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放心吧,阿姐我们下去找冯六郎和陈七郎顽儿!”善礼早就迫不及待了,眼巴巴地等着嘉兰。这冯六郎和陈七郎都是蒋氏旧部的孩子,平素也是常和善礼玩在一块的。 “那顾九郎呢?你就不管了?”嘉兰忍住了点善礼额头的冲动。他既然想充个大人,她便也会随了他的心愿。 善礼吐了吐舌头,眼睛滴溜一转道:“顾家规矩大,且他又生的瓷娃娃一样,是他不管我们玩!”顾九郎是顾蒲月的胞弟顾湍榕,总是一副小学究的模样,哪是善礼这样的皮猴耐得住的。 “规矩大也好管管你。”嘉兰眉眼皆笑。善礼才不怕,一个劲儿地点头:“管管管 阿姐,走呗?”他先行一步跳下了台阶,尔后转身抬首期盼地看着她。 “你瞧他 ”嘉兰忍不住笑着扭头,想同身边的使女玩笑几句,却冷不丁地看到萧肃政同自己站在同一级台阶上。因为善礼方才先跳下了台阶,萧肃政便也下意识地跟着走了几步。他原本站在嘉兰身后,这一走,便和她并肩而立。 嘉兰笑说时,他刚也随着她说话而看来,是极为认真的模样。忽地四目相对,让萧肃政一时有些怔愣。嘉兰也有一瞬的怔忡,不过夏时极快地笑着打破了这微妙的局面。她自然地笑着走到了嘉兰和萧肃政中间,虚扶了嘉兰的手道:“婢子瞧三少爷已是火烧眉毛了,您呀,且随了他心意吧。” 善礼全然没有意识到那一瞬的微妙,他听到夏时的话,眸子一亮,不住地点头。 “随你罢。”嘉兰扶了夏时的手,朝她微微颔首。嘉兰知道夏时的细心聪敏,夏时也不再说话,只微微低首,伴她缓步而行。 郑宣行手上拨弄着垂下的枝叶,神色复杂地看着嘉兰一行人笑意妍妍地渐行渐远。秋日的风,还是一样的不急不缓,带着些微的凉意。这条蜿蜒的山路上,唯他穿着最寻常的青衫,瞧上去还不如善礼身边的湖沼。任这些来往的高门贵族,都不过觉得他是个长得好些的小厮罢了,谁也没有对他多加留意。 就好像嘉兰一般,也轻而易举地将他略过。 他想到此,手指微微用力。只听啪的一声,他将一小节树枝都折断在了手心。 他唇角勾了个自嘲的笑容,刚要把这一节树枝抛向远处,却忽地听人唤道:“郑公子!” 郑宣行一愣,下意识地翻转袍袖,将折断的树枝藏在了宽袖里。尔后,他笑容温和地看向来人。 他记得这个人,这是方才那“三少爷”身边的小厮。 “郑公子,方才我家少爷走得急,没能跟您见礼,还望您见谅。”湖沼十分庆幸这郑宣行还没挪地儿,一会儿他还来得及赶紧跑回去伺候着。他一边恭敬地向郑宣行行礼,一边双手递上了一个小巧精致的食盒。 “这是?”郑宣行些微有些意外。他自然是记得的,这食盒原是在嘉兰使女手上提着的,且是个大食盒。倒不曾想,原来这大食盒里还有如此乾坤。 其实这是嘉兰专门准备的,预防路上碰到身份没有那么尊贵,但蒋家稍稍熟识且又需要招呼的人。这食盒小巧精致,却也是寻常富贵人家都用的,并没有什么蒋府别样的标志。 “祝您万事俱高!”湖沼笑眯眯地说着贺词,他并不会说破这其实是嘉兰吩咐的。嘉兰既吩咐他而非夏时她们来送礼,便就存了刻意避嫌的心思。 郑宣行循礼接过了食盒,一笑又一叹道:“郑某一时无礼可奉,不如烦请你转告你家少爷,郑某就画这重九登高,来日亲送贵府。” 湖沼心里一哂,钱大家的画他就不说了,单论年龄相仿的人,他可不觉得还有人的画能比得上他家二姑娘那般出神入化了。不过,这好歹是个礼数,湖沼当下就应了,告辞后就匆匆去追嘉兰等人去了。 郑宣行看出了他的不在意,却并不恼。嘉兰的画他早见过了,的确极为灵动。她画的是一个女孩逗猫的图。猫儿追着线球在跑,那个女孩梳着双丫髻,穿着红肚兜,光着脚丫子就去追猫儿。一不留神踩到了猫的尾巴,猫儿的尾巴高高竖起,毛发炸立,女孩儿也摇摇晃晃的,好像下一刻就要扑在猫身上。 郑宣行不消多想,便能自然地浮现出这一幅夏日里活泼灵越的景象来。 他回想着那幅画,低头看手上提着的小巧的食盒。一声轻不可闻的慨叹,随着那不疾不徐的风,轻忽便散在了耳畔。
第28章 顾九郎意外突生 湖沼同嘉兰和善礼禀报了郑宣行的回复,嘉兰只略点了点头,善礼却有些疑惑。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出这郑宣行是个什么人物。 “阿姐,这人是谁呀?我瞧他青布袍子,莫不是个管事?”善礼琢磨了一下。毕竟这望日山可不是谁都能进的。望日山能上山之处都有北衙禁军重兵把守,就连夏时、湖沼这样的侍从,都有通行的腰牌。若是没了这块刻着名字和府邸的腰牌,除非皇上本人,否则就算是皇子也是不得进的。 “大约是个管事吧。”嘉兰不甚在意道:“回头有人把画送来你这儿,你也记得让我瞧一眼。”她虽则猜测郑宣行多半是因着阴城大长公主的缘故才能来这望日山,但是并无兴趣多想。不过,郑宣行有把自己的画作为谢礼的勇气,倒让她有些好奇。 善礼不是个心思重的,他一见嘉兰不甚在意,便即刻将郑宣行抛之脑后。一下山,就探头探脑地去找冯六郎和陈七郎。冯六郎和陈七郎倒真像跟他约好了似的,就等在北衙禁军严密看守之外。一看到善礼,两人两样放光,先向他们行礼,然后才拼命地向善礼招招手示意。 “不拘着你,你去吧。只是记着别玩疯了,让侍卫难找。”嘉兰叮嘱道。顾家那儿蒋善仁自然会全礼,她去也不过是小女儿家交好,并不是代表蒋家,也就没有非要蒋善礼去的必要。至于顾九郎,嘉兰也是知道的,也不会勉强善礼非要带着他玩儿。个人有个人的玩法,如此罢了。 “诶 !”善礼欢快地应了,一溜烟就不见了人影。善礼的亲卫都是蒋府一等一忠心的人,他们跟得紧,嘉兰倒也不慌。何况,兴许是先前流匪突起的事故,这一次的重九节,望日山下的向阳坡上,北衙禁军巡逻的人格外的多。他们一身玄衣银甲,在普通百姓里显得分外显眼。 “你一路过来,是不是也觉得今时不同以往?”就连顾蒲月见了嘉兰,也忍不住道:“多谢你来,不然我连话也不好说了。”顾家本来就规矩大,没什么欢声笑语的,北衙禁军无疑加重了这一层压抑。 “只是忧心流匪,其实无什大碍的。”嘉兰宽慰道:“你们今日吃的花糕可是新鲜样式?前儿南州传来的九层塔式,你们试过了吗?”她一边笑问,一边让夏时把特地为顾蒲月准备的食盒打开,露出里面精致小巧的一个宝塔花糕来。 “就属你精心。”蒲月忍不住叹道,复尔又无奈一笑:“我们哪年不一样呢?”她自嘲地看向了顾家在的亭子,那里头,还坐着她的父亲,正带着顾家人一丝不苟地按照重九节的传统尝花糕、品菊花酒,连一丝错也不得出。 被顾老夫人养大的顾蒲月,当真是顾府的一个特例。 “诶?倒没瞧见你家九郎。”嘉兰扫了眼顾家众人,立时就发现了与常年不同之处。顾九郎是顾蒲月的胞弟,当年顾夫人生顾九郎难产而亡很让人唏嘘不已。顾夫人出自南州杏林世家晏氏,当初就是因为她救了难产的蒋赵氏,这才让蒋顾二家定了姻亲。只可惜医者不能自医,终究是人世无常。 “说来倒是喜事,他学堂里居然有人请他一块儿去玩。我便提前让爹爹许诺叫他出去玩,好在我爹重诺。”顾蒲月没多说她是如何说动顾大人的,不过想来也不简单。这顾大人为人死板,极重规矩,却也是个极重诺的人。顾蒲月如今能和她姐妹们各处两处,就是因为顾老夫人设法让顾大人许下了诺言,许顾蒲月与众不同的自由。 顾蒲月说着尝了口花糕,满足地眯起了眼睛:“嘉兰,这花糕必是你的主意,旁人想不出这样好吃的 ”这花糕酸甜可口,软糯却不粘牙,细细品尝,唇齿间还觉清清凉凉一片。 “小孩子能一块儿玩,自然是喜事。”嘉兰见她爱吃,也很是高兴,把食盒往她那儿推了推:“若是合你口味,那就多吃些。顾叔叔那儿,我也有着人送。九郎那份,我也帮他留着呢。” “你还能有几份留着呢。”蒲月闻言笑道:“你瞧着,一会那儿礼毕,可就有不少人等着你这花糕了。五娘她们,可都是盼得紧。”她说罢,悄悄指了指站在那处亭子里的几个姊妹。 果然,那几个女孩子里,就有那小的眼巴巴地看过来,露出垂涎向往的神色。除了其中年长的那个,对这里发生的一切置若罔闻。 “四娘,还是那样的性子。”蒲月微微一笑,心满意足地捏了花糕放入口中:“偏还躲着不叫我们知道她就爱那甜滋滋软软糯糯的糕点,可惜了你的花糕,怕是都要叫五娘那几个小的大快朵颐了。” 这顾蒲荔,嘉兰也是知道的,标准的女德女戒教导之下的闺秀。嘉兰也笑,让夏时将花糕分拣出来,放在鱼丽摆好的盘子里,鱼丽回头要送到蒋家主亭去。这是嘉兰备的私礼,也就无需那么正式。 “说得像蒲月姐姐你不爱一样。”嘉兰笑道,顾蒲月唇角一勾,坦然自得:“我?自然是爱的。这有甚好避讳的?不过是糕点罢了。”说着,她又吃了一片。 她吃的实在是太香,那沉醉其中的模样,活脱脱是另一个嘉竹。顾蒲月却又显然与嘉竹不同,她姿态极优雅端庄,举手投足间都浸透着顾家刻在骨子里的规矩。可在这优雅端庄的姿态之下,却有一种别样的风韵。这风韵打破了规矩的刻板,让她显得鲜活灵动。 嘉兰想到顾蒲月和蒋善仁站在一起的时候,忍不住露出了更深的笑容。惹得顾蒲月好奇地瞧了她一眼:“嘉兰,你在笑什么?且说来听听?” “我笑时日漫漫,我的嫂嫂让我好等呀。”嘉兰微微侧头,莞尔一笑。顾蒲月一愣复一笑,脸上腾升起薄薄的红色:“你呀 非得让九郎来同你辩辩我们昭楚的四书五经,好好磨磨你的性子。” “蒲月姐姐可莫唬我,九郎还不知道哪儿顽呢,哪儿能惦记着四书五经呀。”嘉兰才不以为怵,顾蒲月抿唇而笑,颇有些长姐如母的欣慰:“九郎难得愿意同人出去玩,也不知都在做甚。” “到底是半大的孩子,哪还能没有玩伴呢?”嘉兰宽慰道,顾湍榕和蒋善礼的确是全然不同的人,不过蒋嘉兰并不会觉得蒋善礼的性子就是好的,而顾湍榕的便不好。在她眼里,不过各人有各人的活法罢了。 “就是不知道” “啪 ”顾蒲月话音还未落,忽地便被瓷盘碎裂的声音打断。众人都愕然地随声音看去,只见鱼丽跌跌撞撞地走进亭中,竟是站立不稳,伸手撑着桌面时打碎了一个瓷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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