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么,这姑娘刻意为之,还有别的打算。 从裴言昭对他的种种迫害来看,很显然是后者。 “公子,属下瞧着,那姑娘不像是心机深沉之人,兴许只是动了恻隐之心呢?” 嘉树仔细回忆着,试探着出声道。 “好端端的,她动什么恻隐之心?” 裴言渊觉得有些可笑。 “大概是......爱慕公子您吧。” 嘉树想起那姑娘红得滴血的脸颊,还有目不转睛看着他家公子的目光,除此之外再想不到别的可能了。 他愈发笃定这个猜测,嘴上依然道: “属下愚钝,公子莫要当真。” 裴言渊冷冷看他一眼,“嗯”了一声,不当真地思忖这个答案的合理性。 他的生母姿容绝佳,否则也不会被老侯爷看上,强要了做妾。 尽管多年前,阿娘被他们害死,他却长得与她很像。 这些年,他虽收敛锋芒,蛰居废院,仍然会有侍女或小姐们向他示好。 她们大多涉世未深,天真无邪,正如今日那少女一样。 但他还是觉得,哥哥派来的人,因为动了恻隐之心而故意为之,这件事十分不可靠。 他不至于和裴言昭一样自大愚蠢。 嘉树在一旁察言观色,捕捉到裴言渊的犹豫,不禁扬起嘴角,笑道: “公子不必急着下定论,这姑娘来过一回,定会来第二回 。” 裴言渊扶着额角,踱步回了屋内。 倏忽间,他想起少女离去时,再次被苔藓绊到的模样,无奈摇头。 他倒是有些想知道,下回她会如何了。
第3章 3 、认定 出了竹风院,林知雀闷头跑了许久,恨不得把一切都甩在身后。 她钻入无人的花园,蹲在池塘边,探头打量着水面上的自己。 倒影中的少女托着腮,双颊通红,像熟透了的柿子,连耳根都泛着绯色。 一双杏眸睁得圆溜,仿佛含着两汪泉水,似嗔似怒。 竟真有些像被人戳破了心思,羞恼窘迫又不知从何辩解。 但是天地可鉴,她实在是冤枉啊! 林知雀咬紧牙根,烦躁地呼出一口气,小胸脯起起伏伏。 她自幼便是如此,一遇到急事就着急上火,话没说几句先红了脸,有时候连脖颈都是红的。 从前家里人习以为常,甚少指摘,如今竟被那家伙拿来说事儿! 林知雀郁闷地揉着脸蛋,盼着快些消下去,奈何收效甚微。 索性抓了两把雪,搓成雪团敷在脸颊上。 她被冰得一激灵,终究气鼓鼓地忍着,恢复不少后才回到倚月阁。 “小姐......这是怎么了?” 桂枝刚想问进展如何,见她一身狼狈,手上还蹭破了皮,赶忙把话咽了下去。 她一边上药,一边听完这事儿,叹息道: “今日事发突然,小姐别和二公子置气了。” 林知雀心不在焉地应声,想起裴言渊的脸,还是有些不忿。 分明俊美无俦,平静无波,却永远俯视着她,总像是带着嘲讽。 她攥紧了拳头,把怀中软垫当作裴言渊,抬手就想捶下去。 “哎哎哎,刚上的药!”桂枝阻拦道。 林知雀嘟着嘴,不情愿地丢开软垫,歪着脑袋发怔,喃喃道: “其实不全是置气,而是......” 她顿了顿,瓷白小脸蒙上阴云,眼眶微微泛红,眸光愈发潋滟闪烁。 而是有些怪自己,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偏偏不小心摔了一跤。 侯府深宅大院,她帮不上什么忙,侯爷也不把她放在眼里。 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就照样白白浪费了。 桂枝看出了她的心思,心疼地抚着她的手背,柔声安慰道: “这就对了,小姐此举是带着私心的,若是做得好,终究对您有利。 既然如此,不如好人做到底,下回他再不识相,咱们也就此作罢。” 闻言,林知雀凝神细思,缓缓点了点头。 今天是第一回 ,一切都乱糟糟的,说不准下回就好了。 罢了,不和那家伙计较,还是多计较一下自己的事儿吧。 林知雀晃晃脑袋,不再胡思乱想,认真思忖起下次应当怎么做。 * 过了几日,林知雀手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精神也恢复不少。 她与桂枝合计过,若是每回的吃食都从膳房拿,难免惹人非议,万一暴露反而不好; 若是从外面买,份例银子是有限的,实在不值当。 所以,最好的法子是自给自足,只是要多费些心思。 刚过辰时,趁着小厨房没开火,她们事先打了招呼,带着食材借用一会儿。 炊烟袅袅升起,林知雀身形娇小,虽比灶台高出许多,但掌勺还是有些吃力,干脆踩在小板凳上。 她熟练地卷起衣袖,神色认真,唇角不禁勾起,似是想起了什么高兴事儿。 阿娘喜欢做菜,经常亲自下厨,变着花样给爹爹做好吃的。 她自幼耳濡目染,学得有模有样,也不像其他小姐那样怕油烟,长大后热衷钻研,隔三差五把成果端上桌。 无论做得怎样,爹娘都会赞不绝口,一家子围在一起,乐呵呵地吃干净。 但是来了侯府后,再没有让她下厨的亲人,更无下厨的心情了。 林知雀眸光一黯,眼眶不知何时湿了,想必是热气熏的。 她赶忙打住思绪,全神贯注地拨弄锅铲。 盖上锅盖,小火收汁,盛出来装盘,糖醋排骨和红糖糕并排放在小桌上。 林知雀给自己和桂枝各夹了一块,品尝后满意地阖上双眸,听得桂枝道: “真不错,味道和从前一样呢!” 她展颜一笑,方才的阴霾散去大半,又给桂枝塞了一块排骨。 “小姐,按照规矩,不是只能吃一块吗?” 这是爹爹在世时定下的规矩。 她幼时贪吃,在后厨见着好吃的就吃好几口,待到上桌时总是缺一角,十分不成体统。 因为这事儿,爹爹还狠下心训斥过她呢。 林知雀讪讪住手,可一想到裴言渊淡漠猜忌的面容,哼唧一声道: “无妨,说不定那家伙还不领情呢。” 说罢,她把剩下的装在食盒里,打算换身干净衣衫去竹风院。 桂枝兀自盯着排骨良久,终究嗷呜一口吃下去,起身收拾杂乱的厨房。 * 等到忙完,饭菜刚好没那么烫,二人相伴出了门。 离竹风院还差数十步,院门忽然打开一条缝,“嗖”得蹿出一道人影。 那姑娘侍女装扮,捂着脸闷头向前跑,慌乱间撞在林知雀身上。 “哎......” “对不住对不住!” 桂枝刚想斥责几句,那姑娘先愧疚地开了口,抹着泪抬起头。 她满脸通红,哭得梨花带雨,手上提着食盒,失落地耷拉着眉眼。 “出什么事了吗?” 林知雀扶着她,瞥了一眼竹风院,懵懂地问道。 “没、没什么!” 那侍女急切地否认,紧张地攥着衣角,支支吾吾道: “二公子不喜欢我的吃食,仅此而已。” 听了这话,林知雀并未多想,边点头边困惑地蹙起眉头。 看来裴言渊不缺送饭之人,昨日干嘛还与她那般计较。 都身处废院了,还那么挑嘴,欺负好心的姑娘。 “别伤心了,他这人脾气不好。” 林知雀自认贴心地安慰着,顺手打开侍女的食盒,一脸认真道: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不过这烧鸡可以再腌一会儿,会更加入味......” 那侍女沉默地听着,目光愈发羞恼,脸红得无地自容。 她哀怨地瞪了林知雀一眼,一把夺过食盒,推开她跑远了。 “小姐,她......” 桂枝扶住踉跄的林知雀,愤愤不平地要追上去理论。 “罢了罢了,本就是我多嘴,人家心情不好嘛。” 林知雀拦着桂枝,把她劝回去,独自接过食盒去了竹风院。 照例敲了三下门,这回倒是开得快,手还没收回来,小厮就探出脑袋。 “诶呀,原来是姑娘您呀,请进吧!” 嘉树起初以为方才的侍女去而复返,正想着如何打发,脸上尽是不耐。 不过一看是上回那爱慕公子,且因此动了恻隐之心的姑娘,立即眼神一亮,客气地摆出笑脸。 林知雀未曾想态度变化如此之大,歪着头愣怔片刻。 分明上次恨不得赶她走呢,果然一回生二回熟,这才是对好心人该有的待遇嘛。 她很快心安理得地接受这一切,扬起头回之一笑,小心翼翼地走下台阶。 这次她长记性了,刻意避开苔藓,终于安然落地。 林知雀松了一口气,环视四周,恰好与裴言渊四目相对。 他伫立墨绿竹林之下,修长挺拔仿佛与竹节融为一体,平静而疏离地俯视着她。 阳光从竹叶上倾泻而下,落在他白皙清瘦的脸庞上,却衬得他容色更为淡漠,眸光幽若深潭,无端带着不可忽视的压迫。 林知雀呼吸一滞,蓦然想起上回的窘迫,无措地低下头,脸颊泛起薄红。 “我、我来送些吃食,这回没有打翻。” 她绞尽脑汁说出这话,拘谨地举起食盒,时不时瞄一眼裴言渊的反应。 然而,那家伙依然无动于衷,目光浅淡地从她身上扫过,唯独在食盒上似乎顿了一瞬。 他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遥遥环着双臂,冷声道: “东西放下,走吧。” 林知雀“哦”了一声,乖巧照做,起身时却迈不开步子,为难地站在原地。 下厨一次不容易,品尝之人的反馈尤为重要。 她不指望裴言渊夸她,可她怕这家伙不吃,岂不是浪费了? 若真是这样,还不如给她带回去,和桂枝分了吃呢。 “你尝一口嘛,我亲手做的。” 林知雀纠结一番,终究是心疼饭菜,鼓起勇气提起食盒,向前走了几步。 闻言,裴言渊漫不经心抬眸,剑眉微微一动,眸中几不可查的泛起一丝波澜,似是在揣摩着什么。 他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脸红的少女,良久才踱步靠近,缓缓重复道: “亲手做的?” “是呀,上回是厨房拿的,这次费了不少工夫呢!” 林知雀不假思索地回答,纯澈杏眸中没有半分虚假。 她向来实话实说,不喜欢把努力藏起来。 正因为是亲手做的,所以才会格外在乎,希望无论好坏都有回应。 如果这次失手撒了,她自己也会惋惜伤心。 但这话让裴言渊深思起来,看食盒的目光,像是看着难解的疑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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