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坐在书案后面,谢韵则是坐在另一边的茶桌旁,沈清予猜到谢韵会在紫宸殿,但是没想到会这样毫不避讳。 谢韵领了个少师的闲职,现在手上有没有了差事,无缘无故的,就这样待在紫宸殿不出去, 坐在帝王眼皮子底下悠闲煮茶, 她哪里像是臣子, 这分明比陛下还像是... 沈清予收回眼神,拿出了刚刚在礼部尚书林大人手中接过来的文书, “户部的林大人前来礼部要呈上来的文书,只是走到宫门的口的时候身体有些不适,便拖臣代为送来给陛下过目。” 其实是林大人之前来送过一次,但是被帝王驳回了,加在前朝的那些重臣和君王之间受夹板气,所以这次有些不敢送了,赶上沈清予想过来还没有理由,两人一拍即合,沈清予便主动接下了这个差事,过来走一趟。 “什么文书?”魏湛不记得有什么宫宴和仪式要举行,礼部这个时候送什么文书? “是三月后秀女大选的名单,八品以上的官家贵女,凡是在家中有意的都已上报,陛下若是没有特别的大选条件,初选标准就按以往的规矩来。” 沈清予自顾自的说着,就连上首的帝王一直在蹙眉轻咳,他也没有止住话,顶着君王压迫感极强的视线,将先帝往年选秀的标准给大致说了一遍。 魏湛眸光渐冷,杀意腾腾地盯着沈清予,见他不肯住嘴,只好转头去看去谢韵,用一种无我无关的眼神看着她。 沈清予说完,没等到君王的回复,反倒是一旁的谢韵走到他身边,笑着说:“沈大人什么时候对大选的事情这么上心了,户部的差事都忙不完,还要去忙礼部的事情,可真是忠君之臣,为国鞠躬尽瘁啊。” 说完,她对着上首的帝王俯身行礼,“既然陛下与沈大人有要事谈,臣就不打扰了,府中还有杂事要忙,微臣先行告退了。” 她也不等魏湛张口同意,转身就走了出去。 沈清予的话噎在嗓子里,他对自己这种当面离间有情人的行为有些脸红,要不是谢韵为男儿身,他是万万不会干这种缺德事的。 抬头对上君王那双冰冷至极的眸子,沈清予咽了咽口水,低下头去,不敢与之对视。 魏湛靠在靠在椅背上,望着谢韵离去的背影,垂眸睥着殿中的沈清予,冷冷张口:“谁的差事让谁来做,将这文书带回去,让礼部的人来见朕,你若是太闲,朕可以多分你点差事。” “...是。” 出了紫宸殿,谢韵没急着出宫,而是找了御前侍女去摘星宫走一趟,她就在御湖旁边的亭子里等着。 果然没有多久,魏媗宜就甩开了贴身伺候的宫女,走小道跑来了御湖亭中,停下来的时候还有些喘,跑的脸都微微有些红。 “殿下怎么这样急,慢些走,臣就在这里等着,见不到公主殿下,谢韵是不会走的。”谢韵拿出帕子放在魏媗宜手中,让她擦擦额头上的薄汗。 魏媗宜见到了心心念念的人,本是眉开眼笑的,接过帕子之后便立马换上了一副委屈伤心的表情,一把抱住了谢韵的胳膊,嘟着嘴诉苦:“这是我这两个月以来头一次出来呢,多亏了阿韵你让紫宸殿的御前大宫女来通传,不然我宫中的那几个女官都不肯让我出来呢。” 谢韵拉着魏媗宜坐在长椅上,问道:“怎么两个月没出来,教养女官们怎能将公主困在寝宫之中,她们哪有这样的权力。” “还不是皇兄吩咐的。”魏媗宜苦着一张脸,泫然欲泣,“皇兄太过分了,都两个月了还不放我出去,我都说了不会在胡闹了,但是他好像是将我忘了,一直都没解了我的禁足。” “殿下本就没犯什么错,这是陛下过分了。” 谢韵从荷包里拿了一对平安符出来,将紫色的交到魏媗宜手中,三两句就将小姑娘哄得开心了。 这是她在青州的百年寺庙中求得的,为了配合皇家兄妹俩的身份,特意选了紫色和黄色的料子送到了大师跟前。 “荷包里的另一个...是阿韵给你自己求的吗?”魏媗宜见另一个平安符是明黄色的,就在心中有了猜测,她嫌弃的瘪了瘪嘴,小声嘟囔着:“阿韵你还是自己用吧,别给他了...” 谢韵浅笑,将另一个平安符也给了魏媗宜,“不如这个就由公主殿下转交陛下吧,殿下一会直接去紫宸殿送平安符,就说我拖殿下转交的,顺便让陛下解了你的禁足。” 魏媗宜眼睛一转,立马懂了谢韵的好意,她抿唇一笑,用力点了点头,“好,我一会就去!” 要不是有解除禁足的条件诱惑着,她定然要私吞两个平安符,让皇兄收不到阿韵送的礼物。 ...... 花灯节当夜,盛阳城中的家家户户都在门前挂上了家中最明亮华美的灯笼,河中有美轮美奂的花灯,空中有冉冉升起天灯,从高处望下去,一片灯火星光点缀,如这盛世江山一般璀璨。 前些年,府邸虽然赐给她住着,但是她从没有好好打理过府上景物,今年府上有之前在宸王府做管家的白先生主理杂事,自然是将谢府打理的有条不紊。 乐窈在白管家的带领下学着管事,欢欢喜喜地买了过节要用的灯笼,在花灯节这晚挂上,将谢府照的灯火通明。 谢韵正准备换衣裳出去,没等她找好衣裳就被乐窈和白管家拉到了府门前,让她亲手将大圆灯笼挂在门檐上。 精美华贵的灯笼绢画在映照,画上是高堂明月,青云直上的意境,谢韵看了会,站在梯子上往牌匾上瞧。 “御笔亲赐,青云路远,直上云霄。” 为臣子,这是无上荣耀,只可惜了,她并没有青云直上的想法,朝堂沉浮,勾心斗角,她早就看腻了。 被仇恨拘束了这么多年,若是大仇得报了,她还真没想过什么才是她真正想要的。 天色不早,谢韵回屋换身衣裳,在乐窈的掩护下从后门溜了出去。 话说身为家主,她为何要从后门溜出去呢? 谢韵站在后门外,青葱指尖拂过这身清雅秀丽的衣裙,往马车的方向走出两步,突然意识到她现在可是女子,脑中回想着高门贵女门的走路姿势,她深吸一口气,尽量端正优雅地往马车上走去。 本以为魏湛会在马车中等她,没想到马车中并没有人。 乔装成车夫的禁军统领凌晔驾车往城中走,他神情端正肃穆地喊了声谢大人,刚想说话却发觉自己叫的不对,于是改成了谢姑娘,“主子在城中的福满酒楼等着,属下这就送谢姑娘往酒楼那边去。” 谢韵淡淡的“嗯”了一声,她自己也有些不适应这声谢姑娘,后悔没带个铜镜出来,不知道现在的她到底是什么样子。 出来的时候太急,乐窈给她上妆就用了许久,所以也没好好照下铜镜,看看她自己现在是什么模样。 要不是因为乐窈从房中又找出了两粒维持男子声音的药丸,她也不会突发奇想地吃了解药,变回原本的声音,穿上女子衣裙走出来。 花灯节是本朝的正经节日,欢庆程度甚至可以与年节比肩,路上人声鼎沸,叫卖声不绝于耳,本是一刻钟的路程,因为人流涌动,硬是花上了双倍的时间才到。 福来酒楼的二楼客房中,魏湛估摸着时辰,让酒楼的小厮提前上菜摆盘。 他立于窗边看着外面景象,入目皆是人间盛景,手指扣着玉扳指,缓缓摩挲。 大周传到这代,已经是山河盛世,江山稳固,唯一的隐患就在南边的藩王身上,南嘉王府固守一方,世代传承下来,势力越来越大,招兵买马的小动作越发频繁,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此次南嘉王世子入盛阳朝拜,也不知道会引起什么风波。 客房门大开着,酒楼里的侍女一道道上菜,目光放在脚下,及守规矩,不去看窗边那气质不凡的客人。 陆铭和陆展两兄弟与相熟的辅国公家的世子在此相聚,路过一处客房时,陆铭随意往里面瞥了一眼。 这一眼就正好对上了客房窗边转身看过来的魏湛,陆铭脚步一顿,愣在原地没往前走。 无论陛下出来作何,但是既然已经看见,就不能当做没看见一样路过。 陆展见兄长不动道,便顺着兄长的目光看去,同样也看见了房中的君王,他心下一惊,立马叫住了走在前面的辅国公世子。 兄弟俩对视一眼,主动走到客房里面对微服私访的君王见礼,辅国公家的世子紧随其后,心中纳罕,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陛下。 魏湛估计谢韵也该到了,没什么闲聊的心思,随口应付了几句便打发他们出去。 陆展三人极有眼色,正准备告退,转头就见一名带着面纱的女子走了进来。
第43章 、船中 面前的女子身姿娉婷, 虽然脸上带着面纱,但是也隐约能窥见面纱下面的绝色容颜。 陆铭看这女子露出来的眉眼和轮廓有一丝熟悉之感,但就是想不起来是哪家的贵女。 这里是陛下所在的客房, 怎会突然进入不知名的一个女子, 她是误闯, 还是... 陆铭回头看了一眼魏湛,却见向来寡淡冷酷的陛下也盯者门口的女子, 此时, 君王这双冷漠眼中只能装下一人,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似有柔情之色。 看来不是误闯, 那就是...私会? 但私会的人是九五之尊, 那就不算是私会了, 什么荒唐事沾上一国之主, 都能变得理所当然起来。 陆铭不敢久留,心思流转一个来回,拉着身后的陆展走出了这间厢房。 辅国公世子心里慌慌,有种撞破陛下隐晦事,要被灭口的紧迫感,忙不迭地跟着出去。 但是陆展有些反常,他一直盯着门口的女子,眼神从探究到惊诧,目不转睛地看着, 已经忘了非礼勿视的教养和礼节, 满眼皆是震惊。 都说仇人之间才是最了解对方的人, 陆展从小就看不惯谢韵,气场不合经常起冲突, 在恨的同时,他也在一遍遍加深谢韵在脑中的印象。 他可以很肯定的说,这个女子就是女版的谢韵,容颜身高都很相似,尤其是那双眼睛,几乎是到了以假乱真的程度了。 所以...陛下对谢韵,心里存着别样的心思,又因为不能光明正大地让谢韵侍奉,这才找了个替身在身边? 不相干的外人都出去,谢韵这才缓缓往魏湛身边走,停在他的面前,弯眉浅笑,“我的脸上...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陛下怎么这样看着我。” 这是他第一次,听见谢韵真正的声音,清婉柔丽,干净清澈,光是听着她的声音,就足以让他屏息凝神,心神荡漾。 魏湛伸手去碰她的侧脸,取下了这层薄薄的面纱,毫不吝啬地夸奖道:“没有,这样很美。” “我很喜欢。” 谢韵拉着魏湛的手坐到餐桌前,声音愉悦地点头,“算你有眼光,我也很喜欢现在这个样子,这身裙子是元娘早就准备好的,只是之前我没有机会穿,就一直压在箱底摆着,今日突发奇想翻出来试试,没想到看起来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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