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夷光点点头,只要能恢复就行。 王太医又絮絮叨叨道:“娘娘背上的箭伤还在慢慢痊愈,只是余毒未净,祛毒的汤药还要继续吃,伤药也要继续换,平日一定要静养,以免再次裂开。” 箭伤? 沐夷光眨了眨眼,把这个问题记下,先问另一个更重要的问题:“这背上的伤口可会留疤?” 长缨也很是紧张,她先前为娘娘换药的时候都看见了,光洁如玉的背上凭空多了半寸长的伤口,她家娘娘惯来爱美,若要留下疤痕可如何是好。 老太医宽慰道:“只要按时敷药,养护得当,应当可以恢复。” 沐夷光点点头,总算放下心来。 王太医收好药匣,行礼退下,知道娘娘一定有很多话要问,青霜与长缨连忙屏退了众人,为沐夷光更衣换药。 沐夷光问的第一件事便是:“漠北那边是战是和,爹爹和哥哥是不是把那群蛮夷都打回老家了?” 青霜心思细腻稳重,娘娘重伤初醒,她不敢多说,只点点头道:“议和不成后便打了两年,老爷与太子殿下一同率兵胜了鞑靼,现已回了漠北了。” 边关平定,父兄无碍,沐夷光换了舒适的常服,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始询问话题里的另一个主角:“这几年里,我是不是已经嫁人,成了太子妃?” 两个丫鬟同时点点头。 沐夷光只觉得不可思议,她虽然远在边关,亦曾耳闻过当今太子。 陆修珩是当今圣上与已故慈懿皇后之子,生性冷漠,不受圣上所喜,而且他自幼体弱,更是在母后薨逝的那一年生了一场大病,差点没熬过去,是燕京有名的药罐子。 方才初见,其人的确丰姿如玉,但却病怏怏的,自己喜欢的是像父兄那样的英武男儿,怎么会嫁给他? 沐夷光又问:“殿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本宫是如何嫁给他的?” 青霜看了长缨一眼,示意她来说。 长缨性子天真烂漫,打心底里看好娘娘与太子这一对儿,由她开口,娘娘听着兴许会好受些。 提到自己喜欢的话题,长缨果然侃侃而言:“太子殿下龙姿凤采,才貌出众,与娘娘是极为相配的,除了性子冷了点,实在是没得挑,至于娘娘与殿下的婚事——” 长缨硬是将宣成帝下旨赐婚冲喜一事说成了天赐良缘,又补充道:“殿□□弱,常年养病,与娘娘相处的时间极少,虽然看着冷心冷面,其实是极为敬重娘娘的,东宫后院中也仅娘娘一人,在天家算是独一份的了。” 沐夷光陷入了沉思,她隐约记得在那个长长的梦里,自己有一个很是喜欢的情郎,还会拉着他的衣袖,软软地唤他阿héng哥哥。 陆修珩的名字中,恰有一个珩字。 看来自己在梦中梦到的情郎,便是太子殿下了。 为了确定这件事情,沐夷光又问了看似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青霜,我之前绣的那个香囊,还在吗?” 自家小姐就只绣过一个香囊,青霜记得很清楚:“娘娘不是早就拿去送人了吗?” 看来就是被自己拿走送给陆修珩了。 沐夷光立刻对太子殿下有了新的认识,没想到陆修珩看起来冷冰冰的,却会将自己送的香囊随身携带,对自己更是后宫独宠,矢志不渝,甚至扬言可以为自己做任何事、除非自己死了不然绝不和离。 只是好端端的,殿下为何要这样说话呢?
第4章 沐夷光立刻重视道:“青霜,本宫昏迷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肩上的箭伤又是从何而来?” 青霜一边为沐夷光盘发,一边将太子在吴王婚宴上遇刺一事详细说了一遍:“……当时娘娘正在与殿下说话,您像是有所察觉似的忽然回头一看,便瞧见那枚毒箭了,但是您没有躲开,反而硬生生替太子受了这一箭。” 沐夷光自幼跟随父兄习武,她相信凭自己的身手不可能躲不开那一箭,方才在浴室中她听闻陆修珩宁死都不愿与自己和离便已经足够吃惊的了,没想到自己更痴情,竟然真的愿意舍命为太子挡箭。 真是好一对情深意重、至死不渝的恩爱夫妻啊。 沐夷光不得不正视起自己与太子殿下的夫妻感情来,她追问道:“本宫当时与太子殿下说了什么,可是与殿下发生了争执?” 青霜为娘娘盘发的手一抖,摇了摇头:“不曾。” 沐夷光立刻提高了警惕:“那他可是做了对不起我的事?” 青霜又无奈地摇了摇头。 “那可就奇怪了,”沐夷光疑惑道:“那方才殿下为什么要对本宫说‘只要是他能做到的事,都可以答应我’、‘若要和离,除非等他死了’这些话呢?” 青霜极力掩饰自己的懵逼表情,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现在是太子殿下也在跟着一起瞎胡闹吗? 不等青霜反驳,沐夷光已经得出了一个更加荒谬但又似乎有点贴近事实的结论:“难不成,是本宫做了对不起殿下的事,执意要离开他?” …… 眼见事态的发展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越来越不可控制,青霜已经放弃将其拉回正轨了。 为了打消娘娘那些危险的想法,她只能出面解释:“那日您和楚王妃坐在一块儿饮酒,楚王妃心情不好,将楚王和吴王都骂了一顿,还说天下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殿下说不定也在外头有人。您谢了楚王妃提醒,但转头就去寻了殿下,闹着要和离。” 沐夷光只觉得不可思议,自己一眼就能看出这是楚王妃在挑拨离间,当时怎么会那样反应,莫非真是被情爱冲昏了头脑? 长缨恍然大悟道:“奴婢听说前几日楚王与外室私会时被楚王妃抓了个正着,还当街放火烧了房子,她定是自己心情不好,又见不得您和殿下夫妻恩爱,才出言挑拨的。” 她以前还担心殿下性格过于冷漠,如今见娘娘与殿下私下里如此恩爱,长缨简直像吃到糖一样快乐,笑道:“娘娘且宽心,殿下应当是为了哄您,才甘愿放下身段说这些话的。” 沐夷光反倒不好意思了,太子对自己那样好,自己还听信谗言耍小性子,说出要和离那样任性的话,幸亏没闹出什么大事来。 她虽然性格有些娇纵,但并非不讲道理,沐夷光在心里下定决心:既然自己已经成了太子妃,还是要拿出点贤妻的样子来,以后不可再如此了。 当下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吃饭,几日粒米未进,她已经饿得快没有力气了。 青霜连忙派人布膳,先端上来的却是一碗乌黑温热的汤药:“娘娘,药已经熬好了,王太医吩咐过,要在用膳前服用。” 光是闻见那股怪味沐夷光便已经皱起了眉,还不等她拒绝,青霜就开始苦口婆心地规劝:“良药苦口利于病,喝了您才能好得快。” 沐夷光心里一百个不愿意,挣扎道:“这药太烫了,先晾一会儿。” 青霜早就做好了准备:“已经是晾过的了,药性正好,您一口气喝完,不会苦的。” 长缨也端来一小碟糖霜玉蜂儿,像哄小孩儿似的:“娘娘,喝完药再吃一碟蜜饯,不仅不苦,反而很甜呢。” 沐夷光心知她是骗人,但还是被那碟蜜饯吸引了目光。 这是一碟新制的糖渍莲子,是将绿色莲蓬里的白色莲子作比蜂房里的蜂蛹而得名,沐夷光前十三年的记忆里没有吃过这种蜜饯,但看起来就很好吃的样子。 她盯着长缨将那玉蜂儿一颗一颗地剥了出来,才忍痛端起瓷碗开始喝那碗黑乎乎又酸又苦的汤药。 那药实在太难喝了,沐夷光几乎要呕出来,是捏着鼻子分了好几次才勉强将它喝完,这时再吃那糖渍莲子也没盖过那苦味。 青霜又端来青盐水和刷牙子,她俩早已习惯了,娘娘怕苦,幼时每次喝药府中人都忙得像打仗一样,如今已经算是长进了。 沐夷光皱着脸,一边漱口,一边恨恨的想:再也不要喝药了,哪怕有再好吃的蜜饯也不要吃了! 用完膳不久,底下的侍女来报,陆修珩身边的大太监刘宝前来送赏来了。 金银绸缎、珠宝首饰如流水般送进了毓华殿,刘宝问候娘娘安康,又替太子解释了一番:“……殿下本来是要亲自来看望娘娘的,只是身体抱恙未能成行,请娘娘见谅。” 沐夷光方才见了陆修珩药浴,自然信以为真,她谢过太子殿下的赏赐,又主动关心道:“公公言重了,殿下的身体可好些了?” 刘宝叹口气:“老毛病了,殿下自幼体弱,去年战场上又伤了肺,秋冬换季之时总要发作几回。” 沐夷光听闻更加愧疚了,太子殿下身体不好,自己还为了无中生有之事冲殿下发脾气。 她本想借刘公公之口向太子表明心意,但又实在有些说不出口。 于是她很是贤良淑德地应道:“殿下的心意本宫都知道了,本宫与殿下夫妻一体,为殿下侍疾应是本宫的本分,这几日劳烦公公多费心了,待本宫休养恢复之后,再去为殿下侍疾。” 到时候自己再亲自向殿下解释好了。 她这样想着,又招招手,示意青霜打赏。 虽然有了浴室前的那一出作铺垫,刘宝还是有些受宠若惊,他连连罢手:“不过是咱家分内之事,娘娘客气了。” 要他来说,这位娘娘的确是个命好的,迄今为止已经救了殿下两次了,日后说不定还有大造化呢。 送走了刘公公,沐夷光便开始思考要不要向陆修珩解释自己贸然提出的和离一事。 以往世人皆道太子殿下孤高冷傲,沐夷光如今却觉得言过其实了。 这个人明明是别扭极了,自己不过闹脾气跟他提了句和离,就开始赌气了,明明是关心自己的身体,却非要说“你是不是烧坏脑子了”;明明舍不得离开自己,却非要说“若要和离,除非等我死了。” 想到陆修珩方才板着一张俊脸冲自己说这些话的样子,沐夷光捂着嘴,偷偷地笑了起来。 她竟然觉得有几分可爱。 * 是夜,洛元正向陆修珩禀报刺杀一案的进展。 “……大理寺那边传来消息,刺客已在牢中自尽,并未审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陆修珩神色淡淡,仿佛对这一切早有预料:“吴王府与宾客那边,自然也是一无所获了。” 洛元点了点头,又道:“至于太子妃那边,娘娘近日都在东宫之中,接触的人也无异状,只是那日赴宴楚王妃主动找娘娘说话,属下暂未探得谈话内容,只是二位娘娘说完话后,还多饮了一壶酒,心情都不大爽利。” 在他看来,便是楚王妃与太子妃发了几句牢骚,太子妃有所感怀,又多饮了几杯,便在酒意之下提出了和离。 陆修珩已经能够猜到她们说了些什么,冷哼一声:“蠢货,养个外室都能闹得满城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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