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为何犹豫呢? 蒋家一倒,兵权会归谁?若是他收不拢兵权,最大的得益者就是吴家!吴太后可不是昭楚帝的亲娘,昭楚帝断不会轻信吴家会让出兵权。 光凭陆昭,吃不下蒋府的兵权 他才围了蒋府,就『露』出了马脚,就可见一斑。其人心『性』毒辣,却不善蛰伏。 所以,他们要利用这一线生机,让昭楚帝意识到,蒋家现在还不能完全倒下,蒋家还有利用的价值!如果让昭楚帝觉得蒋家风头太盛,绝不是一条活命的路!蒋家很有可能就像洛卅历史上,万民请命,仍被五马分尸的清官海清波一样,落得死无全尸的下场。 可是,她们现在压根没法商量,嘉兰能做的事不多,只能用这样的机会,匆匆写下短短的一句话。 事实上,水盆里刚刚墨迹散开,万丈就在外头敲门道:“宜安长公主,太后娘娘召您进宫觐见。外头各府的车马也在等着了,诸位夫人,还请随北衙禁军归家。” 嘉兰直接示意芒种把墨黑『色』的水倒在花盆里,那张湿透了的纸,直接被『揉』碎了,塞进了荞麦枕头里。 蒋钱氏紧紧地握了一下嘉兰的手,嘉兰反过来抱了她一下:“娘,我送您出去。您别担心,有外祖父在,您在钱家定能安然无恙。” “娘担心你 ”蒋钱氏声音哽咽。 嘉兰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娘,您放心吧。祖母在,大姐姐大嫂嫂都在,我们能照顾好自己,我们也一定会照顾好善礼和嘉竹的。” 嘉兰说着,放开蒋钱氏,拉过嘉竹和善礼的手,向宜安长公主和蒋钱氏、蒋孙氏辞别。蒋赵氏却是决然不肯归家,一定要等蒋忠天的消息。顾蒲月也拒绝了和离归家,留在了蒋府。 宜安长公主抱着嘉竹哭过一场,此刻抹了泪,狠狠道:“二嫂,四弟妹。你们放心,我定先看着你们好好地到了家,再入宫。我就不信,他们还能拿我怎么办!” 蒋孙氏紧紧地抱着嘉菊,却是神智不清,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失魂落魄的模样,瞧着就让宜安长公主忍不住又要落下泪来。 蒋老夫人拄着拐杖,咳了两声:“归家吧,去给咱们寻条出路来。嘉兰所言,与家里人多商量几句。我老了,急促之下,想不出什么良方妙计,靠你们了。” 蒋老夫人一时半会难以权衡嘉兰所言和万民请命,到底哪个更妥当。如今之计,也只能让这些归家的夫人们,与各自娘家更仔细而妥当地讨论出计策来。 “时候不早了。”万丈公公的声音已经透着不耐烦。 众人没了寒暄的机会,彼此紧紧地抱了一下。 嘉兰紧紧地牵着嘉竹和善礼的手,嘉梅和顾蒲月执手站在她们面前,左右搀扶着蒋老夫人。她们凝视着蒋府的朱门打开又关上,谁也不知,这是不是最后的诀别。 * 宜安长公主虎着脸,亲自把蒋钱氏和蒋孙氏送回了钱府和孙府,然后才启程赶往宫中。这让原本想把蒋钱氏半路劫走的万丈公公苦不堪言。 但他对宜安长公主是敢怒而不敢言。宜安长公主虽然既不是太后的亲生女儿,也不是今上的胞妹。但她是先帝最受宠爱的公主,先帝赐她产盐豪富的汤沐邑,封她未出世的长女为郡主,可承汤沐邑。甚至赐她丹书铁券,死前也为她在逍遥王那儿谋了一条出路,保她富贵荣华。 宜室长公主即使是今上的胞妹,在皇室宗亲面前,也不得不低宜安长公主一头。 万丈公公只能赔笑着送这位难惹的主入宫城。 车马驶入宫城,朱红『色』的宫墙巍峨而压抑,抬头便只能看到宫墙圈死的方寸天地。 宜安长公主坐在软轿上,目不斜视地和宜室长公主的软轿擦肩而过。 宜室长公主的软轿在她身后停下,宜室长公主忍不住停下了软轿。她转过头去,唤了宜安长公主一声:“二姐姐。” 这个称呼,实在太久远了,久远到只属于先皇还在时。宜室长公主为了维持兄友弟恭,还会亲昵地唤她一声:“二姐姐。” 宜安长公主转头看她一眼,神容冷漠:“有什么事,等我出来再说。你现在离我远点,免得受我牵连。” 宜室长公主一噎,还想再说什么,宜安长公主却已经扬长而去。 “长公主,您还做这好心人作甚?”宜室长公主的大使女萝帛忍不住低声道。 宜室长公主愣了一下:“好心人?”她的笑容里透着讽刺:“本宫可算不上什么好心人。本宫只是 物伤其类罢了。” 她看着宜安长公主的背影消失在宫墙转角,神『色』晦暗不明,半响才冷冷道:“走吧。再怎么样,她一个长公主,又能差到哪儿去?” * 吴太后的福泽宫,一如既往地弥漫着寺庙香烛的淡烟。正殿挂满了佛像,吴太后跪在蒲团上,轻轻地敲着木鱼。 洛卅的国教原本信奉的是双子神,一为生,一为死。但天下三分时,时局动『荡』,有人带入了名为“禅”、“佛”、“道”三教。 宜安长公主一直觉得可笑,吴太后像是最虔诚的信徒,可偏偏,又什么都信。 可她毕竟是太后,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因此,宜安长公主站在门口就行了大礼:“宜安见过母后,母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木鱼的敲击声,顿了一下。 吴太后没有起身,只轻声道:“宜安,来,跪倒本宫身边来。” 遣散了宫女,唯有宜安长公主依言跪倒了吴太后身边的蒲团上,仰头便看到面前的佛像。宜安长公主说不出来这是什么佛像,只觉得那佛像慈眉善目,瞧上去,倒有几分眼熟。 吴太后等了半响,也没见宜安长公主说一句话,忍不住笑了一声:“宜安哪,果真是时日太久,你都忘了你娘亲的面容了吗?” 她的笑容里透着几分诡异,宜安长公主一咯噔,再看佛像,心中大骇! 那佛像竟然融合了她亲生母妃的面容! 宜安长公主虽则十岁才丧母,但母亲常年病重,见的时间少之又少。她起初只觉得佛像眼熟,却从未往那个方向想过。 “宜安啊,你看,我还记得 你可真像你母妃,柳眉樱唇,还有这『性』子,这一生 你可真像你母妃。”吴太后看着宜安长公主,透过她,仿佛看到了曾经的旧人。 宜安长公主浑身都不自在,她万万没有想到,吴太后把她叫来,居然是为了回忆往昔。她僵硬地移转话题:“母后叫我来,是有什么吩咐吗?” 吴太后仿佛这时候才恍然大悟一般,想起了自己的来意:“啊,是。我得了一件东西,想着是要先给你看最好。” 吴太后顿了顿,先道:“蒋府的事,你也不用去求皇上了。宜室刚从他那儿出来,他不会见你的。你也知道,蒋府倒了,你还是能安然无恙的。” “幸好你没有儿子,不然,儿子死了该有多心疼。女儿死了便死了。”吴太后随意地挥了挥手。宜安长公主眼前发黑,差点儿一头栽在面前的木鱼上。 “太后娘娘!”宜安长公主怒道,连母后也不肯叫一声! 她视嘉竹如珠如宝!这世上,谁敢越雷池半步! “诶?”吴太后笑道:“我不过说这一句,你便受不住,等你看着她死,又当如何?” 她的笑容愈发的放肆而狠戾:“宜安,蒋府之死,不过是眼下的事了!你来前,是不是听到了万民请命?万民请命的催命符啊 ” 吴太后死死地攥紧了佛珠,见宜安长公主脸『色』大骇而又缓转,冷笑一声:“就算你们找人抹黑蒋府,博得皇上的一丝同情,你以为,又能苟活几时?” 宜安长公主终于忍不住,浑身惊颤! 吴太后!嘉兰能想到的事,吴太后怎么可能想不到! “宜安哪。”吴太后从蒲团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圣上听不到,也看不到。就连蒋老太爷,也被他放得远远的,看不见,也就不用心有负担。蒋府的死,对他而言,就只是抹掉了一串名字。” “一串名字罢了。更何况,是带着通敌卖国污点的名字。”吴太后不甚在意地拍了拍手,瑞香就端了一个木盒子,缓缓而来。 那盒子方方正正,由最名贵的紫檀香木制成。 宜安长公主看着瑞香一步一步地靠近,心陡然揪紧,仿佛是千钧之鼎,正在一步、一步,缓慢,而毋庸置疑地『逼』近她。 “宜安,你日后与蒋府就再无瓜葛,何必再为一串名字而揪心苦恼?”吴太后的声音仿佛遥在天边,而又如恶鬼在耳边低喃:“来,不如看看本宫给你的礼物。” “宜安哪,去打开呀 你一定,非常想得到这件礼物吧” 恶有恶报!!!!!!
第110章 大悲之时 ·上 蒋钱氏等人一走, 蒋府仿佛顷刻就冷清了下来。但焦急的等待是最无用的事 嘉兰说动了蒋老夫人,在等蒋老太爷和蒋忠天消息的时间里,遣散了府中绝大多数的仆婢。 能活一人,是一人 嘉兰不仅这样劝蒋府诸位夫人, 同样也是如此劝蒋家的世代忠仆。 陆昭冷眼旁观这一场树倒猢狲散。他只让人将离府的仆婢都搜了一遍身,确保没有夹带东西。对于他们的去留,并不多加干涉。 蒋府的成与败, 本就跟这些命如草芥的人无关。 “我们主仆一场,昔时你们忠心耿耿,我们都看在眼里。如今我们怕是难护你们周全,你们拿了这些东西, 好好地去置办营生。莫学那些名义上的愚忠, 只要还记着忠厚仁义,好好过日子,到了清明时, 记得给我们烧上些纸钱。便是我们到了地底下, 也凭靠你们全了我们的名声 ” 嘉兰一边轻声地嘱咐一批一批的人,一边命人抱了自己私库里不常用的金银首饰、棉麻布匹来,不仅给了他们按职位高低不同的傍身银子, 对位高的女眷,每人都给了首饰, 老人每人都给了棉麻布匹。蒋老夫人看了会儿, 没问为什么, 只命人开了自己的私库, 再添上一层。嘉梅等人便都跟着蒋老夫人,厚赏这些放归的仆婢。 蒋家的仆婢给蒋老夫人、善礼、顾蒲月、嘉梅、嘉兰和嘉竹一一磕头,拿着遣散的银子,眼睛里含着热泪。事情到了这步田地,他们竟都没了最开始的惶『惑』不安,生死忐忑。他们忽然知道自己能活,而且还能得主人家如此厚赏 可谁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们沉默不言,眼中含泪,拿了赏赐的,竟也一个都没走。 嘉兰不忍这样的离别,微微偏头,压下了眼中的泪,挥了挥手,轻声道:“你们走吧,快回去吧。眼看就要到晚膳时候了,早些家去开炉升灶,给孩子做一顿饱饭 ” “姑娘啊 姑娘啊 您的命怎么这么苦 怎么这么苦啊!” 终于有老仆忍不住手捶胸顿地,哀嚎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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