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声音哽咽,可眼睛里却再没有流出一滴眼泪来。 沙万贯如今亦是冷硬如刀,他挺直了胸脯,坚定地安慰沙大夫人道:“娘,您不用担心。等儿子出息了,就把您和妹妹都接出去,我们自个儿过。” 然而,还没等沙大夫人回复他的心意,侧房就走出来一个使女。这使女是郑宣行放在沙进宝身边的人,名唤怡红。 “太太,大少爷。蒋家应下婚事了吗?”怡红也不含糊,径直问道。 因为这一次,沙万贯留了个心眼,把他们为数不多的自己人都派出来守着门。怡红虽然焦急,却也不敢在夏满在时硬闯,故而并不知晓里头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是,她到底是郑宣行的人,沙万贯的人也只能拦得住她一时。 沙大夫人看到她,眼中就像蹦出刀子一般尖锐。这怡红就是那日跟着沙进宝出行的人! 可沙大夫人只能紧紧地攥着椅子的扶手,一句斥责的话也不敢说。 沙万贯也紧绷着脸,他心底无论对沙家还是郑家,都已经厌恶到了极致。以往有沙大夫人挡在前头,他不知他们竟是处在这样的夹缝之中,摇尾乞怜! “还未曾 ”来福颤颤地回道。 怡红眉头一皱,刚要说话,外头忽地传来禀报声:“太太,少爷,萧家『奶』『奶』的人又回来了。” 夏时不知道里头剑拔弩张的氛围,她是笑着走进来的,一面笑,一面道:“给太太、少爷贺喜了。维勇少爷派人送来急信,应下了这门婚事,沙大姑娘怕是做不成维勇少爷的义妹了!” * 蒋维勇愿意娶沙进宝,对沙大夫人来说,是柳暗花明,枯木逢春,死里逃生。 可随之而来的,却是沙斗金和怡红同她的两次密谈。 沙大夫人跟怡红说完话后,腿都是软的,依靠在来福身上,半响都直不起身子来。 来福急的直闷闷地流眼泪,但沙大夫人什么话也没说,她挥退了下人,自己枯坐在房中一整天。 一直到第二日凌晨,她才声音嘶哑地对来福道:“把少爷和姑娘叫进来,我有话同他们说。” * 沙万贯和沙大夫人密谈后,寻了个合适的机会就去拜见了嘉兰。 他把沙大夫人交给他的东西转交给了嘉兰。 嘉兰近日总有些困倦,但此时还是打起精神,把沙万贯送来的东西仔细看过。 等她读完沙大夫人的亲笔信,再看了盒子里的东西,不由发出了一声慨然长叹。 嘉兰合上木盒,神『色』凝重地问沙万贯:“你知道这盒子里是什么东西吗?” 沙万贯点了点头,声音干涩:“娘想低价转卖给您她所有的嫁妆铺子,盒子里的是房契。” “同时,她也希望能用这些东西,为你在我的商队里谋一个位置,让我的人带你去都城。”嘉兰接着道:“但是你得知道,铺子买卖是生意,你娘想低价卖给我,我没有不接的道理。至于你的安排,我纵使能让你入我的商队,但能做到何种程度,还得看你自己的本事。我却是无法确保的。” “我喜欢把话说明白。这些铺子到了我的手里,我就会按照我自己的意思来开。纵使你功成名就,来年也要按市价从我手上买。你自己要掂量好利弊,这盒子我今日不接,你再回去好好考虑清楚吧。”嘉兰说着,想把盒子交还给沙万贯。 沙万贯往后退了一步,向嘉兰行了个大礼:“如今还能像『奶』『奶』一样清明仁义之人,已经不多了。利弊我们皆已考虑清楚,这是家母和我共同的决定。也请『奶』『奶』放心,您手上所有的铺子皆干净明白。铺子卖得的钱,我们会悉数用作舍妹的嫁妆。” 这也算是给萧家和蒋家各卖一个好了。 嘉兰叹了口气,收下了盒子。 “夏满和乌叶会随你一同办好交接的手续,不过我们要把每一间铺子细细查过,还请谅解。”嘉兰公事公办地说完,又宽慰他道:“你不用担心你妹妹。维勇哥哥是个忠厚仁义的人,他会对阿宝好的。” 听到嘉兰叫一声“阿宝”,沙万贯大松了一口气。 “多谢『奶』『奶』。”沙万贯真心实意地向她行过大礼,这才跟着乌叶和夏满离去。 嘉兰等他走了,又把手上沙大夫人的亲笔信左右看了几遍。 尔后,掩卷长叹,唏嘘不已。 * 蒋维勇的确是出于不忍,所以才应下了同沙进宝的婚事。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愿意被这段婚事而左右。 所以,他直接向嘉兰请求,把夏嬷嬷接来住一段时候。沙进宝身边跟来的旧人,他一概不用,只用嘉兰底下,由夏嬷嬷 出来的使女。 而且,他决定不在外安置宅院,而是阖家住在在巾帼蒋府,让沙进宝的一举一动都在福如和寿比的视线之内。 尽管做了这样的安排处置,蒋维勇对婚事还是十分重视的。他给了沙进宝足够令人艳羡的聘礼,并且在三朝回门时,替她做足了脸面。 沙大夫人高兴得在当日就喝醉了酒。 那是她这么多年来,最高兴的一天。 然而,许是乐极生悲,沙大夫人翌日就中毒昏『迷』。沙万贯查出,这是沙金氏的手笔。 只是沙家偏袒沙金氏,沙金氏还『逼』到沙大夫人房中,把本就在死门关的沙大夫人大骂一场。 嘉兰知道这件事的最后结局时,正在由大夫诊脉。 夏团匆匆从外头赶来,附耳对她道:“『奶』『奶』,沙大夫人撞死在了沙家祠堂门口。” 嘉兰手一抖,大夫连忙道:“『奶』『奶』,您换只手,老夫再给您把仔细些。” 嘉兰苦笑一声,换了一只手,低声叹道:“为母则强,为母则强啊。” 她当日看沙大夫人的书信,已知她的死志。 嘉兰甚至怀疑,中毒、激怒沙金氏,可能都是沙大夫人的手笔。 沙大夫人这一死,沙万贯与沙家彻底决裂,沙家将不再能成为他的桎梏,他可以义无反顾地随嘉兰的商队前往都城。 而沙家,也再没有可以牵着沙进宝鼻子走的人。沙进宝只能全心全意地依附于蒋维勇,听信于他,这是嘉兰最乐意看到的局面。 可尽管是她最乐意看到的局面,她心里还是一阵抽痛。 沙大夫人之死,与宜安长公主之死,何其相似! 可是,一个沙家,以前都未曾把沙大夫人『逼』上死路,这一次,一定还另有隐情。 但嘉兰决定先把这个隐情放到一边,她叹息一声道:“夏团,你去准备准备,一会儿我回一趟府中,去看看阿宝。” 沙进宝现在,怕也是天塌一般的难过吧。 嘉兰想到昔日嘉竹的痛苦,鼻子一酸,差点儿落下泪来。 还是大夫喜气洋洋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回忆:“『奶』『奶』,您这几日还是先别出门,养着身子要紧。” “您还不知道呢吧,您有三个月的身孕啦!” 整两百张庆祝的超长章!
第202章 归期可期 萧肃政知道嘉兰怀孕之后,几乎是飞也似地冲回了家来, 走路就跟生风似的。 嘉兰还在撑着听夏嬷嬷乐呵呵地唠叨呢, 就听门外传来一声欢喜的呼声:“嘉兰!”下一瞬, 萧肃政就已经到了跟前。 嘉兰唬了一跳, 嗔道:“你怎么突然就回来了?”她一边说, 一边伸手想给他倒水。 “我来我来!”萧肃政赶紧从她手中接过水壶, 又怕自己过了外头的湿气, 水也来不及喝, 赶紧先自己把外袍解了,又用力地搓了搓手, 这才敢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在嘉兰肚子上。 “孩子呀 大夫怎么说?”萧肃政提心吊胆地问道,手轻轻地在她腹部游走。他的手上传来的温热让嘉兰舒服地挪了个位置, 好让他『摸』得更舒服些。 嘉兰脸上虽有欣喜, 却像是胸有成竹一般:“孩子没事,大夫说他很好。” 早前其实嘉兰就有些预料了, 毕竟月事来得不大准。只是一直忙着,就没顾得上这件事。而萧肃政这两月也忙得脚不沾地,就都没意识到。 萧肃政长舒一口气:“那真是太好了,太好了。嘉兰, 谢谢你。”他将她环在自己怀里,那因为惊喜而砰砰直跳的心, 这才找到了归处, 扑通扑通着, 安稳了下来。 “你这说的什么傻话。”嘉兰笑着取笑他一句:“你这么不管不顾地跑回来, 衙中的事儿怎么办呢?” “我一会儿还得回去。”萧肃政皱着眉头道:“这些年天灾不少,北狄人也缺衣少粮,今年又开始犯边了。尤鼎悌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非说他护国城前线人手不足,要把巾帼城的守兵调往前线去。” 嘉兰浑身一颤,伸出手环住萧肃政的脖子,依偎在他的肩上,什么话也没说。 萧肃政说完也意识到不对,他连忙把嘉兰抱得更紧了,慌忙道:“尤鼎悌也不敢让我有太大的军功的,我许只是带着练出来的兵去实战练手,根本遇不上什么大部队。你别怕,不要慌,没事的,我答应你。” 嘉兰闷闷地应了一声,声音软软地带着哭腔:“我明白的 ” 萧肃政在巾帼城蛰伏得够久了。 尤鼎悌此举,虽说有很大的风险,但同时,也带来了极大的机遇。萧肃政可以借此机会,把在山中演练的军士,带到战场上去实战。他也可以借此机会,积攒军功。 而且,因为这军功不是在蒋府和蒋府亲信手下取得的,对萧肃政来说是更为安全的事。 然而,战争此事,九死一生。尤鼎悌也摆明了是想要拿巾帼城的守城兵当马前卒,哪怕不会给他攒军功的大险和大机遇,但也肯定是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萧肃政想要在其中搏出一条道来,可谓难矣! 嘉兰有了孩子,比起平日又更柔软惶恐了几分。然而,她依然只是依赖而信任地环住萧肃政的脖子,温软道:“你放心,我们会为你守好巾帼城,我会守好我们家。” 她不提心中惶恐,也不提挽留之语。 她是要与萧肃政并肩而立之人,容不得她在此时软弱。 事实上,现实也容不得她软弱。 乌叶尽管再不情愿,还是不得不在外头禀告萧肃政,衙中已有人来催了。 萧肃政于是紧紧地抱了一下嘉兰,又担心伤到孩子,连忙松了力道。嘉兰听到乌叶的禀报,轻轻推了推萧肃政。萧肃政便握着嘉兰的肩膀,松开她,仰着头看她,温柔地替她抹去眼角的泪痕。 “你放心。” 他的呢喃之声坚定而果决。 嘉兰点点头,微微侧头,莞尔一笑:“我放心。” 尔后,她低下头,轻轻地在萧肃政额头上落下一吻 “你也放心。” * 萧肃政走时,是拎着大夫一起走的。一路上还趁着路上,赶紧问了大夫孕期需要注意的事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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