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殷惠儿与侯爷私交甚密,她难免着急,否则今日做的饭就会自己吃了,而不是依然送到竹风院。 眼看着好事办不成了,总不能办坏事吧。 万一裴言渊心眼小,一怒之下怒了好几下,去侯爷面前告状怎么办? 那可真真儿是冤枉死了,毕竟除去今天之外,前两回她的表现都相当好,岂不是白费力气还倒贴? 更何况,他们才是一家子兄弟,兴许还会互相偏袒。 因为平心而论,裴言渊今日至多是心平气和让她别来,她却激动得难以抑制。 林知雀耷拉着脑袋,理智告诉她,眼下最好是收住情绪,礼貌地承诺不来,然后离开。 可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左想右想觉得憋屈。 如果逼着自己低头,恐怕入土了都要一拍大腿爬起来,大喊一句没天理。 越是这样想,她越是无可奈何,眼眶和鼻尖的酸涩再也控制不住了。 她一想到裴言渊的质问就烦闷,学着他的语气,哽咽着反驳道: “这种事情,为什么不能有什么为什么?” 话音刚落,她自己都愣了一下,不懂在说些什么。 很显然,裴言渊也不是很理解,二人不经意间四目相对,尴尬窘迫瞬间弥散。 “反正......不行!” 林知雀忍无可忍,整个人都没了精神,气呼呼地低着头,抹着眼泪不说话。 她没了动静,空气忽然沉寂下来。 嘉树全程在一旁看着,兜里本来放了一大把瓜子,方才磕得正香,现在也停下动作,抓耳挠腮地干着急。 真是的,好端端的,怎么闹成这样! 他家公子干嘛说那种话,人家姑娘肯定伤心了,毕竟她爱得那么热烈深沉。 ......他家公子不会觉得,这已经是很温柔的说法了吧? 嘉树无语凝噎,他是见识过公子有多冷漠的,不敢再做评价。 但也不能一直这样下去,总要做些什么。 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赶忙走到公子身边,拽了拽他的衣袖,暗中指了指埋头不语的少女。 这个家没有他,得散! 裴言渊这才仔细去看那姑娘,见她丧气地不理会他,仿佛以此宣泄不满。 嗯,软柿子变成了瘪柿子。 闹腾到如今这一步,是他从未想到的,一时间想不到如何收场。 或许他应该安慰她几句,告诉她缘分天定,好聚好散。 可他确实不知道什么叫安慰人,毕竟从未有人安慰过他。 裴言渊想冷静地摆出事实,以此说服这姑娘快些离开,谁知刚要开口,忽然撞上她抬起头来。 她水灵的杏眸蓄满泪水,委屈又倔强地不肯哭出声,珍珠般大颗大颗往下砸,眉头苦大仇深地皱起,仿佛出了天塌了一般的大事,唇瓣咬得通红肿胀。 这有什么好哭的? 裴言渊一阵头疼,烦躁地想找个地方避一避。 所有宣泄的行为中,他最厌恶哭泣。 因为幼时每回受人欺负,他们都会恶人先告状,去老侯爷或者太夫人那儿哭诉,让他们狠狠惩罚他。 轮到他委屈冤枉、声泪俱下诉说的时候,只会责罚得更狠,浑身都是伤痕。 更别提,现在她也没受什么委屈,却哭得这么伤心欲绝的。 “不许哭。” 裴言渊冷冷看着她,命令般制止道。 不说还好,林知雀只是强忍着不出声,独自难过一会儿也就算了。 这么一说,她彻底没有崩住,嗓子里呜咽一声,哭声流水般倾倒出来。 不许她再来也就算了,连哭都不允许了。 玉帝都没这么不讲理的! 她顾不上守着规矩礼教,只想哭个痛快。 反正裴言渊不认识她,不知她真实身份,没关系的。 再说了,对他也没必要太礼貌。 悲痛伤心的哭声响彻竹风院上空,鸟雀都被吓得四散逃走,竹叶更是震颤不已,凋零了好几片。 裴言渊呼吸一滞,攥紧了拳头,阖上双眸很不容易地保持冷静。 否则,他应该上手捂嘴了。 不就是不让她来嘛,分明是替她省事,真不明白何以至此。 “罢了,以后......你随意吧。” 他只想趁早结束令人窒息的魔音,身心俱疲地出声道。 “呜呜呜......好......” 林知雀脑子已经发蒙,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是松口了? 还没确定,又听到裴言渊问: “你来这儿的事,没有旁人知道吧?” 来就来吧,可若是被人知道,难免落人口舌,成了把柄,对谁都不是好事儿。 林知雀下意识摇头否认,摇着摇着就顿住了。 她以为只有自己和桂枝知道,可忽然想起来,上回殷惠儿也拿着个嘲讽她。 所以,殷惠儿是怎么知道的? 说来也巧,她走了,侯爷就来了,还恰好见的殷惠儿。 真的是巧合吗? 林知雀一拍脑袋,终于明白了什么,慌张地收拾东西,只想快些赶回去证实。 她苦恼地叹息一声,这一个个都什么破事儿! 实在是命苦! “那个......我先走了。” 她顾不上裴言渊这边,匆匆打了声招呼就迈开步子。 “姑娘好走,不送。” 裴言渊只希望她快点走,敷衍地挥手。 但这话听着不顺耳,林知雀皱起眉头,不悦道: “我名字都告诉你了,不会念吗?“ 说罢,她才愤愤不平地跑着离开。 嘉树在后面看着,面容上重现笑意,利落地吐了瓜子皮,凑在裴言渊耳畔,悄咪咪道: “公子放心,她肯定没有生气,临走还让您唤闺名呢!” 裴言渊扫了他一眼,眸中满是冷厉警告,道: “你闭嘴吧。” 不过他还是有些怀疑,这姑娘与他素不相识,为何如此执着? 连他明言拒绝,都未曾动摇半分。 下回,是该好好问问了。
第8章 8 、可耻 风云变幻,遮蔽了明媚暖阳,天色变得灰蒙蒙的,低沉地压下来,直叫人喘不过气。 林知雀思绪飞转,好不容易把侯爷和殷惠儿的事理清楚,悔恨地一拍脑瓜。 上回一个碰巧撞上,另一个嚣张跋扈,这么明显的异样,她怎就转不过弯呢! 否则,今日就能守株待兔,抓个现行了。 实在是可恶! 她越想越是生气着急,连清新空气都变得烦闷,小步子又跑不快,手上的食盒更显累赘。 林知雀跑到门口,回头瞥了一眼裴言渊,再低头看了看食盒,终究咬着牙根,不甘心地将其留在竹风院。 绝不是想给他吃。 他方才表现如此恶劣,她彻底恼了,无论以后来不来,今日都不想给他吃。 奈何事发突然,她不想耽搁,这才勉为其难破例。 谁让这家伙阴晴不定、性格奇怪,嘴上说着不要,实则吃了不少。 今天真是便宜他了。 林知雀哼唧一声,再也顾不上这么多了,解放双手后继续努力赶路。 经过门口的台阶时,她生怕又滑倒,干脆蹦跶几下跳过去,身影仓促窘迫。 裴言渊在身后注视,垂眸思忖片刻,剑眉微微蹙起。 刚才为了打断魔音贯耳的折磨,他已经十分勉强地松口妥协了。 为何她还是这般惊慌失措,连路都不能好好走? 就算她定然高兴又庆幸,也不至于到这般地步吧? 他无法理解地转身离去,只当这份爱慕与情意,大概到了他未曾触及的深度。 嘉树在二人中间左顾右盼,忙不迭捧起食盒,亦步亦趋跟在裴言渊身后,感慨道: “公子,这姑娘是真关心您,连生气了都不忍心带走饭菜。” 她真的,我哭死。 如此善良心软、热烈纯粹,实在是令人动容,他亦做不到袖手旁观。 嘉树察言观色,默不作声绕过他家公子,手脚麻利地将饭菜摆上桌,试探道: “公子,您要不吃一些吧?” 话音未落,一记眼刀落在他脑门上,泠泠闪着寒光。 嘉树倒吸凉气,身板颤了颤,眼珠子转个不停,心中暗道不好。 他是知道他家公子的,心思堪比坚冰,有了主意极少动摇。 公子该不会是,打算把饭菜都倒掉吧? 思及此,他急得转圈跺脚,眼一闭心一横,对天竖起三根手指,义正言辞道: “圣人曰,浪费粮食,可耻至极,天打雷劈!” 听了这话,裴言渊眉心拧得更紧了,悠悠俯视着嘉树,好似无声的质疑。 他幽深眸光中暗藏几丝玩味,其余尽是可笑,却并未出声。 良久,他才不紧不慢地坐下,刚要开口斥责,一双手“唰”的伸到面前。 嘉树九十度鞠躬,双手奉上一双筷子,神色与目光无比虔诚,克制住上扬的嘴角,朗声道: “公子,请用!” 裴言渊话头一顿,动作也随之停下,心情复杂地盯着嘉树,只能顺势接过筷子。 他尚未动筷,仅是信手戳在米饭中,压着弹软的米粒触到碗底。 倏忽间,他眼前闪过那姑娘同样柔软的脸庞,满面羞得通红,泪珠缀满长睫。 他烦闷地揉着额角,不悦地将她从脑海中驱逐出去。 原本今日能断绝一切,未曾想她哭得那么凶,他到现在仍有些头疼。 谋划硬生生被打乱,想必她得逞后,下回更加麻烦。 “确实可耻。” 裴言渊冷冷出声,眸光沉闷些许,不禁用筷子搅动着米饭。 身侧的嘉树暗中窥视,眼睛眨巴个不停,闻言后转悠一圈,仿佛明白了什么,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他家公子,还算有点觉悟。 浪费人家姑娘的一片心意,简直是非常可耻! * 林知雀跑出竹风院后,全凭信念加快脚步,一路跑到拐角与桂枝约见之处。 她气喘吁吁,额角渗出汗水,顾不上缓口气,拉上桂枝就要上路。 桂枝吓了一跳,以为是竹风院出事了,问了之后听她回答道: “不是不是,说来话长,反正快回倚月阁,快呀!” “不着急,咱们那儿偏僻简陋,难不成怕人偷啊?” 桂枝摸不着头脑,半开玩笑半是劝慰。 “不怕人偷,只怕......偷人!” 林知雀上气不接下气,杏眸紧张地睁大,言简意赅地接话。 此话一出,桂枝讶然,当即想到上回的殷惠儿与侯爷,比林知雀还要着急。 她愤恨地暗骂一声,使劲拽上林知雀,脚底抹油似的朝着倚月阁飞奔而去。 二人风尘仆仆地赶到门口,林知雀闷头冲了进去,却顿时僵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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