?刚刚还在耍她呢。 林知雀不解地与她隔空相望,眨巴着纯澈晶亮的眸子,目光在殷惠儿身上打转。 “怎么,还不走?指望我替你做好吗?” 殷惠儿掀起眼帘,打断方才突如其来的奇怪氛围,神色又变得与从前一样妩媚,娇笑着挤兑林知雀。 “才不是!” 林知雀回过神,听着这话实在刺耳,赶忙反驳回去,轻哼一声出去了。 她还以为,刚刚殷惠儿良心发现,终于觉得不该行此没道德的事了呢。 现在看来,她还是那样泼辣直白,说不出一句好话。 兴许,她刚刚只是一时兴起吧。 不管了,能打探到消息就是好事儿,要加紧做起来才是正事! 林知雀不再多想,一遍遍默念着殷惠儿的话,终于展颜一笑,回到了屋内。 待到她走后,殷惠儿还伫立在窗边看着,黯淡眸光中尽是愁绪。 侍女檀香走过来,把门窗都关紧,小声问道: “姑娘怎么突然变了性子,愿意搭理那位大小姐了?” 殷惠儿并未回答,而是继续修剪花枝,问道: “前几日让你送回家的信,可有消息了?” “按照姑娘的吩咐,奴婢多给驿站一些碎银,他们保证送回家里。” 檀香顿了顿,声音越来越微弱,叹息道: “可是,现在还没回信......奴婢明日再去一趟,说不定就有了!” “不必了,不会有的。” 殷惠儿一听就什么都明白了,眸中水雾氤氲,仰起头眨了眨,冷笑道: “爹把我送到这深宅大院,根本没想让我回去。这个时候,他应该正与继母和二弟共享天伦之乐吧。 我算是看明白了,他不想多个女儿。日后我若得脸,他们跟着沾光;我若犯错,他至多不认我而已。” “姑娘别这么说,毕竟是骨肉血亲啊!再说了,侯爷待您很好......” “血不血亲不重要,我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殷惠儿的声音冷淡而坚决,藏起深不见底的失望,轻笑道: “风花雪月与谈婚论嫁是两码事,既然侯爷早晚要娶夫人,我宁愿是那个傻丫头。” 说罢,她关上最后一扇窗,一刀将花骨朵也剪了下来。 * 话说林知雀打探到消息,自然是喜从心生,这些天的阴云消散不少,兴致勃勃地去做新的事情。 她细细盘算过,荷包所用布料不多,但要上乘,再买些彩线来绣花,加上零碎珠子坠子之类,银钱应该足够。 不过,这些东西,她在侯府没找到满意的,最好要亲自去街市挑选。 林知雀来京城这么久,还没出去逛过,难免忐忑又兴奋。 她一早就列了清单,把所需物品写得清清楚楚,收拾好屋子准备出门。 谁知,到了门口却被拦住。 守卫先是不让她出去,见她不依不饶,竟是上手推搡,无奈道: “林姑娘,不让你抛头露面是侯爷的吩咐,不如你自个儿问问侯爷?” 林知雀懵懂地站在原地,还第一次知道有这种命令,之前闻所未闻。 为何不让她出去? ......是觉得她这样的身份,于门庭若市的侯府来说,实在算不得光彩吗? 她阻止自己不要这样想,踉跄退后两步,不再为难守卫,失落地在大门口徘徊。 恰好厨房大娘出门采买,之前借用小厨房,她们还算说得上话。 大娘心慈面善,见着她就笑呵呵的,关心道: “姑娘想买什么,我给你捎回来。” “不劳烦了,都是些零碎的东西,不亲眼看拿不定。” 林知雀感激地谢过好意,揉着鼻尖摇摇头。 大娘轻叹一声,看她实在弱小无助,又十分着急的样子,拉着她蹲在角落里,压低声音道: “实话跟你说吧,侯府除了几个大门,还有一个鲜有人知的小门,你真有要紧事,可以从那儿溜出去。” 林知雀来了精神,睁大眼睛听着下文。 “喏,一直往西走,只是要穿过竹风院,难免二公子会看到你。”
第12章 12 、装乖 闻言,林知雀看向西边,目光划过层层叠叠的院落和小径,落在那面颓败的院墙上。 竹风院偏僻低矮,年久失修,被其他的亭台楼阁遮挡,她远远看去不见全貌,只能隐约瞥见一角。 除此之外,唯有挺拔墨竹探出院墙,迎风轻摇慢晃。 她为难地蹙起眉头,眸中的期待褪去大半,烦闷地垂下眼睫,莹润唇瓣微微嘟起。 怎么又是那个地方? 若是要从小门走,岂不是又要见到那个讨人嫌的家伙? 真不知犯了什么冲,出了废院也摆脱不了,哪哪都是他。 倒不是她心怀偏见,而是那家伙这几回实在是奇怪又气人,她亦是一时没忍住,哭也哭了,拦也拦了。 虽然算不上大事,未到不相往来的地步,但她有些气不过,每次回去都发誓,这个月都不理会那个讨厌鬼。 惹不起还躲不起了? ...... 现在看来,好像确实躲不起。 林知雀无语凝噎,咬紧牙根狠狠搓着衣角,好似要把裴言渊揉搓一顿似的,忽而想到了什么,抬起头问道: “为什么小门会在竹风院里?” 每所宅院各不相同,但无论大小门,都应当在主径或者分支上,这样人人都能通过,既方便进出,又不各自妨碍。 把门安在院落里,她还是第一回 见,难不成每个走小门的人,都要与裴言渊碰面吗? “姑娘有所不知,数十年前,本没什么竹风院,那儿后面是条街,为了便利开了小门。 后来京城改建,长街成了死胡同,小门就封死不用了,潦草围了院子给二公子安身。” 厨房大娘耐心地同她解释,听得林知雀若有所思地点头,苦着小脸,郁闷道: “真没别的门可走了吗?” “哎,竹风院确实晦气,你个小姑娘还真不太好去。” 大娘以为她与旁人一样,是因为轻视裴言渊才不愿踏足,习以为常地附和几句,并未多心,安慰道: “但也正好,反正二公子这辈子出不来,不会把此事说出去。你借过而已,碍不着他,语气和软些应当无妨。” 一听这话,林知雀就大抵明白,眼下别无他法,只能硬着头皮去趟竹风院了。 她温声谢过大娘,待人一走,笑意迅速挂不住,长长呼出一口气,步子烦躁地朝西边走去。 * 如之前一样,林知雀换了身寻常衣衫,支开桂枝,叮嘱她在倚月阁看紧门户,这才揣着钱袋出了门。 近日来了好几回竹风院,她早已十分熟悉,用不着记路,脚步就自行迈了出去。 可不知为何,分明这次无事找裴言渊,还是莫名紧张起来,掌心都渗出薄汗。 她甩甩脑袋,一遍遍告诉自己只是借过,绝不理那个讨厌鬼,这才稍稍安定些。 靠近院门,这才发现竟是虚掩着的,不大不小的缝隙中,似乎透出一双眼睛,憨厚老实地眨巴着,紧盯着门外暗中窥视。 林知雀小心翼翼地走近,步子都不敢迈得太大,谁知一瞧见她,大门登时就打开了,嘉树满面春风地伫立门后,对她露出两排白牙,殷切道: “姑娘,您终于来了!” 不枉他每日趴在门缝,守株待兔多时啊!终于把这位爱慕公子的姑娘盼来了! 前些日子,她想做个荷包当定情信物,因此来问公子喜欢的花色和纹样,结果公子给人家指了一片绿油油的竹林! 简直是不堪入目,怎么能把绿色随意戴身上! 从那以后,他日夜忧心,生怕这位姑娘真的做成绿色送给公子,亦好奇她能打探到什么。 他家公子蛰伏隐忍多年,没有外人知晓喜好。 若是这姑娘恰好猜中,就说明她不仅坚定地爱着公子,还十分了解他,与他情投意合、默契十足! 林知雀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瑟缩身子,向后退了好几步,看着他陶醉的模样撇撇嘴。 什么叫“终于”?搞得好像裴言渊很希望她来一样。 她才不会被蒙蔽,毕竟这家伙不是劝她别来,就是不肯说话,恨不得那张冷脸能冻死人。 怎么他身边的侍从有些不同?他也不像会命令嘉树这么做的样子啊...... 林知雀郑重地凝视嘉树,走过时看了好几眼,恍然想到了一个念头。 ......这小子,该不会是傻子吧? 不过她没有分心太久,怜悯地朝嘉树颔首,纯澈明丽的眸中写满了“会好起来的”。 随后,她屏息凝神绕过他,径直走到裴言渊面前。 二人相对而立,皆是上下审视着对方,触碰到目光后不约而同地错开。 裴言渊见她没有提着食盒,颇有些意外,毕竟这姑娘表达爱意的方式,似乎只有亲自下厨。 不过无妨,他本就不想与她再有关联,不再送吃食最好。 他刚想疏离直白地出声,就听这姑娘率先开了口,挺直了身子道: “听说这儿有道门,我想出去。” 闻言,裴言渊眉峰微动,轻轻“哦”了一声,尾音悠长。 原来,这回竟不是专程来找他的。 可那扇门.......他眸色一深,似是想起了隐秘之事,防备地打量着这位姑娘。 她是怎么知道的? 直到看见她攥在掌心的钱袋,还有额角尚未干透的汗珠,裴言渊才大致猜到缘由。 上回他就清楚,这姑娘想做定情信物,现在定是想出门采买被拦住了。 他那兄长,以照拂之名在侯府养了一群莺莺燕燕,但又怕她们出门说错话、做错事,牵连到他霁月光风的形象,所以全部禁足府中。 若有人去问,他定会说为了保证她们“安全”,把那些姑娘感动得一塌糊涂。 她会不会,也是其中之一? ...... 是啊,他都快忘了,这姑娘是表小姐,无论她自己是否知道,实则都是裴言昭的后院储备罢了。 思及此,他莫名有些烦躁,当即拧眉压了下去,眸光幽深地盯着眼前的姑娘,唇角忽而勾起冷意。 这也是寻常事,裴言昭袭爵,整个侯府都是他的,包括这位姑娘。 裴言渊不愿去想,强硬地把这些念头暂且逼走,俯视着这姑娘柔顺的发顶,悠悠道: “你想出去做什么?” “买......买些布料而已。” 林知雀生怕他拦路后一口回绝,心都提了起来,现在听他只是正常问几句,暗自松了口气,反倒没那么不耐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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