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言渊蓦然回首,眸光望向腐朽木门,却发现空无一人。 他脸色又沉了几分,如同乌云压过,透出几分愠色。 “啪叽”一下,裴言渊弹出一粒小石子,正中大聪明肥美屁股。 它委屈地呜咽,扑棱几下翅膀,艰难地飞起来,靠在嘉树肩膀上,学舌道: “莺莺......嘤!” 这回学的是裴言渊的声音,听得他忍无可忍,又要弹它。 “公子且慢!” 嘉树立刻把大聪明抱在怀中,赔笑拦住他家公子,正色道: “那姑娘许久没来,公子不觉得奇怪吗?” 裴言渊一言不发,眸中尽是凝重与怀疑,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他算着日子,她已经有半月未曾出现了。 之前至多三五日,她定会找上门。 哪怕没什么要紧事,也会来送饭闲谈,亦或是探望大聪明,打发悠长沉闷的光阴。 到底发生了什么,她耽搁了整整半个月,连来一趟的时间都抽不出来? 倏忽间,裴言渊不安地起身,愈发觉得不该如此。 难道她见了别的男人,把他抛之脑后,所以迟迟不见身影? 思及此,他荒谬可笑地兀自摇头,立刻否认。 她对他的爱慕坚定执着,哪怕是青衫书生,也无法撼动。 莫非是教导告一段落,她不会学以致用,躲着不肯见他? 裴言渊较真地思忖,仍然没有头绪。 他第一回 发觉,竟有这么难揣摩的事情。 近几日,他总有奇怪的预感,想过去找她。 反正同在侯府,他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是住在倚月阁的表小姐。 趁着夜黑风高,避开耳目,倒不是难事。 可是,他硬生生把这个念头掐灭,心底压着一团气。 明明是她先来招惹,如今莫名消失,谁知是否存心? 这笔账,他记下了。 等她下次来,定要加在一起,好好惩罚。 “公子,我去打探一下吧。” 嘉树惴惴不安,比他更为沉不住气,生怕情势有变,阴差阳错。 自从四皇子施压,侯爷与公子面上和和气气,实则暗流涌动,剑拔弩张。 公子虽然能出门,但都是做给人看的。 在府中,仍要囚于废院,安插眼线。 他每过几日,可以出去拿些日常补给,不会太过惹眼。 嘉树眼巴巴望着公子,等着他点头。 其实,他早就放心不下,恨不得闯进倚月阁,拉着那姑娘去竹风院。 但是公子警告过,不能轻举妄动,这才作罢。 这一回,裴言渊抿着薄唇,喉结滚动一下,沉声道: “早去早回。” “公子放心!” 嘉树决然应声,一溜烟推门跑开。 * 竹风院偏僻,他不能被人看见,饶了半天才走上主径。 嘉树凭着记忆,快步行至倚月阁,眼看着四下无人,抬手叩响了大门。 最初的时候,他就是在这儿听见争吵,揣测“莺莺”便是殷惠儿。 如今院内静悄悄的,许久才传来脚步声,一位陌生侍女开门。 “你是何人?有什么事儿?” 檀香防备地看着他,只打开一条门缝,质问道。 “你去告诉殷姑娘,就说二公子想见她。” 嘉树压低了声音,暧昧地笑了笑,催促道: “快去呀,她保准答应!” 那姑娘爱慕公子,一心想嫁给公子,难免思念牵挂。 兴许是姑娘家害羞,碍于情面,找不到缘由来竹风院。 无妨,这次公子主动,她肯定一口答应。 檀香不明所以地皱眉,推三阻四,但耐不住嘉树软磨硬泡,没好气地让他候着。 她转身进屋,把原话告诉殷惠儿,等着她回应。 “你说谁?二公子?” 殷惠儿郁闷地修剪花枝,一时间不知是谁,愣了一下才想起来。 裴家二公子是罪奴所出,囚于废院,为人不齿。 她本就心情不好,更懒得搭理这种人,不耐烦道: “他见我作甚?我不认识他。” 檀香眨眨眼,回想起嘉树的神色,嘟哝道: “那侍从挤眉弄眼的,还说您一定乐意,说不定是......” 她话头一顿,没有说下去,但殷惠儿立刻明白她的意思。 想当初,侯爷与她眉目传情,还派人送信,趁着林知雀不在时见面。 那斩钉截铁的口吻,与眼下如出一辙。 殷惠儿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呸”一句,冷笑道: “就凭他?呵,侯府没一个好东西!” 她愤愤不平地掐断花枝,恼怒地指着院门,扬声道: “我再下贱,也不是猫狗,召之即来!让他趁早滚远点!” “是是是,奴婢这就去。” 檀香唯唯诺诺应声,好生宽慰几句,三两步走到门口,啐道: “大胆!咱家姑娘云英未嫁,岂是他想见就能见的?别做梦了!快点滚开!” 嘉树正乐呵呵搓手,等着迎接那姑娘,却冷不丁被臭骂一顿,懵在了原地。 这是什么意思?翻脸不认人了? 他迷茫地挠头,还想再追问,却被檀香使劲推出去,“砰”的一下锁在门外。 动静有点大,惹得附近之人探头观望,窃窃私语。 嘉树怕被人发现,只好低头掩面,狂奔回竹风院。 他耳畔回荡侍女的谩骂,思绪不禁发散,心头猛地一紧,越想越是糟糕。 那姑娘的意思是,再也不想见公子,让公子别打她的主意? 那还得了! 她一脚踹开,他家公子可怎么办呀? 毕竟这么好的姑娘,还能与公子情投意合,世上找不到第二个人了。 不行不行,简直是塌天大事,他要飞回去告诉公子。 * 竹风院内,裴言渊气定神闲地掰着玉米粒,一颗颗喂给大聪明。 看见嘉树气喘吁吁地进来,他淡淡瞥了一眼,冷静道: “教过多少回了,遇事不要慌。” “公子,该慌的人不是我!” 嘉树恨铁不成钢地扑过去,绘声绘色描述方才的一切,讲得十分生动,比话本子还精彩。 说罢,他猛灌一口茶,焦急道: “您说这......这怎么回事儿?” 裴言渊听了来龙去脉,眸光一点点冷下来,心底忽的一沉,停下手上的动作。 大聪明刚吃完上一口,享受地张嘴,却只啄到空气,不满地踹笼子抗议。 裴言渊无暇理它,脚步微微错乱,闷声在石凳上坐下,凝眉道: “你确定,这话是她说的?” 嘉树躁动不安,扶额道: “侍女替她传话,这能有假?” 闻言,裴言渊不置可否,紧紧抿着薄唇,暗中攥着掌心。 明明上回还好好地,为何会突然变了态度? 况且,这姑娘虽有些笨拙,但教养极好。 她哪怕真的变心,心情不佳,也不会亲口说出这种话。 他隐约感到一丝不对劲,尽管说不出缘由,却愈发强烈。 好似机扩的齿轮卡错位置,将一切彻底打乱,以至于无从下手。 抑或是说,难道.......从一开始,就已经错了? 裴言渊骤然心慌起来,并非是这些话,而是难以言喻的直觉。 他脸色凝重,阖上双眸,极力在脑海中搜寻,想抓住这种微妙的感觉,一探究竟,却总是以失败告终,喃喃道: “不对......” “哎呀,人家姑娘说的气话。” 嘉树急得直跺脚,思绪飞转,绕着他家公子打转,委婉道: “公子,不是我说您,她的真心毋庸置疑,可毕竟是姑娘家。 您对她忽远忽近,未曾给过承诺,白白耽误人家,哪个姑娘乐意呀?” 裴言渊沉下脸色,欲言又止,但终究无言以对。 兴许这话不中听,却是事实。 他早已发觉她的爱意,若是无意于此,就不该借着“教导”与“惩罚”,步步诱她深入。 不给承诺,不是因为不在乎,而是局势变化莫测。 他没有万全的把握,不想辜负诺言,也不想连累她。 没想到,她会有所误会,毫不留情说出气话。 兴许嘉树说得对,她只是在赌气。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缘故了。 毕竟这姑娘的爱慕昭然若揭,还说嫁给心上人,却不知如何讨他欢心,求他亲自教导。 他亦是早已看破,她的心上人正是自己。 无妨,既然她为此忧心,他就让她安心。 待到她来,他会轻声告诉她—— 其实,莺莺学得很好。 或许你的心上人,已然把你放在心上了。
第39章 39 、真相(上+中) 林知雀得了姑妈来京的消息, 登时抛下侯府一切,迫不及待坐上马车,一路疾驰。 她惊喜地攥着帕子, 忍不住催促车夫,恨不得插上翅膀, 飞到客栈。 见了姑妈,二人相拥而泣,既是久别重逢的感动,又是历经变故的艰辛。 姑妈说起地租与田庄,谢她从中斡旋,关切地拉着她的手, 问起婚约与侯府的日子。 林知雀心间泛上苦涩,开口便要倾诉,却瞥见姑妈鬓边白发。 她话头一顿, 心疼地叹息一声, 绽开乐观的笑意, 宽慰道: “侯府高门大户,哪能亏待了我?侯爷答应婚约, 日子都好起来了!倒是姑妈您,要多保重才是。” 姑妈半信半疑, 再三盘问,总觉得婚约没那么容易。 直到听说侯爷亲口许诺,还粗略定了日子,才有几分相信, 不放心地叮嘱了半天。 林知雀懂事地应下, 让桂枝先回府,她陪着姑妈过夜, 第二天一早去了庄子。 庄头提前得了侯爷吩咐,不敢怠慢他们,一切都非常顺利。 林知雀帮姑妈安顿收拾,与从前般赖着她撒娇笑闹,耽搁了几日。 侯府派人请她回去,林知雀虽不情愿,但不好推脱,只能辞别姑妈,抹着眼泪上马车。 路上颠簸摇晃,她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迷糊地做了一场梦。 梦境杂乱无章,虚实变幻,唯独一道伫立竹林的颀长身影,愈发清晰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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