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常在是娆贵嫔你的堂妹,事发突然,你一时心急也是情有可原。” 她温声说着:“来人,去搬张椅子给娆贵嫔。” 皇后开口,娆贵嫔面上的厉色和缓了几分,福身说着:“多谢皇后娘娘关怀。” 这时候,太医和仵作一前一后赶到,拥挤在前面的人忙退后,腾出一大片空地来。 太医细细查看戚常在最近所用和所接触的物品可有异常,仵作则掀开了白布,露出了嘴唇有些青紫的尸体。 死人脸暴露在外,娇滴滴的宫妃们何时见过这样的腌臜场面,或偏头或掩面,皱紧了眉头,更有甚者吓得跑出去,呕吐不止。 霜惢知道沈霁心口不舒服,扶着她站在不起眼的一角,轻拍着她的肩。 仵作细细查看了尸体的情况,上前向陛下汇报:“启禀陛下,奴才初步查验,戚常在应是窒息死亡,并无中毒的迹象,身上也无勒痕。” 这时候,太医也查验完毕,同时上前说:“启禀陛下,戚常在的吃穿用度均是正常的,并无异常。” 连太医和仵作都这么说,难道戚常在真是自己睡死过去了吗? 皇后微微蹙眉问太医:“人在睡梦中,可有自己窒息死亡的可能性?” 太医垂首道:“回皇后娘娘的话,若是正常人,睡梦中窒息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但也不绝对。若说睡梦中窒息可能性较大的,那便是寻常呼吸就不顺畅之人,敢问娘娘,戚常在生前可曾有过呼吸不畅的习惯?” 娆贵嫔颦眉开了口:“戚常在身子一向康健,从未有过什么呼吸上的旧疾。” “若是如此一来,戚常在睡梦中窒息而死的可能性就大大降低了。”太医再度深深拜下去。 秦渊看了眼跪地不起的红萤和上值的太监,冷声道:“将他们拉出去严刑拷打,打到说实话为止。” 他不动声色转着指间的玉扳指:“这世间何来如此碰巧的事,能恰好让戚常在遇见身亡,定是底下的人不老实。” 红萤吓坏了,立刻喊着:“陛下饶命,奴婢真的不知!” 然而秦渊看都懒得看她一眼,门口迅速上来四个高大神武的侍卫,一左一右将两个奴才押到了院中,两条板凳,四根腕粗的棍杖,将人一压便左右开弓,狠狠地抡打了起来。 脊杖打的是腰背上最要紧的那根脊柱,这么粗的杖子,每挨一下都是钻心之痛。 红萤和太监哭着喊着不住地高呼陛下饶命,凄厉地惨叫声让屋内一众嫔妃不忍直视。 屋外棍棒一声声打在肉上的声音听得人心口直跳,无一人敢说话。 这时,陆才人看了眼沈霁,又瞧瞧屋外,状似无意般柔声说着:“这宫女离戚常在这般近,定是洗不清干系的,可换个思路想想,若戚常在是被人害死,这宫里又有谁会想要除了戚常在呢?” “戚常在虽然平素性子张扬跋扈了些,得罪过的人也不少,可总是不至于下了死手……” 林贵妃一直不曾说话,听得陆才人这般说,抬眸冷冷地刮了她一眼,眼中的警告不言而喻。 陆才人低下头去不敢多说,声音却越来越小:“妾身记得前几日玉常在和戚常在起过龃龉,从前在掖庭时,戚常在也时常侮辱良家子们,玉常在也在其中,会不会……” 这话说的模棱两可,但明摆着是要把嫌疑都拉在沈霁头上。 从前陆才人和沈霁明面上也装一装姐妹情深,可自从戚常在重新得宠,她去亲近戚常在和娆贵嫔,和沈霁两个人就渐渐疏远了。 沈霁不知道陆才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可既然陆才人不打算再演下去,明摆着是要站到对立面,那也不必再跟她顾念什么表面的情分了。 她抬眸看向陆才人,清婉的嗓音带上些哭腔:“戚常在是性子急躁不假,从前也时常对良家子们有所欺辱,可到底只是嘴上说说,从未真的有过什么实质的举措。再有,妾身这一个月来日日都去长寿宫侍奉太后,和戚常在的口角也只两句,当时的宫人们都是知道的。” “妾身出身低微是不假,可万万没能耐,也做不出谋害人命的祸事。陆才人从前和妾身也算交好,妾身实在不知哪里得罪了姐姐,今日这样的大事也要往妾身的头上引。” “若说不喜欢戚常在的,”娆贵嫔幽幽看了眼林贵妃,淡声道,“林贵妃前几日不是才处罚了戚常在吗?” 林贵妃闻言即刻厉声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本宫身为贵妃,协理后宫之事,戚常在以下犯上,本宫处罚她是理所应当。” 旁边一直不曾说话的宜妃也轻声说:“林贵妃身为贵妃之位,若是不喜戚常在跋扈大可直接管教于她,何须冒险去谋害一个低位的宫嫔,若说能直接动了杀心的,定是不喜戚常在,报复无门又饱受欺凌之人才是。” 事情还未有定论,你一言我一语像什么话,皇后蹙眉让众人收敛:“事情还未了结,仅凭猜测就揣测宫妃成何体统。” 外面行刑的声音渐渐停歇,原是这脊杖不出十几下,两人已经筋骨具断,血肉模糊,那太监更是直接昏了过去。 红萤还剩下一口气,嗓子都叫得嘶哑了,面色涨红,口吐鲜血,气如游丝的嗫嚅道:“奴婢招,奴婢都招……” 行刑的侍卫听到声音,立刻上前去请示。 秦渊漆黑的眸色晦暗了几分,对太医一摆手,侍卫立刻将她从凳子上拖了下来,红萤脸上被泼了一瓢冷水免得晕过去,又撒了些金疮药暂时止血,唯恐血迹污了贵人耳目,张浦亲自过去,听红萤说了什么。 祸水引到沈霁的身上,她看着外面的场景,心里不由得有些不安,总觉得有什么坏事要发生。 主位上,秦渊探究的视线似有若无的落在沈霁身上,又淡淡看向林贵妃。 扫过屋内一众莺燕,并未开口。 只听红萤喘气都已经十分费力,哆哆嗦嗦地说:“是有人指使奴婢……要捂死……小主……” “是……玉常在……” 第25章 冷宫 听到这个名号, 张浦的的脸色顿时变了几分。 他耐着性子等红萤缓缓说完,即刻上前躬身,向陛下一字不落的汇报:“启禀陛下, 那宫女红萤已经全都招了,说——” 张浦小心瞧了眼玉常在,又继续说着:“红萤说,是有人指使她捂死了戚常在。”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到张浦的身上, 秦渊面色更沉,冷声问:“是谁,竟有这么大的胆子谋杀嫔妃。” 面对陛下的问题,张浦不敢抬头, 深深的埋下身去:“红萤说, 是玉常在。” 屋内嫔妃的神色立刻精彩纷呈起来, 有人幸灾乐祸, 也有人神色平静, 但更多人, 是在隔岸观火。 不好的预感真的应验了, 谋害妃嫔的罪名倏然扣在自己的头上,沈霁瞳孔猛缩, 开口辩驳道:“怎么可能, 妾身绝没有做过这样的事!” “这宫女妾身根本不认识,更遑论收买或者指使, 仅凭她一人攀诬如何证明得了?” 她一双美人目泛红,柔柔跪倒在陛下身前,恳请道:“还往陛下明查此事, 还妾身一个清白。” 林贵妃抬手抚了抚发间步摇, 娇笑着看向了陛下:“红萤只是区区一个宫女, 若是为了攀诬你,何须快死的时候才说出来,一开始便承认岂非更痛快些。” 沈霁看向林贵妃,只见她站在陛下身侧,高高在上的模样格外刺眼,周围的嫔妃们或看戏或沉默不语,竟无一人为她说话。 须臾,皇后看向陛下,开口道:“仅凭红萤一人之言不足为信,她可有证据?若无证据便轻信于她,日后岂非人人都可凭一面之词攀诬嫔妃,可是要后宫大乱了。” 她感激地看了一眼皇后,又朝着陛下说:“若有人动手脚存心陷害妾身,自然可以指使红萤最后才说出是妾身所为,如此不是更可信吗?还请陛下明查,妾身没做过的事,绝不替恶人承担。” 秦渊不紧不慢敲着座下扶手,嗓音淡沉:“那宫女如何说的?” 张浦不敢有瞒,续说道:“那宫女说,当初玉常在收买她的时候,正是夜间,又刮起了风,两人的帕子在匆忙中捡错了。因为颜色相仿,宫女也有几条可更换的,因此她也是昨日才发觉,她还说,嫔妃的手帕更多,想必玉常在不会细看,若是此刻去搜宫,说不定还能找出自己的那方手帕。” 说罢,他上前将一方略旧的手帕递上去,交给陛下过目。 这话说的十分清晰,有理有据,连细节都这般真实,仿佛是确有其事。一时屋内所有人都看向了梨花带雨的沈霁,屏息凝神等着陛下的旨意。 林贵妃懒懒睨了她一眼,娇声道:“陛下,这宫女说的这般透彻,臣妾都不得不怀疑是否就是玉常在所为了,好在口说无凭不作数,只有搜宫才能证明红萤所说可真。” 秦渊黑眸微沉,看着屋内哭得梨花带雨的沈霁,开口道:“既然红萤说的如此详尽,那便去搜宫,看看是否真有其事。” 沈霁看着陛下的神色,知道事已至此,不搜宫是不可能的了。 红萤背后之人早就将一切都算好了,先是收买红萤,捂死戚常在,杖刑最后再让红萤说出是自己指使,然后早在戚常在死前便安排了手帕来栽赃陷害,环环相扣,是要至她于死地。 可笑她刚刚还在为戚常在的死而唇亡齿寒,背后发凉,下一瞬便到了自己身上。 早就听人说深宫幽怨,是一不留神就会粉身碎骨,吃人不吐骨头的地儿,今日才算是切身体会到了。 自从给太后做纸鸢那日有人深夜潜入缈云坞起,她一直对缈云坞多加防范,周岳是个很稳重可靠的人,对她的命令素来言听计从,何况他也进不到自己的卧榻旁边去。 除非是霜惢和筠雪这两个贴身侍奉的宫女被收买,否则绝不可能有人能把这帕子塞到缈云坞。 所以这方会陷害她的帕子,究竟会在何处? 情急之下,沈霁含泪开口道:“妾身对搜宫一事并无异议,可妾身有疑,恳请陛下一同将整个春澜宫彻底搜查一番。” 秦渊定定地看着她,却并未多问,只手指微抬,平静的嗓音中好似酝酿了风暴:“去,将整个春澜宫搜个底朝天。朕倒要看看,这出戏到底要唱到什么时候。” 搜宫一事,不论是冤枉还是事实,几乎人人都是不愿意的。 若自己是被冤枉的,那对嫔妃而言更是一种极大的耻辱,自己的居所被人事无巨细的翻出来,无异于将人剥光了露给众人看,更意味着自己不得陛下的信任,背后难免被人嚼舌根子。 本以为玉常在定然会不愿意,谁知她倒舍得下面子,还让陛下一并把同宫的李美人也搜了,难道是生怕搜不出东西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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