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他似有些不耐,一伸手便掐住了女孩的脖颈,只差一用力便可将其拧断。 “大人!” 掌柜的面色刷一下更白了。 不过就在赤华安拧住女孩脆弱脖颈的那一瞬间,一缕丝线忽然缠住了他的手腕。 赤华安轻瞥一眼丝线,忽然放了那小姑娘。 掌柜的连忙抱住已经吓得不哭了的孩子,急急朝一边退开许多步,难以自抑地一直喘着大气。 赤华安之所以松手,不是丝线上传来多大力道,而是因为缓缓踏步而来的一位女子。 “北琴镇见不得太多血,你既然已经抹了这些人的性命,也该收手了。” 那人一袭碧蓝衣裙,头戴幂篱,虽浑身上下掩得十足严实,但是其身姿婀娜却是判得出的。 她飘纱后的面容不显,唯有传出来的声音清晰十分。 方才徐青慈也拔了剑,不过完全没轮到机会出手。 那小姑娘被掐脖子的时候,她的剑已然要出手了,可谁知赤华安竟因为一缕丝线放手了。 而此时这名女子一出现,楚晔紧绷的面容好像才真正松了那么几分。 “蓝心岫,你说要来的人就是她?”顾刀娘瞟过那女子,“是谁给你的竹笛?” 楚晔这时候将竹笛给收了,回答说:“义父给的,说是若到北琴镇遇到危险,可让故人一救。” 顾刀娘不知道信还是没信,刀锋轻旋,仍是蓄势待发的模样,丝毫不敢松懈。 “你的手段也太残忍了一些。” 地上那狼藉的一滩东西还在,蓝心岫忍不住多说了一句。 “我只是早些送他们一程。毕竟倘若他们真的做了什么亏心事,自然也会不久癫狂而死。”赤华安悠悠道,“阿岫,你说是么?” “你既然是个手下人,便要为你主子剔除逆刺,自不可太过张扬,也不可太过残忍。”蓝心岫语气恢复如常,“如此,也是为了树立民心威望。” “你说的不错。”赤华安忽笑了一声,又颇为自在地扬起了那孔雀羽扇,“可毕竟如此‘残忍’的场面还是被看到了,那么这一批人,实在也是不该留。” 蓝心岫不再说话,同赤华安之间就变为了对峙。 不过几道呼吸间的功夫,平空中自起了无数道似涟漪般的东西,略定神一瞧,才能辨出那是密密而出的无色丝线。 “是丝竹阁的人?” 蓝心岫这名字可是神秘得很,就连多少对大部分江湖事有所耳闻且记性还不错的徐青衡也仅仅只是知道她也是世人所提的天弓中的一位。 而徐青慈,大概能从那个“蓝”字推敲出来。 依照楚晔所言,看来顾廉竟同天弓中人还有旧交情。 赤华安见蓝心岫出手,面上是一阵惋惜转眼身影便从客栈到了外边去,而那美人手下也急急跟了出去。 “愣着做什么!快跑啊!” 两尊大佛动起手来,更是没其他人什么事情了。 此时终于有人反应了过来,连忙拖着同行的人奔出了客栈,还朝楚晔道了几声谢。 他这么一嗓子喊了出来,众人皆如梦大醒,拔腿狂奔。 不过抢先跑出去的人刚迈出去几步,又忽然折返回来,在地上打起了滚,嘴里嚷着:“火!起火了!” 可还没在客栈原地的人压根儿一点火影子都没看到。 严临提着剑,哼出句“麻烦”,跨上前去,先是往人脸上扇了一巴掌,又手快地拎起那人手掌就是一划。 血口子一现,那人方才恢复神智,不过仍是有些后怕:“火呢,火呢?” 严临忍住再拍人一掌的冲动,用剑指着外头说:“快跑。” -- 亏得赤华安和蓝心岫早打到一边儿去了,不然那迷幻之术恐怕也不是那般好解的。 客栈中的人都纷纷在自己身上挂一道小彩,然后头也不回地朝外边跑去。 恰巧今日逢上了一阵淅淅沥沥的雨水,倒是十足分不清哪些是蓝心岫布下的丝线。 宋晖已不见了踪影,不过一掌估计死不了,该是找地方疗伤了。 徐青慈一行继续骑马朝着曲陵的方向走,突然冒出来的严临不出意外地也是朝着同样的方向走,露出“怎么又是你们”的表情。 “你们还真是不惜命,回回都是往着送命的地方去。” 严临说话向来不中听,他面上旧伤添了烧伤留下的疤,更是不显面善了。 可几次三番这人好像还帮了些忙,横竖也不是个烂人。 徐青慈一面骑着马,一面回说:“那你也是一样!” “玉玺一半在浮霖门,一半由薛门所藏。”严临仍然板着脸,“浮霖门和薛家都因此被灭门。你对此应该也了解一二,不然当初你也不会敢只身闯入浮霖门顺利带走那一半玉玺!” 他这话不是说给徐青慈的,而是朝楚晔说的。 此言一出,一行人的速度都慢了下来。 “那多谢你提醒,我可不知道那里面是一半的传国玉玺。”楚晔道,“我还以为是什么龙珠。” “别装蒜,龙珠就嵌在其中一半的玉玺下面,如此看来,便是起初浮霖门拿着的那一半。” “原来如此。” 严临一脸凶相:“鬼知道你搅进来做什么,识相的话快带着你女人和一堆人躲远点!” 话一撂下,严临狠抽马鞭,一夹马腹,飞奔出了老远。 -- 离开北琴镇,众人重找了一家小客栈歇脚。 不过自严临提了那玉玺和龙珠的事情之后,徐青慈觉得连同她哥和顾刀娘在内的同行之人全都心事重重的,一时也不好多说什么,可总也觉得一堆话堵在心头,不知从何说起,又该找谁说。 想来这么一时半会儿,赤华安也好,天弓其他人也好,都不会追过来寻仇。 徐青慈这时候才觉得真正松了口气,忽觉一身微酸,眼皮也重。 一来连着些时日都在奔波,虽然她是泥里滚着长大的,偶尔还是觉得疲倦。 但是想到自己也卷进了这些事情,徐青慈又陡然清醒了过来。 如今看来,薛门横祸并不完全同徐青衡有关,但是也同徐门脱不了关系。 “楚晔。” 徐青慈在客栈外的一张小石桌旁找到了楚晔,见他一人正坐在这儿发呆似的,于是自个儿在另一边的小石头凳上坐了下来。 石桌上是一面刻好的棋盘格,两边放着黑白二色棋子。 “你怎么还没去休息?”徐青慈一坐下便捻了枚棋子,随意落下了一子在那棋盘上。 “徐姑娘也一样,有些事情想不通,一时半会儿还睡不着。” 楚晔说着,也拾起枚棋子落下了一子。 徐青慈抓了一小把棋子搁在掌心,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下了一会儿棋,不久之后不出意外地走至绝境。 “严临说,玉玺和龙珠的事情你都清楚。” 徐青慈将自己这边的白棋一枚枚收回了原处。 楚晔微微点了头,见徐青慈欲言又止,于是道:“那徐姑娘是觉得我一开始就什么都知道。”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也开始收捡棋子。 “这样说的话,我可真是居心不良。” 徐青慈见他笑得十足轻松,先前准备好的一系列质问忽然蔫了气。 譬如,对天枢门的了解。 譬如,忽然获知的药神谷具体所在。 又譬如,当初他为什么会跟木匣子扯上关系,可能并不同什么旧友有关系。 但为什么玉玺必须要送到顺安呢? “天枢门建于顺安蜀郡,蜀郡也是当时天枢门的主要活动之地。”楚晔跟有读心术似的缓缓说来了,又忽朝棋盘上落下了两子,“不过是在近二十余年的战前了。” “这一方是何同光的大军,背后是部分原本的大周精锐以及天枢门高手。”他将一枚棋子推至偏左一侧。 “另一方便是当今圣上统领之下的虎贲铁骑,四地起义的英雄好汉。” 说罢,他将另一枚棋子推到了偏右一侧。 两方棋子在一条线上对望,楚晔又接着说:“可是最后何同光和天枢门败了。” 左侧的棋子重回了他手中。 “古往今来,也不全是不义会败,倒是不败就不会不义。” 如今提及何同光这人,所有人都会说一句“何贼”。 毕竟他谋了大逆,导致了二十年前的战火纷纷,百姓罹难。 天下都知,没有何贼,不会有水淹洛塘,万千人困于一城;没有何贼,也不会有令人闻风丧胆的吞魂城,无数人命丧铁骑之下。 “你的意思是,何贼也许不是贼?” 何贼不是贼,那当今是贼? 再给徐青慈十颗脑袋,纵她胆子再大,也不敢说出心里头想的了。 她下意识地瞅了眼周围有没有那能屁颠颠告状的小绿鸟。 转过头一想,道理其实也很明白。 天枢门倾其全门之力助何同光,如果何贼夺权的动机当真不义,天枢门为何要这么拼命去帮他? 若说利诱,大势头何尝不是皇室正统,天枢门中人该也是聪明人,非要帮一个恶人,跟天下人作对,难道是找死么? 再者,当今最终平反,头一件大事就是除了天枢门,甚至还殃及了部分蜀郡百姓,到更像是……杀人灭口? 楚晔见她神情,就知道她已想清楚了。 “其实猜出药神谷所在也不难,毕竟金玉阁之下就曾是天枢门据点之一。”他又绕过了贼不贼的话题,继续说,“萧前辈看起来挺喜欢这些地方的。” “至于我知道的许多事,大抵就是命里该遭殃吧。” 楚晔又一轻点棋盘上的两枚棋子,道:“而今,一方是六皇子,一方是大皇子。” “至于天弓,自然是搅进来了。” 他抓了几枚新棋子,先在那代表两位皇子的两枚棋子两侧各放了两枚。 楚晔指了下六皇子那边,说:“青狐,玉子谦。” 徐青慈瞥着另一方棋子:“紫信,白如行。” 然后她又拾了枚自己那方的棋子,在六皇子那边放了一枚,又说:“天音璇。” 寻思了一会儿,她又加了枚,说:“拾花人这人也在林家寨出现,在薛府也跟青狐先后冒出来,估计是跟他们一伙的。” “孺子可教也,不过这倒不一定。”楚晔又搁下了两枚新棋子,“至于赤华安跟蓝心岫,大抵都是变数。” 作者有话要说: 虎年大吉~~ 第40章 蹊跷(一) 徐青慈听到句“孺子可教也”,便刻意作了个揖,回道:“那就多谢师父赐教了,真是受益良多。” 楚晔将棋子一颗颗收回了石盒里,说:“不敢当,不敢当。” 她对天弓究竟要做什么可不在乎,现在挂念的只是自小生长的平沙坡,还有徐赋,林湘娘和一众师兄以及范夫子。 此时那团盘亘在心中的乱麻由着楚晔一说,终于是有了丝头绪来。 而她莫名有了种预感,总觉得同舅舅相聚的那一天,有许多事情都可以拨云见雾。 -- 翌日的奔途仍是朝着曲陵城,此方向需要穿行的林间小道颇多,容易走岔方向因而迷路,因此沿路还有不少人主动上前来收点通宝来引路。 “……各位少侠啊,近来赶赴英雄会的人还没到最多的时候,不过你们也得小心,有些江洋大盗非瞅着这个时候打劫的,光我知道的都有好几桩。”引路人骑着匹老马,滔滔不绝地开始谈起路上的诸多“凶险”,“虽然各位少侠有长辈带着,也有鞭有剑的,但是也可得注意,有不少人非要逮人夺财,要么劫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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