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熠皱眉,大掌禁锢住她的身子:“别动。” 好不容易上完药,他翻身上榻,睡在了外侧。 今夜天冷,屋内也没有燃地龙,小姑娘本蜷缩着身子发抖,察觉到身侧的“热源”,连忙无意识地靠过去,缩在了男人温热的怀里。 陆熠望着怀中人犹带着泪痕的娇俏小脸,忍不住抬手触了上去,入手滑腻,倒是诱人得很。 他没推开那娇软的身子,反而替她掩好没遮住肩膀的被角。 睡了一会儿,顾霖突然不安分地动起来,刚舒展开一些的眉心又蹙紧,口中惊慌地喃喃:“母亲……母亲你如何了……” 陆熠禁锢住她在被中乱动的手,问:“什么?” 小姑娘并没有醒,依旧喃喃自语,带着焦急:“我想……想见母亲,她如何了?” 男人动作一顿,周身的冷意乍现,他在夜色中略撑起身子,深沉的凤眸盯着那张微微泛红的小脸看了片刻,修指上移,握住了她圆润小巧的下巴。 装睡? “顾霖,你不要得寸进尺。”男人的嗓音中透着不耐。 他能答应救顾氏全族的性命已经是极大的退步,现在顾霖又故意借着梦呓迫不及待地想要见顾氏中人? 呵,果然老狐狸的女儿也一样贪得无厌。 陆熠顿时觉得索然无味,掀被下榻意欲离开,可不知怎么的,床榻中的小姑娘忽然难受地低咳起来。 “咳咳咳……”她咳得两腮通红,本就满脸泪痕的脸,此时又增添出了几分可怜。 不似作伪。 男人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又原路返回,他站在榻边沉沉看了会儿,重新在小姑娘身侧躺下。 长指在沉睡着的人儿颈侧轻轻一点,方才还焦惧不安的小姑娘瞬间安静下来。他将被褥中睡得昏昏沉沉的人儿重新抱入怀中,嗅着鼻尖是清清浅浅的甜香,闭上了眸子。 只是,陆熠睡意毫无。 他满脑子都是沈安那张不卑不亢的脸,一想到他与顾霖曾经有过婚约,二人曾在天真烂漫的幼年嬉笑玩闹,想到沈安到如今还心思不死,一心想要用条件换得顾霖的自由,他的心里就像烧起了一把火,越烧越旺。 他能容忍顾霖拿了定国公府的休书,转头欢欢喜喜地另嫁沈安吗? 绝不可能! 陆熠在黑夜中揉着眉心,额头又开始痛起来,真是疯了! 他修指捏住小姑娘柔软纤细的腰肢,用力捏了捏,滚烫的掌心贴在她的后腰往前一送,她的玲珑的身子便严丝合缝地靠在一起。 听着二人起伏的心跳,男人重重地舒了口气,将头埋在了昏睡中姑娘的颈项。 顾霖,若是你一直安分守己,定国公府便可留你一处立足之地。 若不能,他亦不会留半分情面。 ── 第二日,顾霖醒来时入目又是青色的云竹纹样,她起身想要回忆昨夜为何来了这里,忽然觉得浑身上下都酸痛不已。 昨晚书房的种种重新归于脑海,小姑娘的脸颊“轰”的热烫滚滚。 索性陆熠此时并不在这儿,要是让自己在青天白日下与他面对面,再想起夜里的……她怕是要羞窘地找个地洞钻进去。 屋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叩门声,顾霖神色一顿,慌忙重新躺回被褥中,杏眸紧紧盯着外头的一举一动。 “姑娘,您醒了吗?”外头传来熟悉的声音,那声音很是爽朗,还透着股担忧。 顾霖心中“咯噔”一声,疑惑又起──是灵月? 她连忙出声:“进来吧。” 下一刻,屋门应声而开,灵月熟悉的身影就踏了进来。她手中端着个托盘,径直往内室走来。 见到主子躺在被褥中安然无恙,灵月担忧的眉心终于舒展开,长吐出一口浊气,高兴道:“太好了,姑娘您没事,吓死奴婢了!” 顾霖望了眼屋内四周并无其他下人,便小声问:“灵月,发生了何事?你怎么来澜沧院了?” “是世子身边的近随徐答让奴婢来的!”灵月将手里的托盘放下,端起清水给主子洗漱,“他说姑娘平日里缺个人伺候,就让奴婢来了。” “哦,对了,”灵月一拍脑袋,“徐大人让灵樱姐姐主管寒月院,那边事忙,就让我一个人过来了,而且──” 小丫头忽然压低了声音,凑到主子耳边低语,“灵樱姐姐在寒月院出入自由,也可以暗中在府中探听些姥爷夫人的事。” 顾霖点点头,心中感动,握住了灵月的手:“灵月,辛苦你们俩了。” “姑娘说什么呢!”灵月摆摆手,瞪大了眼睛,“要不是当初姑娘在路边捡回了奴婢和灵樱姐姐,我们俩早就饿死了。如今姑娘受难,我们也要拼尽全力帮助姑娘的!” 她伺候着主子洗漱,又端来清粥递到她唇边:“姑娘喝点热粥吧,奴婢一早在小厨房拿的,现在虽是正午,可奴婢一直留心着火候温着。说来也奇怪,澜沧院里的下人,除了徐大人,好像都换了,看着眼生得很,今儿个奴婢来,他们可热情了。” 比起上次她偷偷来澜沧院时,见到的那些下人冷漠势力的嘴脸,连一口热馒头都不肯给姑娘准备,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还好还好,老天保佑,总算是把那些势力鬼通通赶出去了! 顾霖喝了几口热粥,觉得浑身都有了点力气,疑惑道:“今日还发生了什么?” 短短一夜过去,她不再是从冷如冰窖的偏室中醒来,而是在这暖融融的正屋,冷馒头也换成了热粥,这一切都带着诡异。 陆熠他又在打什么算盘? 灵月其实也不太明白,摇头道:“奴婢只听说姑娘以后再也不用住那间破屋子了,而是住在这澜沧院的正屋。奴婢也会寸步不离地守着姑娘的,绝不会让姑娘像从前那样受委屈!” 说完,灵月面露愤慨,用力握了我拳头。 顾霖的心却沉了下去── 她住在澜沧院正屋?还叫来了灵月伺候自己? 那陆熠以后住哪儿?! 她心中更加疑惑,隐隐有了不安。陆熠既然如此恨自己,想要惩罚自己当初的蓄意逼婚,又为何忽然优待她? 他应该像前几日一样狠狠折磨她才对啊! 他又在打什么主意?是寻到她的错处,再让顾氏陷入生死绝境吗? 顾霖越想越后怕,忽然觉得喉咙肿又是一阵痒腻,忍不住捂着胸口咳嗽起来。 这场风寒拖得太久了,自己断断续续喝着药,又时不时地受冻,恐怕已经落下病根。 灵月吓了一跳,赶紧替主子顺气:“姑娘,您先别急,先别急。” “父亲和母亲如何了?有消息吗?”顾霖勉强忍住胸口的不适,抬起眸子,担忧道,“大理寺那边可有消息?” “奴婢来的时候,听徐大人提了一嘴,他只说今日一早大理寺会审,圣上登基意欲大赦天下,顾氏也因此得以赦免死罪,一月以后流放到苦寒之地。”灵月犹犹豫豫地说完,握住主子的手,劝慰道,“姑娘,您身子还未好全,千万要保重自己,不可再多思多虑了。姥爷夫人那边,咱们再想想办法。也许,也许袁姑娘还有沈大人那边能……” 顾霖心中却松了口气,摇头:“傻丫头,圣上既然已经下旨,无人能改变流放顾氏的结局。” 更何况,比起抄家灭族,流放到苦寒之地已经是圣上额外开恩,她并无其他的希冀了。 陆熠终究是遵守了诺言,出手救了顾氏全族的性命。 只是他究竟要做什么,她反倒是看不清了。 自己如今是罪臣之女,又是使了手段嫁入定国公府成为世子夫人,他应当厌恶之下休妻撇清关系才对,为何现在迟迟没有动静? 如果可以,她宁愿一月后随父亲母亲流放,离陆熠远远的,再也不要招惹。 这个男人深不可测,自己光瞧见他就会心底产生惧意,又如何能忍受日日相见的煎熬。 思绪一转,顾霖又想起了袁媛信中提到的母亲狱中生病的事。母亲身体素来不好,也不知道现在病情可有好转? 她问:“徐大人有没有提起母亲的病情?” 灵月摇摇头:“并未,徐大人除了说圣上大赦天下,免了顾氏死罪外,奴婢再追问其他,就一个字都不肯说了,直推说不知道。” 那就是陆熠特地下令徐答不能透露半分消息给内院了。想必免去顾氏死罪的消息,也是他故意让徐答说给灵月听的,为的就是兑现昨夜云雨的承诺。 顾霖苦笑,人一旦有了希望,就想要得到更多,顾氏得以保全性命,母亲却还处在重病之中,她得想个法子再行打听才行。 可──澜沧院守卫森严,灵月又被派来伺候自己,与袁媛再联系恐怕就难了。 蓦的,她想起袁媛口信中提到了沈安──若有需要帮忙,沈大人应当会鼎力相助。 只是这个想法一出,很快就被顾霖否定。她想起昨夜陆熠将她抵在角落时,那副恶狠狠的样子,提起沈安时更是怒气翻涌,咬牙切齿。 虽然不知道为何缘故,可她不能再让沈安陷入危机之中了! ── 摘星阁中冷冷清清,孙洛阴沉着脸坐在廊下,看院子里纷纷扬扬落下的雪花,抬起手接了片飘摇的落叶,若有所思。 莲儿端着杯热茶走出,规矩道:“姑娘,这儿冷,您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孙洛看了眼,又将目光挪开,道:“莲儿,你说我像不像这片落叶?” 莲儿偷眼瞧了瞧那片死气沉沉的黄叶子,知道这几日主子心情极差,昨夜还因为自己没及时叠好被褥,扇了她一个耳光,至今左边脸颊还隐隐作痛。 她愈发伺候得小心翼翼,唯恐再次惹怒主子引来惩罚,便只好捡着好话说:“主子花容月貌,正当好年华,又怎会像这落叶一样呢!奴婢看,姑娘就是这定国公府里的牡丹,等到来年春暖花开,就是姑娘绽放之时。” 这一连串的吹捧落下来,按照平时,孙洛肯定早就眉开眼笑,赏几个铜板给她。 可今日孙洛却冷笑了一声,将手中的落叶扔到地上,狠狠用脚踩碎:“你就会说好听的。牡丹生来高贵,从发芽起就是在奢华的花园子里享受一切,而我呢?我有吗?生我养我的丧命弃我不顾,兄长一路带着我在边远的莫城苟且偷生,我哪里是牡丹!” 她分明是路边的野花!路边的杂草! 为何她就这么倒霉,没生在勋贵人家的肚子里,没能享受到那些令人羡慕的荣华富贵! 凭什么那个顾霖就可以从小享受那些她想都不敢想的待遇,凭什么他们顾府潦倒到如今,世子却还是没有休了她,还对她另眼相看! 昨夜,昨夜世子竟然还在书房中与她……与她…… 孙洛越想越气,恨得起身一脚踹在旁边的一株光秃秃的树干上,树枝上的积雪立刻兜头而下,砸了她满身。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02 首页 上一页 19 20 21 22 23 2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