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提到了晋国公府二老爷!”嘉竹肯定道。嘉梅和嘉兰都愣了一下,嘉梅忙问:“你如何听到的?”她们姐妹离阴城大长公主并不近,何况添花的声音不过耳语,她们哪里听得到。 嘉竹讪讪然地摸了摸自己的发髻,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原就能听到些许,而且而且我还还闹着玩儿地学了读唇语”嘉竹看到两位姐姐愕然的神色,又想到学唇语不过是她做过的最不惊世骇俗的事之一了,一时又挺起了胸脯,理直气壮了起来。 “你真是”嘉梅对嘉竹也是无话可说了。嘉兰倒是笑了:“这倒是很有意思的事,也倒是提醒了我,要把小满送去学一学说书。”嘉兰一表示赞同,嘉竹立刻就精神了起来:“我就是当初想学笑话来着,那个说书人还能一人分饰多角,还能用肚皮说话呢!可好玩了!我就让他说几样本事,能让我学会的”她叽叽喳喳兴奋地说了半天,可见是憋了一会儿的。 “呵。”嘉梅冷笑了一声。关于“笑话”的事,她可还记得清清楚楚呢。嘉竹一顿,张了张嘴,乖乖的不说话了。 “噗,学以致用,彩衣娱亲么。”嘉兰很是温柔地点了点嘉竹的鼻尖,嘉竹竟还稍稍有些腼腆。 “大姐姐,那嘉竹知道的消息,必是妥当的。”嘉兰很信任她这个妹妹学以致用的能力,也确信她不会信口开河。嘉梅虽然对嘉竹的行为举止深感无奈,但也很信任嘉竹,此时也只是瞪了嘉竹一眼,叹了口气道:“既然知道了,赶紧去禀明祖母和母亲们,也好让家里早早留心。” 既然在大姐姐面前过了门路,便也不用那么拘谨了。“你这可是个既有意思又有用的好本事。”嘉兰一副发现了新鲜事物的欣喜模样,和嘉竹凑在一堆:“你回头也教我,我们姐妹俩一块儿玩。” 嘉梅一脸目瞪口呆地看着嘉兰:“怎么连你也跟着胡闹???”嘉竹吐吐舌头,躲在嘉兰身后,兴奋的不得了。嘉兰笑意盈盈地眨了眨眼睛:“大姐姐这可能派上用场呀,学一学有什么关系呢?我们又不会往人前去说。” “唉,真是管不了你们了。”嘉梅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又板着脸道:“不许往外说,听到没有?”嘉兰和嘉竹都点了点头,两人一人拉着嘉梅的一只袖子,轻车熟路地撒起娇来。 * 姑娘们对于外头的局势虽有关注,但并没有时时放在心上。把嘉竹知道的消息告诉长辈之后,她们三人也就各自忙各自的去了。 嘉竹的事提醒了嘉兰,嘉兰报备了一声,就把小满送去熙春楼学说书了。左右不是大事,宜安长公主乐得安排。 等闲下来,嘉兰便带着先前在碧溪庄画的画,又挑了一幅新画的普济寺的画,去给蒋钱氏过目,好送给阴城大长公主。 “阿姐!”嘉兰才到蒋钱氏的院子,善礼便欣喜地奔了过来。 “你怎么没去练武?爹爹不在?”嘉兰笑着点了点善礼的鼻尖,帮他理了理衣襟和散发。善礼嘿嘿笑着挠了挠头,悄悄地凑到嘉兰跟前道:“爹爹准我来的!” 嘉兰一愣,下意识地环顾左右,才看到善礼身后不远处站着的萧石头。 萧石头此时穿的是蒋府统一的侍卫衣制 窄身窄袖的玄色长袍,边缘绣着红色的祥云纹案。内里穿着麻衣内衬,从圆领口上露出些许。腰间束带上挂着箭囊、长剑或者短刀。下身穿着套裤,足蹬高皮靴。 这个人,换下掩人耳目的粗布麻衣,立刻就显现出凌厉沉郁来。他像一把暗藏在刀鞘里的利刀,周身隐含出鞘必见血的如虹气势。 萧石头也看了过来,与嘉兰四目相接。不过一瞬,嘉兰笑着朝他点了一下头,萧石头稍一怔愣就回以抱拳,算是打过了招呼。 “阿姐?”善礼一时半会儿没得到嘉兰的回应,狐疑地拉了拉嘉兰的衣袖。嘉兰这才回过神来,微微侧首,温柔一笑。 “嗯?阿姐随你一起去见爹爹和娘亲。”嘉兰如往常一般拉了善礼的手。善礼微微有些挣扎,悄悄地去看萧石头,仿佛是脸红了。嘉兰又看了萧石头一眼,一笑,放开了手,颇为感慨道:“我家善礼一夜间仿佛长大了。” “阿姐!”善礼恨不能去捂住他姐姐的嘴,嘉兰抿唇一笑,双手交握安放于腰腹前:“嗯?莫不是我说不得?得叫爹娘评评理。” 她端足了姐姐的架子,善礼一时就慌了,虎头虎脑的赶紧给自己姐姐赔不是,倒惹得嘉兰身边的夏时等人眉开眼笑。 嘉兰才不管善礼的左右赔罪,她由得善礼去,只笑着凌波微步款款前行。她粉色襦裙的大袖随风微晃,随她而来的风,仿佛卷携着她身上淡淡的苏合香味道,轻盈地拂过人的鼻翼,让人忍不住连呼吸都变得温婉轻柔。 * “阿姐,萧哥哥还不太知道怎么行礼,你别怪他。”一进房门,还未拐进里间,善礼先低声为萧石头开罪。 “才一会儿工夫,连 萧哥哥 都叫上了?”嘉兰脚步稍缓,笑看着善礼。善礼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嗫嚅道:“他帮我挡掉下来的沙袋,还教我射箭呢。”蒋忠地最喜锐气少年,于是挑中了萧石头,给善礼做个伴。 善礼和萧石头在不长的相处时间里能这么好,也是有缘故的。演武场上挂着沙袋,结果有一日沙袋的吊绳松了,练武的护卫不知情,就一拳将沙袋向同样在场的善礼击来,还是萧肃政反应迅疾,帮他挡了极厚的沙袋。 “那也是在演武场的事,你怎么把人带这儿来了?我记着你的亲卫可不是他。”嘉兰虽然赞叹于萧石头的好箭术,又感念他的忠心之举,怜其孤苦无依,但都比不上对弟弟的忧心。 “我哪敢随便换亲卫呢。”善礼忙摆摆手道:“是爹爹有事要问他,也许我来了。”善礼一解释,嘉兰也就放下了心来。 “嗐,我还在等我家乖囡什么时候想起我呢!可见一时半会儿是等不到了。”嘉兰还没到内室,就听蒋钱氏佯装委屈道。嘉兰忙转过沉香木雕的八幅四季如意屏风,蒋钱氏的大使女绿衣笑着为她勾起了帘子:“夫人等着姑娘呢。” “知道娘等我呢。”嘉兰笑着走到蒋钱氏跟前行礼,然后接过了使女的小捶腿,轻轻地给蒋钱氏捶腿。“罢了,没得累着你,把他们爷俩心疼个够呛。”蒋钱氏笑着夺了嘉兰的小木锤,交给了绿衣。 “爹爹呢?”嘉兰于是笑着坐到了蒋钱氏身边:“善礼说他找蒋侍卫有事。”善礼忙给姐姐答疑解惑:“爹爹在书房呢!” “你四叔查了他的身份,让人回禀你爹。”蒋钱氏补充道,又有些埋怨:“你爹,好不容易一个休沐日,还得忙这忙那的。”她的埋怨倒也不是真怨,带了几分娇嗔,听得嘉兰都心里一酥。 “娘,您可别在我面前嗔爹爹了。”嘉兰扶额而笑,无奈道:“您去爹爹面前嗔,他哪有不从的。”善礼跟在一旁默默地点头。蒋钱氏被女儿暗中取笑,又好气又好笑,挨个儿敲了自个儿的女儿和儿子一下。 善礼讪讪一笑,吐了吐舌头:“我去等爹爹!”说罢,也不容蒋钱氏挽留,一溜烟跑了。 “你瞧瞧,皮猴一样。”蒋钱氏摇了摇头,嘉兰笑着给蒋钱氏递了杯水:“娘,您恼什么呀,不是好事儿么?”蒋钱氏原接过茶,正要喝,就听到嘉兰的后半句话,不由得秀眉一挑。 嘉兰见势,朝夏时招了招手:“夏时,把画给娘看。”她自如地转换了话题,仿佛半点都没察觉到自个儿娘亲的气势汹汹。 蒋钱氏倒是知道嘉兰要送画给阴城大长公主的,不甚在意地命人打开画,口中犹自嘟囔:“你们一个个,人精似的,不叫我省心”她话还未说完,先被嘉兰的画一惊。 这画里,分明就画着她和蒋忠地。蒋忠地正神色缱绻地站在她的身后,左手搭着她的肩,右手握着她的手,微微低着头,与她耳鬓厮磨。画中的她侧着脸,露出了几分羞怯。 “还不快合上!”蒋钱氏声音都变了,脸上不由自主地腾起了红晕。
第23章 蒋二姑娘论少年 嘉兰自在地抿了口茶,整好以暇地看着自己的娘亲。这可不是她偷看的来的,就是画的那日善礼被罚顶水盆的事。 蒋钱氏喝了口水,才堪堪压下了心底里甜滋滋的羞意。嘉兰画的也已是真传神,画中人的缱绻情丝早就跃然纸上,让人歆羡。 “这是送给娘的礼。”嘉兰见蒋钱氏稍稍平复了心情,才笑颜逐开:“后面这个才是送给阴城大长公主的。”她这才促狭地又叫夏时打开另一幅。 她促狭起来,府里头真是无人能比的。可分寸却又总是恰到好处,叫人心底受用,挑不出错来。就像这次,她早就拿捏准了自家娘亲的心态,对于这些缱绻暧昧而又不失礼数的夫妻情深,就算是使女一旁看着,蒋钱氏也是欣然允之的。 “咳。”蒋钱氏咳了一声,送给阴城大长公主画的是镇方寺阿耨达池的景色,自是好画。画里头有寥寥人像,皆是背影。关键还是山水之色,胜在中规中矩,又工笔精致,对于她这个年纪的姑娘来说,也是上乘了。 “嗯不错。你裱了送去就是。”蒋钱氏借这幅画缓了缓,这才又神色平和:“夏间手里还有一幅画?” 嘉兰点了点头,她这次的确是带了三幅画来。 “女儿画了碧溪庄演武场的射箭。”嘉兰示意夏时把画打开。蒋钱氏一见,眸子便亮了。显然也被画中那种紧张、惊叹的氛围所感染,不由得叫了一声好。 “那萧石头是真有本事?”蒋钱氏慨然问道,让绿衣把画好好收好。这画里画了外男,又是难为别人所知的事,所以她也清楚嘉兰要送来她这儿的原委。 “嗯,连珠箭。”嘉兰肯定地点了点头。蒋钱氏闻言看向了窗外,她的大使女绿服会意,到门口瞧了一眼,回来禀报道:“夫人,二爷把蒋侍卫招走了。” “家里的侍卫,就没人会连珠箭。”蒋钱氏低声道,她惜才之心一如夫君蒋忠地:“难怪郑武叔要用他。” “我们家的侍卫哪儿非要会连珠箭呢?”嘉兰驳道:“人一个这么大的靶子,难不成非得连珠箭才能杀敌吗?”嘉兰虽然也惊叹于萧石头的箭术高超,但如果放在阵前杀敌,又另当别论。 “我更惊讶的是,他射猎都是正中野兽之眼。”嘉兰将自己对于萧石头的所见所闻娓娓道来:“如果野兽停留不行,那他得沉着冷静,善于潜伏,尔后才能找准时机,一击毙命。如果野兽四散奔逃,那他就得眼力极佳,箭术高超,而且心思坚定,出手果断,这才能一箭致命。” 嘉兰说完,不由得感慨一句:“真是少年英才。”她这话说得蒋钱氏笑着敲了她一下:“你年纪比他可小呢,做什么老成世故?” 嘉兰捂了额头,佯装不满地委屈道:“娘总敲我!都要敲笨了!”蒋钱氏哈哈大笑:“瞧瞧你瞧瞧你,才说你老成世故,立时就来打我的脸了。”她乐得去捏嘉兰的脸,却被嘉兰轻巧地躲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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