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青慈翻身而下被抖了个结实,差点儿直接跌下了马车顶。 她微稳身形,然后顺势轻跃在了原本该是车夫的位置,拉住了缰绳。 虽有心控住着马匹飞奔的速度,但是徐青慈显然少了那么点力,毕竟雷火石仍在一声比一声响,好像追着这马车似的,于是这马也越跑越急,似要赶去投胎。 余光偶然一瞥,这马车顶角悬着的东西还颇为眼熟—— 可不就是前阵子付俞言要护送的那路马车顶上均挂着的那青绳结么! 其间金线所织的一个“付”字可是不容易碰上一模一样的。 若这马车是付俞言所领的那一路马车中的一辆,此时分明应该往方向相反的洛塘城而去,万万是不会出现在靠近曲陵的地带的。 实在不对劲。 可再不对劲,她一时也不好放了这手握的缰绳,以免马车横冲乱撞,伤及无辜。 徐青慈脑子一激灵,缓出一手来,也从怀中探出了几根毒针,施力一挥手,刺入了狂奔的马身上。 马车一时半会儿还没停下,不过这毒针上的毒毕竟不是那么好对付,用在马身上本就有些浪费,还不至于放不倒两匹马。 这马车未出小十街,终于将要刹住步子。 眼见马车即将稳稳停下,前方街巷却又窜出了一辆同样悬着付家绳结的车马,徐青慈将缰绳狠狠一拽,将二马勒往了侧向,直撞倒了沿街的几列大红灯笼。 奔马嘶鸣了几声,所幸终是停了下来,还避过了那辆疾驰的马车。 徐青慈甫一跳下马车,堪堪闪过了几柄如一阵风吹来的飞刀,一手又握紧了不周星。 她耳力不差,极快就捕捉到了下一轮攻势的动向。 略一侧步矮身,不周星雪光微闪,恰迎上了犹如雷霆降临的一把弯刀。 这弯刀极其锋利,通体为沉墨之色,此时映上天光,其上几缕银光悄然而生,又猝然而逝。 握着弯刀的人面色刷白,眉心扣一红点,面上无悲无喜。 若说世上有行走的白无常,也莫过于此了。 不过此人不欲与她多加周旋,手上弯刀虎视眈眈的是那辆踉跄而停的马车。 那弯刀利落一落,马车犹如一块豆腐,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被切成了两半,其上之物也赫然展于白天化日之下—— 是一架半裹着的古琴。 白无常的弯刀又一切,古琴也成了并不均匀的两半。 无常站在这里,低声说了句:“不是这辆。” 他的弯刀又对准了徐青慈。 无常冷声质问:“哪一辆藏着古剑?” 徐青慈眉头一挑,心道这是什么玩意儿,他还问她,那她问谁去? 恰此时街上人仍在作鸟兽状四处奔逃,且本是付俞言的一路马车此时也分散着在小十街流窜,徐青慈抬手一指,说:“自然是这辆!” 无常目光微移,徐青慈立马踏上了已然被劈成了两截的马车,借力再一次上了街巷瓦顶,腕上袖箭突突直发,又一跃身翻滚,略加改善的千钧稳抓了一角屋瓦,借由飞丝轻晃,她又落在了一辆飞驰的马车上面。 徐青慈抢先一步拿出了车中古琴,一劈砍开却发现其中并没有什么东西。 真的有人会用数辆马车作掩护,只为护送什么藏在琴中的古剑么? 这猜想也只是根据那白无常的所作所为而发的直觉,并无什么实际根据。 徐青慈背后掀来一阵凉意,索命弯刀犹如弦月,陡然又晃一亮光。 她以平沙五式义字诀当头,同随后便至马车之上的白无常相搏了几个连环。 不论是无常的弯刀还是她的剑,此时的速度都提至了极致,若一时慌乱,则必将致命。 马车仍在飞奔,眼见就要撞墙,又一把出鞘的长剑袭向了无常,让徐青慈逮住了一丝空当,刺了无常一剑。 出剑的正是闻乱而出的徐青衡。 另一侧楚晔也一跃上了马车,一握缰绳,控住了奔腾而行的马匹。 顾刀娘随后腾跃而上,一把长刀对上无常的弯刀,几式大开大合,招招皆有杀机。 无常嘴角溢血,映着犹如抹了白漆的脸,此时更加惨然。 “呵,藏雪,你若杀了我,等于彻底同北卓门作对了。” 顾刀娘毫无迟疑地赐了他最后一刀。 无常就这么被长刀索了命,睁着双目,直直倒了下去。 就在此时,一阵稀疏的掌声却忽然传来。 街上人已然散尽,高大雄壮的身影踏过了一地狼藉。 身形高大的北疆人又再一次出现,为首那人望了眼无常的尸体,朝顾刀娘一笑:“看来藏雪刀不仅不肯回归北卓门,而且是站在了另一边。” 顾刀娘的刀尖仍在滴血,她的面庞仍如同往常一样,疏离淡漠。 她又举起了长刀,抬首道:“北卓门同北疆勾结,欲乱周国安危,我在与不在北卓门,也不容此事。同北卓门有无关系之人,也都不容此事。” “好脾气。” 北疆高汉此时仍未抽刀,又戏谑地道:“当初顾廉此人退出北卓门,又中寒玉剑数剑,我北地人都很好奇,他是如何能撑到今日的。” “上次拜访顾廉创立的顾家源,我也真是大开眼界。” 高汉面上慢慢扯出了笑意。 徐青慈后脊一凉。 顾刀娘觉得手上带血的长刀愈发沉了几分。 楚晔提剑问道:“你们在顾家源做了什么?” 北疆人说及此,却又不准备往下说,手上扔出了几个乌黑的东西,众人只得先行退后。 阵阵烟雾过后,北疆人齐齐消失不见。 —— 北疆人这厢出来,说了些不清不楚惹人怒的话,未待众人消受,先前消停了会儿的雷火石的声响又再次密集传来。 原本热闹非常的玩乐小十街自先前的慌乱陷入了空有雷火石声响的寂然。 随雷火石声音迫近,林天舸的身影又一次出现在徐青慈跟前。 望见徐青衡的那一刻,他似找到了救命稻草,面色稍霁,抬起了一只手道:“青衡,随我回一次邺都吧,大伯不会伤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芜湖,竟有一人只存在了一章,不愧是无常~ 第42章 流散 林天舸忽然又出现,倒也不全然是一桩坏事—— 毕竟自他靠近,雷火石的声响陡然寂灭。 徐青衡紧握着手中长剑,摇了摇头,然后道:“大伯若真是大伯,应当在此时收手。” “唉。”林天舸听罢,长长叹息了一声,“我有苦衷,可是徐赋害人更深,终有一天,你会晓得的。” 林天舸一直反反复复提及徐赋,且执着地泼着脏水。 方才他一直都没有出剑,此时却像是下定了决心,佩剑终于出了鞘,直指顾刀娘:“我听过藏雪刀的名号,可若你也阻路,我便也无可奈何。” “今日无论是血引,还是玉玺,我都要收归于手。” 林天舸面容凝重,握剑的手也青筋微露,但未待他出剑,消失了那么会儿的拾花人便又出现了。 他手上正提着个人,那人看似已经沉睡,胸前静贴着一朵明艳的牡丹花。 “阿萱。” 顾刀娘刀锋微转,眼神眺过林天舸,似要扎进拾花人的血肉里。 而林天舸最后给出了妥协的余地:“阿慈,青衡,你们这一行,既有血引,又同玉玺脱不了干系,实在危险,不如早些将此种种理清,也免得我们之间动干戈。” 他话音方落,不远处却又传来了马匹嘶鸣的声音。 又是一辆付家马车急急穿过小十街的纵横网络,拾花人抢先探出一只长手,将马车顶掀了盖,林天舸一时美誉继续同徐青慈一行纠缠,几个跃身,立马取出了马车中的古琴。 不过凌空出现了几柄飞来的弯刀,同不久前倒地的无常所用别无二致,同样通体乌黑,隐隐泛光。 林天舸身形一闪,然而古琴一着不慎脱了手,直翻了一面,落在了出现的一个覆黑色面具的白袍人身上。 这样的白袍人也不止一个,一瞬间便出现了一群,似乎已经在这里潜伏已久,只等此时合围包抄。 “碎尘卫。”林天舸目中含怒,“你们来凑什么热闹?” 那拿琴的人什么话也不说,飞身似要“功成身退”了。 徐青慈知道琴中该有一把古剑,却不知道这古剑该是拿来做什么的。 能有这么多派的人掺和进来,想必不可能会是一把剑那么简单。 徐青慈随手掷出了一道飞丝,其端上的月刃直袭向了拾花人的手腕。 拾花人将月刃避过,手中却不放人,不想那飞丝微转,将月刃刺向了他的面门。 他继续提着人退身,然而那一根飞丝忽然变成了两根,再一晃就是四根,原本的一枚月刃也变成了四枚,上下左右扣住了他的兜帽,下一刻就将那兜帽掀了起来。 兜帽遮住的面容看起来有些稚嫩,眉眼轮廓却像极了一个人-- 赤华安! 他虽被掀开了面,然而神情却很平常,一只长手将四根飞丝拢成了一线。 徐青慈只觉自己手上的力拗不过此人了。 林天舸在此时出了剑。 徐青慈本来因为方才一直左躲右闪,挥剑出击,浑身发热,此时却感觉身上汗珠逐渐冷透了。 这时候后背发凉的感觉可不是当初拾花人带来的阴寒。 这股寒冷得很平常,仿佛天地间浩荡地下了一场雪的那种冷-- 可此时已临春夏之交的时节,哪里来的冬临大地,万物蛰伏般的冷寂? 冷意的中心全然来自于一柄剑,来自于林天舸。 “阿慈,快退回来!” 徐青衡赶紧将徐青慈拉扯到了一旁。 方才飞出的悬丝忽然折中而断,只要能感到这股寒意的人,衣摆上都起了一层薄霜。 “是你!你就是伤了先生的人!” 顾萱一下惊醒,不住蹬腿挣扎,但是却觉得周身血脉仿佛都在一寸寸凝结。 “寒玉剑。”拾花人此时终于将顾萱给放了,“你藏得好深啊。” 他面上无喜无怒,更无惊讶之色。 林天舸冷笑了一声,又道:“我此生本不想再用此剑法,但是你赤华安未免欺人太甚,要论藏得深,你才是人中翘楚。” 说罢,他一剑挥砍过去,拾花人的头颅已经应声落地。 碎尘卫方才也忽然顿住了脚步。 那执琴之人开了口:“寒玉剑本是门中尊者,何苦沦落至此。” “我再也不会回到北卓门。”林天舸抬剑,“把古琴中的东西交出来吧。” 碎尘卫道:“尊者何必为朝廷卖命。” 林天舸不再多言,只是一剑凌光破空,那古琴和拿琴的人便都成了两段。 一把流光微转的短剑浴血而出,在半空中却又被一根飞丝勾了去。 一袭蓝衣翩然而至,蓝心岫一手执一根竹笛,一手纵飞丝,将古剑揽了过来。 楚晔在此时道:“完了。” 林天舸寒玉剑冷光泛泛,不过又是一剑凛然,四处却起了连串的雷火石炸响之声。 顾刀娘折身道:“不宜久留。” 意思是快跑。 连她都说快走,那么一众小辈更是不敢耽搁,先是朝着暂时没有炸响的方向奔了过去。 -- 不多时,眼见小十街的出口就在眼前,蓝心岫忽然间落身在了他们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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