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青慈看了一会儿便看出,两人剑风剑式都极其相似,是师出同门。 只是严临一开始就抢占先机,而薛大公子的气势一直都要弱一些,并没有逆反的势头。 如此步步紧逼过了快大半柱香,薛大公子才开始反击。 他剑上力度强了三分,点带之间也更为灵活。 然而严临的反应也几快,出剑速度骤然快了一倍,且在两招之后便换了剑式,横劈挑抹之间毫不拖泥带水,隐隐有摧枯拉朽之势。 “浮霖长歌?” 本来精神不振的诸位看客突然抖擞了精神,屏息凝神观瞻着这一招一式。 十余招过后,薛大公子败了。 严临面上毫无笑意,他的剑尖直指着薛大公子的喉头,等到那名台下的弟子报了他为胜者之后,才又猛然收了剑。 “你也不必让我那两招,反正这后头的剑式,你也吃不消。” 严临将剑收入剑鞘当中,转身便要离开。 薛大公子却道:“等等,你……你是在何处得的浮霖长歌?浮霖门分明……” 严临转过身来道:“我走了两年,两年之前我就开始学了,不久之后就离开了。你觉得我跟浮霖门灭门惨案有什么干系?难道我活下来,就是不该的?” 薛大公子无话可说,严临说罢,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薛明本来也想拦住他,然而转念又想,一个如此水平的剑客,学了几招浮霖长歌并不奇怪,也根本不足以同浮霖门灭门之间有太过直接的联系,便也不会拦人。 徐青慈没想到这场比试会结束的这么快,然而薛门传统剑式和浮霖长歌的一点影子倒令她有所体悟。 平沙五式中的仁字诀就倾向于传统剑式,剑法明晰,讲求一个“稳”字,然而浮霖长歌同平沙五式中的义字诀有些相似之处,但又截然不同。 浮霖长歌剑式虽然讲求一种大气之风,但其招式连贯间又十分莫测,仿佛那剑本身也一直在变化,颇有种风中劲草之势头。 徐青慈不太能形容得出具体的,所以只能不自觉地一面想着,一面拿手比划,想要借着最后那一点记忆的残影捕捉一种感觉。 徐青衡在一旁起身,道:“祖宗,走了。” 待他们再次回到薛府之时,有些宾客已经向薛明和薛夫人告辞,先行离去了,剩下还有些被留下来多招待一顿,还有些是为了明日荆城的花灯浮游,又准备多停留一晚。 薛家公子输了比武,虽然对手十分微不足道,但是薛门的脸还是被轻泼了一盆脏水。 即便是场小小的比试,也大大昭示着薛门剑法不敌浮霖长歌。 大家虽然面上和声朗笑,其实心头都是一阵唏嘘。 徐青慈感觉到这有些压抑的气氛,便先拉着徐青衡跑到了荆城大街小巷上去窜。 荆城街上的小玩意儿也有不少,徐青慈逛了一转眼馋得紧,求了半天才求得徐青衡出动钱袋子里的存银买了个小布偶。 徐青衡一脸无奈:“多大的人了,还喜欢这些。” 徐青慈回道:“从前从没买过,便当个纪念嘛。” 待他们闲逛一阵回到薛府门前,却立即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不久前还是热闹气满院的薛府此时过分安静,安静到了一种可怕的地步。 他们能明显感觉到的,就是有什么东西,将此地所有的人息都掐灭了。 此时夜偏深,但也不至于一点人声都没有。 徐青衡抬眼望了眼薛府的门匾,心下涌过一阵不祥之感,便立马拖着徐青慈朝回来的方向跑过去。 跑了不足百步,徐青慈也听到了身后多出的一点十足微弱的脚步声。 有片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花瓣忽然落到了徐青衡的后颈,微不可察地划出了道口子,饱食了一丝鲜血,又翩然晃荡到了风中。 又有一道青色的影子晃过他们的跟前,忽有一柄锋利的短剑朝徐青慈的手腕袭来,令她不得不松开徐青衡,急速躲开。 那道青色的影子又开始纠缠不休,她也只能用身上的佩剑抵挡,不一会儿就被逼至了街角。 而青影在这一刻又忽然消失了。 当徐青慈再一次定睛察看四周时,只能望见一片黑暗。 “哥?” 徐青慈抚着手中的剑,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徐青慈心头一紧,又唤了一声:“哥?”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黑暗里的寂静。 此时,她只感觉有股湿冷,裹挟着一股难以言说的诡异之感,顺着她的后脊慢慢攀升至她的颅顶。 飘过眼前的分明是朵娇艳欲滴的牡丹花,然而她的余光却瞥见了一只满是鲜血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观阅! 第9章 迷途 徐青慈飞身躲过身后袭来的血手,然而那血手的目标并不是她,而是那飘浮的花。 那只可怖的手捞回那朵花之后,便藏进了宽大的衣袍之中。 徐青慈看见的是,那只手的主人收回了血手,另一只手正提着昏迷不醒着的徐青衡的后领。 此人的身躯异常高大,站在那处,甚至挡住了半壁天光。 而这人的面容完完全全被帽檐遮挡了,只隐隐露出了鲜红非常的嘴唇。 他仅停留了那么一瞬,便像只鬼魂一般,侧身轻飘飘地踩着屋檐离去。 徐青慈不是第一次拔腿狂奔,却是头一回夺命狂追。 然而她轻功不佳,没多久便跟丢了那夜行的人。 而此时,突然有阵冷风灌进了她的后领,却全然不同于先前的湿冷。 徐青慈只能知道一点,有人要杀她,杀意还很浓。 她本来想跑到方才行来的热闹些的地方,但是几经折转,她竟然越跑越是离偏僻的地方近了。 黑灯瞎火的,她渐渐有些看不太清东西。 “这边!” 忽然有一只手抓过来,她第一反应是急速躲闪开来,然而那只手虽然摸着软和,力度却一点也不轻,她一时间并没能挣脱。 徐青慈还是由着那人领着自己狂奔,直到她感觉自己要断气了,前面的人才停下来,而后面那股凌厉的阴冷气息于此时才终于消失得干干净净。 “你是?” 有了几分灯火,徐青慈才看清面前之人。 少年人眉宇间的秀气似乎退散了很多,静淌着股英气,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闪着丝浅淡的疑惑。 “原来是你!”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 一年有余,徐青慈重见着当时被白如行追至平沙坡的楚晔,第一瞬间不是想着“这个人怎么在这里”,而是“他怎么窜个儿那么快”。 而楚晔其实也没有想到当日说的的那句有缘再见会在这日成了真。 果真是江湖之大,大不过这一都七城。 他们这时候正在荆城东门的小巷口尽头,这条巷子极窄,此时暮夜初临,街上人极少,只有几只猫猫狗狗走来走去。 “方才追你的人,你知道是谁么?”楚晔朝四周望了望,问徐青慈。 徐青慈自然是不知道的。 但是薛府一定出了事,而抓走徐青衡的人更是神秘莫测。 “这里不安全,接着跑。”楚晔呼了口气,“跟紧了。” 徐青慈突然觉得平日徐赋每日叫他们遍山跑是有道理的,毕竟三十六计,走为上计。逃跑这项本事,实在是太重要了。 楚晔明显比她要能跑得多,又轻车熟路,想来一定是本地人。 而她只觉得东转西绕,脑袋都要转晕,脚上还得忙不迭赶快跟上。 他们一路不停歇地拔足狂奔,直到离开荆城城界。 —— “这里是顾家源。”楚晔停下了脚步,深呼吸了几口道,“在这里应该安全了。” 面前是同城界不同的似是村庄的地带,不远处正立着个牌坊,其上写着个“顾庄”。 “你知道那人是谁么?” 徐青慈喘了好些时候,又开口问道。 楚晔知道她指的是方才追她的人。 “也许不止一个人。”楚晔微凝了下眉,“你可听说过拾花人?” “拾花人?”徐青慈搜刮着脑子里的江湖百闻,只找到了些模模糊糊的东西,对不上号。 楚晔自己接了话:“拾花人,就是养花蛊的人。花瓣刺入人身取血,可寻人,施毒,验血……总之拾花人手中的花,功效十分丰富,一时说不完。” 徐青慈想起了那刺入徐青衡后颈的一缕花瓣,还有方才飘过眼前的花,顿时心下恶寒。 拾花人是要寻人还是下毒? 若是寻人,寻她哥做什么?若是下毒,那她哥现在究竟在哪里? “还有一道青影,方才我就是跟着那道影子才到了薛府附近,或许是……”楚晔欲言又止,似乎对自己的推测还并不肯定。 徐青慈一手紧握着短剑剑柄,道:“我得去找我哥。” 她简要地说了番方才徐青衡身上有花瓣,又被抓走的事情。 楚晔听罢,道:“你不必担心,你兄长应当暂时没事。若是拾花人有意抓走一个人,证明此人于他们而言,有一定的作用。” “你脸色不太好,若是不介意,可以先暂居此处。” 方才徐青慈的声音有些颤,而配上那有些发白的脸,确实不太适合找人。 尤其,还可能是极其危险的人物。 她头有些疼,身上那股寒好像很久才退下去,转而又是一阵燥热。 过了好久,她才睡着过去,又做了一个无比绵长的梦。 梦里,起先是她变成了一个小孩子,但是困在屋子里,哪里都去不了,一个男人将她托起来,用胡子拉渣的脸来蹭她的。 转而是一个女人,虽然头发乱如败棕,但是面容光洁,手舞着一把长剑,刺砍着一片虚空。 然后是徐赋冷声叫她去跑山,而后是徐青衡,被几片花瓣划出了许多道口子,衣襟上,脸上,胸膛前都是。 徐青慈梦到此处,陡然被惊醒了,后背是一阵冷汗。 “醒,醒醒了!” 朦胧的实视线里渐现出一个女孩的身影。 那女孩双手高兴地舞动着,然后又兴奋地跑出了小屋子。 “醒了醒了!” 徐青慈听到那女孩奔出去之后又连喊了几声。 接着是高高低低的几个人回应的声音,具体说了些什么,徐青慈听不太清楚,倒是能听出楚晔就在门外。 “徐姑娘,你先去洗整下吧,阿翠带你去。” 楚晔走近了些,轻扣了两下门,朝徐青慈说。 徐青慈揉揉太阳穴,头还有些晕晕乎乎。 床头放着她先前挂在腰间的布偶,想来这布偶经一路狂奔,没有落在原地,当真是福大命大。 这一觉,该是睡得挺长的。 那开始守在她床头的姑娘就是阿翠,楚晔刚跟她说完,阿翠就蹦了进来,然后扶着她去洗澡,活把她当成个病号了。 徐青慈将自己身上的月刃取了下来,便跟着阿翠出了门外。 —— 没走多久,她们便到了此处的澡堂。 澡堂是分间的木阁。每间木阁里均有一个莲蓬状的铁喷头,阿翠指了指那木阁间一处木钮,然后走上前去按了一下,顶上的铜片旋即被触动,提前打好的两桶热水和凉水会倾斜至一定角度,桶中的水同时落入槽中,顺着壁管流入喷头里从数孔中落下。 一见到这样的事物叫徐青慈如重回梦中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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