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习!”狄师爷低低地呵斥一声。 嘉兰没想到这么严重,先是一怔,尔后安慰道:“您要保重身体。”她干瘪地说完这句话,却忽地不知道该怎么再说下去。 还是萧肃政上前一步,握住了她的手,认真而郑重道:“您保重身体,还能看着锋哥儿娶妻生子。他跟您的眼睛都是琥珀『色』的,这许就是缘分吧。” 萧肃政话音刚落,狄师爷就笑了一声,仿佛浑不在意道:“琥珀『色』的眼睛有什么罕见呢?萧统领说笑了。” 萧肃政握着嘉兰的手猛然缩紧。 嘉兰茫然地回首看着萧肃政。但是,萧肃政正低头看着臂弯里的守锋,避过了她的眼神。 嘉兰眉头微蹙 但她刚蹙起眉头,狄师爷就忽地道:“不要蹙眉 ” 嘉兰看向狄师爷 他的话有些无礼,但更多的是让嘉兰觉得不解。 “凡事若苦,笑对才好。”狄师爷的声音轻缓而温和,好像那嘶哑的嗓音也不那么难听了。 他像一个谆谆教导的长辈,她能感觉到这一份善意,嘉兰忍不住回以一笑。 “你笑起来的时候啊,肯定像你的娘亲。”狄师爷的声音仿佛也含了笑,他的手藏在袖子里,仿佛在轻轻地抚『摸』着一个什么东西。 嘉兰愣了一下,笑着摇了摇头:“我娘倒说,我笑起来的时候,像我爹更多一些。” 狄师爷的手一顿,深深地叹了一声:“是吗 ” “能得萧『奶』『奶』这样的女儿,也是令尊和令堂千年修来的福分了。”狄师爷的声音里有不加掩饰的赞许,这赞许似乎没有丝毫的作伪,真诚得就不像一个曾经处处针对萧肃政的人。 嘉兰第一次觉得自己像处在一团『迷』雾里,有什么东西萦绕在她的身边,她看不见,却也『摸』不着。 “狄叔,咱真得走了。”楚习看了眼外头的天『色』,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他们要启程去襄平城,可还得赶好几天的路呢! 嘉兰一听,连忙道:“不知楚大夫可有什么需要的『药』材?您可以现在列张单子出来给我,然后再启程。我届时派人快马加鞭赶上去为你们送『药』,也不耽搁你们的行程。” “那敢情好!你跟沐春堂也有交情吧?我听说了,厉害得很!”楚习一听,立刻『露』出了高兴的笑容,有点儿像个孩子。 “不敢当。不过,若是你们出行路过巾帼城,可以去我哥哥家中歇脚。我请我弟弟护送你们一程。” 嘉兰话音刚落,外头就传来善礼的声音:“阿姐要我送谁呀!” 年近十五的少年,在暮气夕阳里,朝气蓬勃地跨步而来,自信而昂扬。 “狄师爷,这是舍弟善礼。”嘉兰唇边含笑,语调温柔而自豪。 狄师爷有一阵短暂的沉默,还是萧肃政缓缓开口道:“善礼,送一送狄师爷吧。” 善礼先跑来给萧肃政和嘉兰见礼,又凑过去逗守锋。听到萧肃政的话,立刻爽快地应道:“好嘞!” “那我现在就送?我一会儿还得赶回巾帼城受训呢。”善礼道。 楚习自然是点了点头,他怀里早就有采买『药』材的单子,麻溜地就递给了嘉兰:“麻烦萧『奶』『奶』了!上头还有我们留宿的地址,您照着找我们就成。” 楚习这么不通世故,连留宿的地址都留给了自己,让嘉兰不由一怔,下意识地看了狄师爷一眼。可狄师爷的眼睛却落在善礼身上,善礼已经从萧肃政怀里接过了守锋,甥舅俩正玩得不亦乐乎。 嘉兰便应下了楚习,叮嘱了几句。 楚习一一应下,尔后招呼狄师爷道:“狄叔,咱们要走了。” 狄师爷身子一颤,第一个反应却是去看嘉兰。 然后,他缓缓地低下了头,点了点。 “走吧。” * 萧肃政和嘉兰抱着守锋,一路送他们到了门口。 “狄师爷,楚大夫,一路珍重。”嘉兰盈盈一拜,头上的玉兰蝶簪随着她这一拜,翩翩于飞。 她是真的挺喜欢这根簪子的。 狄师爷的目光划过她头上的玉簪,眼中似乎流『露』出了笑意。 可他最后也只是简简单单地说了一句:“案牍劳形,多加餐饭。” 像个最普通的长辈。 嘉兰愣了愣,以为他是跟萧肃政说的,不过也跟着点了点头。 狄师爷不再多说什么,示意楚习推转轮椅。萧肃政跟善礼把狄师爷抬上了马车。马车也未曾迟滞,立刻就轱辘地转了起来。 狄师爷靠在马车垫上,楚习撩开帘子,在一旁可惜这儿的人和事。 可狄师爷却什么也听不进去。 他和萧肃政彼此都已经知道所谓“狄师爷”真正的身份,可谁也未曾捅破这一层窗户纸,直到最后那一刻,他们二人也都未曾说破 这个“狄叔”,就是曾经威震四方的蒋家二老爷,大将军蒋忠地。 嘉兰和善礼的父亲。 萧肃政忍耐不住的时候,也会问他,为什么呢? 为什么呢? 他此一去,不知是生是死,又何必再让他的孩子们,再经历一次丧父之痛呢。 他手中握紧那个写着“芸”字的荷包,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一如当日他在护国城那夜智杀二将时的孤勇。 以己身为火炬,投入无边黑暗,再不回首。
第230章 温情 送别狄师爷之后,嘉兰和萧肃政都各自忙碌了一阵。嘉兰把巾帼城的事交接清楚, 将剩余的财物转移到护国城, 布置好了护国城的家宅。等她歇下一口气时, 已经到了守锋的周岁礼。 “年关又近, 鞑子倒是比夏秋时消停。你也能好好歇一会儿, 正好借着给峰哥儿办周岁礼, 我也能见见三座主城的夫人们。”嘉兰一边温柔地给萧肃政按着太阳『穴』, 一边温声道。 萧肃政闭着眼睛, 声音里透着疲惫:“辛苦你了。还有,你确定你师弟张嗣愿意申任巾帼城城中太守?他已过会试, 虽然名次不足以进殿试,但是运作得当, 也未必不能在都城近处谋个职位。” 嘉兰点了点头, 看了眼铜镜中萧肃政模糊的脸,手微微下滑, 轻轻地触了触他眼底的青黑:“张嗣是个孝子,他家中有老母,不宜远游。而且,先生与他详谈过。” “定北读书习礼的氛围远不如南州, 先生过了年关就要去都城坐镇文园,他还想让张嗣从定北送学子去都城呢。”嘉兰又道。这些事, 肖夫子都是与她商量之后再做的决定。 “那就好。我想把柏良调来护国城, 又怕巾帼城的心血毁于一旦。”萧肃政睁开了眼睛, 额头抵在嘉兰的手上。 “嗯 如果有我能帮你的, 尽管告诉我。护国城虽难,但再难也不过是生死之关。这是你经历得最多的,不要担心。我会好好地守着我们家。”嘉兰温柔地轻抚他的脸颊,又笑道:“你这胡子都开始扎人了,要是去抱锋哥儿,他又得闹腾。” 萧肃政笑了一下:“闹腾点好。”他说罢,伸手揽了一把嘉兰的腰,把嘉兰一把抱在怀中。然后,他把头埋在嘉兰胸口,声音有些闷道:“不过,他要是闹得你不高兴了,你尽管揍他。孩子,不揍不成器。” “小心他记仇。这半大的孩子,心眼可也不大。”嘉兰被他胸口的胡子扎得有点儿痒,笑着去推萧肃政:“我现在才知道锋哥儿为什么又喜欢被你抱,又总要拍你的脸了。” 萧肃政闷声笑了两声:“你喜欢被我抱的原因,跟锋哥儿总不一样吧?” 嘉兰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微微有些泛红,轻嗔一声:“就你知道得多。” “不然怎么当得上你的夫君。”萧肃政抬首看了她一眼,目光炙热。然而,他的目光在看到她发髻上的簪子后微微一顿:“嘉兰,你这么喜欢这支玉兰蝶簪么?” “它好配衣裳呀。”嘉兰微微一愣:“你怎么突然关心起这支簪子来了?” 萧肃政低眉垂眸,摇了摇头:“随口一问罢了。” 嘉兰心中疑『惑』,面上不显,而是笑着俯下身亲了一口萧肃政的唇:“等下回收到你送我的簪子,我就日日都簪那一根。哪样东西比得上你给我的呢?” 她语调柔得像水,哪怕如萧肃政这般心事重重,也不由得想要在此时溺在她的温柔里。 他行动也迅疾,狠狠地吻了过去,直到她双唇水润光泽,双眸也泛起『迷』离的神『色』。美『色』在前,萧肃政心底的暗处都被更深的欲望所掩盖。 他只手『摸』索着嘉兰的腰带,头蹭在她的脖颈间嗅了一口 满室旖旎,恰如窗外霞光,艳不可挡。 * 与萧肃政闹过一阵,嘉兰实在乏力。等她『迷』『迷』糊糊地醒来,只见天『色』早就暗了下来。在摇曳的烛光里,萧肃政抱着守锋,不知道在轻声说些什么。 “几时了?”嘉兰缓了缓心神才开口道,一说话,声音还带着慵懒和娇媚。 萧肃政动作一顿,看向嘉兰的眸子里,深得像藏了一片海。 守锋哪儿知道爹爹在想什么,一听到嘉兰的声音,立刻就嗷嗷叫了起来,手脚并用地想往嘉兰那儿挣扎:“酿酿!” 嘉兰下意识地撑起身子,被褥滑下大半,『露』出了她圆润的肩头。嘉兰没意识到自己还没穿上寝衣,有些羞窘地又滑进了被窝里。 萧肃政看着她轻笑了一声,又拍了一下守锋的小屁股:“你娘累着了,听话,不要闹她。” 守锋倒很乖觉,马上就点了点头,但还是十分执着地朝着嘉兰扑腾:“酿酿!” “他晚上吃辅食的时候没看到你,闹得『奶』娘都没法。我抱来哄一哄,免得扰了你休息。”萧肃政压根就没有把守锋递过去的意思,他一按守锋的脑袋,把小家伙抱在怀里,温柔地对嘉兰道:“我让夏满温着粥,饿了就起来喝点儿。” 嘉兰脸上还有点儿红晕,点了点头,轻咳了一声才道:“你先带着锋哥儿出去,让夏满进来伺候吧。” 她说罢,又安抚守锋:“锋哥儿可吃完晚膳了?” 守锋迫于父亲的威严不敢挣扎,好不容易等到嘉兰问起他,当即就兴奋地从萧肃政的手臂里冒出头来:“吃完了!” 这话嘉兰每日都要问他,守锋早就明白了。 “那锋哥儿带着爹爹去找『奶』娘,要亲自把吃完的碗拿来给娘亲看。等锋哥儿来了,娘就起来了。”嘉兰哄道。 这事儿锋哥儿也常干,当即就高兴地点了点头,胆子颇大地拍了拍萧肃政的手:“爹爹,找『奶』娘!” 萧肃政瞥了他一眼,守锋缩了一下,然后理直气壮地指了指嘉兰:“娘娘要看碗!” 萧肃政唇边有一丝笑意,这小东西还知道找外援。但是萧肃政只是把守锋放到了『奶』娘怀里,送走了这个大嗓门之后,又只身回到了房中,从衣柜里拿出嘉兰的衣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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