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脑中浮现出在徐门府阁房间里的那堆草图,其间便是有同这相似的一套机关。 不过因为没有个地方让她来倒腾,她倒是没能在平沙坡将这东西变为实物。而且因为之前醉心那些可以套在身上使的玩意儿,她压根儿也没放太多心思在这些大东西上头。 待洗整一番又吃了饭,徐青慈总算是觉得身上的气力回来了。 她这时候才开始仔细观察了下周围。这里大大小小的都是些农舍,鸡犬相闻,傍着条一衣带水的溪流,溪流的对岸还有几个似箭靶子的东西。 她这时候也不知道该到哪里去,更不知道徐青衡究竟在哪里。 灵光一闪,她忽然想到了临行时范夫子给的小香囊。 徐青慈在先前的衣服里摸了摸,摸出了那两个香囊,拆开了那个赤色的。 香囊里只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留在原地。 徐青慈顿时扶额。 夫子该不会是逗她玩儿的吧?难道这几日都好生留在顾家源? 徐青慈将纸条揉了又展,展了又揉,复又探了探香囊,以为这里头还有什么玄机,却又捞得一把空,最终只能将纸条重新塞回去。 恰巧此时,方才似是外出的楚晔又回了来,身边是位年纪相若的少年人,浓眉亮目,十足精神。 徐青慈收好了月刃和香囊,立在了门口,开口想打声招呼,却又一时语塞。 那陌生的少年人瞧了她一眼,转而对楚晔笑着说:“怎么,这就是你带回来的姑娘?” 楚晔倒没怎么笑,只道:“别贫了,小心吓着人家。” “郑羽。”那少年人抱了个拳,算是对徐青慈打了个招呼。 “徐青慈。”徐青慈也抱了个拳。 楚晔见他们打完了招呼,倒也没说其他的,先是直截了当地说:“薛府都遭遇了不测。” 徐青慈此时虽然已经有了些精神,但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还是不禁面色又白了几分。 “是全府?” 徐青慈觉得舌头都僵了一瞬,险些不知该如何问出口。 “都没了。” 楚晔略垂了眸,似是也在整理思绪。 旁边的郑羽也彻底敛了笑容,似是等着他再说一些其他的消息。 那个“没”字半晌后才在徐青慈的思绪里转化为一个更为直白的“死”字。 这个字带来的冲击一时间并没有那般猛烈,而当它具象化的时候,就尤为令人难以接受。 所有人都死了,薛家主,薛夫人,薛大公子,薛家长媳,以及薛府家丁。 所有人的交头接耳,热情款款,温和寒暄,甚至……还包括才来到这个尘世不久的小生命,都混在一片粘稠的血气里,消失得彻彻底底。 “我猜测昨晚光临过薛府的不只是拾花人,还有青狐。” 楚晔又道。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观阅! 第10章 顾家源 说起青狐,徐青慈脑子里便对上了个“北卓门”。 闻说北卓门为天下第一刺客盟,盟下有近百位顶尖刺客高手。 而在这其间,“青狐”的名头最盛。 传闻中的青狐早已经销声匿迹了快五年,有的人说他死了,有的人说他专为某位“大人”做事。 这些小道消息倒并不是徐赋说的,因为徐赋并不喜说关于刺客的事情。 而徐青慈是从山下镇子上茶楼说书的嘴里闲听到的,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昨夜我见到的那道青影应当就是青狐。”楚晔接着道,“虽不知他为何会同拾花人一道对薛府狠下杀手,但他们一定也是在找东西,或者找人。” 这时候一旁的郑羽瞧着不远处走来了人,拿胳臂肘碰了碰楚晔,楚晔便止了声,并没有继续往下说。 徐青慈见着阿翠突然又蹦了出来,身边还是个昨日未在此处出现的女孩。 那女孩明眸皓齿,眉宇间透着股张扬的自信神采,腰间插/着道八节鞭,行来便冲着楚晔和郑羽笑道:“晔子哥,郑大哥!” 徐青慈本来不是什么心思敏感的人,却也在称呼里听出了些疏近来。 不过,这声“晔子哥”着实有些好笑。 徐青慈本是想笑,但因为薛府的事情,和自己目前同徐青衡走散的情况,着实心里头沉甸甸的。 分明往日好像天大的事情对她都不能算是事情,可是此时她算是明白了往日林湘娘所说的“心里头总是存了点事”的心情。 —— 三言两语间,徐青慈知道了那女孩姓顾名萱。 而阿翠拉着顾萱,十分兴奋地想“介绍”徐青慈,但是到这个节骨眼上,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不知道徐青慈的名字,突然着急地抠起手指头来。 徐青慈便又一抱拳,说:“徐青慈。” “顾萱。”顾萱眉头一挑。 不知是此时突然太过感性还是怎么的,徐青慈总觉得这女孩瞧她的眼神有几分奇怪,可是她也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奇怪。 “方才听见你们好像提到了‘青狐’,是北卓门的青狐么?是不是同城里在说的薛府的事情有关系?” 顾萱没有想了解突然冒出来的徐青慈的意思,先是问起了青狐。 楚晔简单地说了下薛府的事情,又道:“目前能搜集到的东西还是太少了,不过徐姑娘,我会尽力去找你的兄长的,就当还你的恩情。” 这话是朝着徐青慈说的,徐青慈也应了。 但是她总感觉顾萱的眼睛里迸出了几柄小刀子。 郑羽抵唇咳了两声,说:“这恩情可大了,你兄弟我都要折进去。不过,谁叫徐姑娘这么……” 顾萱的那眼刀忽然转向了他这儿,后面的“水灵”二字他生生咽了回去。 几人没凑着说几句,便散了。 顾萱只身出去,说是要打探消息去,楚晔和郑羽也说要去打探消息,倒只有阿翠留在了顾家源里。 徐青慈在荆城人生地不熟,待过的薛府又出了事,倒觉得范夫子那“留在原地”四个字倒还是有几分道理。 兴许是见着徐青慈一个人站在那屋子前头发愣,阿翠便指指小溪的方向说:“去,去那里玩。” 阿翠到了河边,便捡了个小石子略仰身又前俯,将那石子抛了出去。 石子腾空飞跃出了一条流畅的弧线,之后稳稳中了对岸的靶心。 阿翠高兴地原地起跳,又摸了两个小石子,略深呼吸一下,便又抛了出去。 那两个石子飞出的弧线近乎一致,可见其上附着的力道也是均衡的。最后,两枚石子也同时分别中了两个靶心。 阿翠是会功夫的。 徐青慈在平沙坡习武多年,虽然不少时候在浑水摸鱼,但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 但是一开始就能看得出来的眼力见,她便没有了。 看来这顾家源,也不是个简单的地方。 徐青慈见阿翠掷完了,自己也摸了三枚小石子,先是拿在手上掂了掂,才利落地一掷。 三枚小石子同时中了一个靶心,然后掉落在地。 阿翠眼睛发了亮,站在原处替她鼓掌。 徐青慈朝她笑了笑。 不过这时候凌空连续飞出了四枚小石子,每一枚都落在了靶子中心边缘处,还在上停留了那么一瞬,才落在地上。 “呀,扔歪了。” 楚晔拍拍手上的灰尘,转而又向徐青慈一笑。 阿翠接着鼓了几个大巴掌。 徐青慈问:“这么快就打探完消息了?” “没有那么好打探,本是想找博古派的人搜罗点,结果今日没有寻到在溜达的。” 楚晔也学徐青慈的样子在旁蹲了下来,手中捻着枚石子。 “博古派,那是什么?” 徐青慈从没听说过什么博古派,一时间觉得这两日肚子的常识不过是漫漫大海里的一瓢水,根本不够用。 楚晔将那枚石子扔进了小溪里,细细说来:“博古派,也只是些普通的贩夫走卒,只不过眼睛尖,耳朵灵,久而久之,便掌握了许多小道消息,几十个上百个,成千个人散在各处,又相互有联系,便传出来个博古通今的名头来。” “不过那消息有大有小,都是要算银子的,有些甚至还得算上几条命。” “噢。”徐青慈稍微走了神,没精打采地回了声。 “是不是害怕了?” 楚晔忽然没再说博古派的事情,转而问了一声。 徐青慈自小野惯了,从来也不怕生,忽地经楚晔一问,才反应过来,原来此时的心情竟然是有几分害怕。 “我知道你担心你的兄长。”楚晔道,“不过拾花人行踪不定,身边可能有青狐相护,我们这的人,功夫都浅。” “我知道。”徐青慈说,“你肯搭把手,已经算很好了。上次的木盒子,送到安全的地方了吗?” 徐青慈本是想到哪里说哪里,话一脱口,又觉得似乎有些徐赋常说的“冒犯”。 楚晔摇了摇头,说:“藏起来了,不算到了安全的地方,不过应当也没有安全的地方。” 徐青慈这时候也晓得看人眼色了,知道这东西干系有点大,便不再多问。 这时候阿翠又捧了一把石子过来,热情邀请他们继续丢石子玩。 徐青慈和楚晔各分了一把,不多时便扔完了。 阿翠又指了指楚晔,两只手舞了几下,嘴巴嘟起来,说:“吹吹!” 楚晔听后,从怀里掏出枚小竹笛,道:“行吧,那我给你们吹首曲子,想听什么?” 阿翠晃晃徐青慈的手臂,说:“你选,你选!” “我就会一点,你最好说首简单点的,免得我献丑都献不了。” 楚晔轻旋了几周手上的小竹笛,像是那日告别时那般疏朗一笑。 恰好徐青慈也不知道几首曲子,便随口道:“那就‘忘忧’吧。” “忘忧”是邺都大乐师付旷流传最广的曲子,本是当年逆贼势力盘踞一方,付旷见战火纷起,百姓流落受难而写下的曲子。 这并非是付旷所用技艺最为高深的曲目,曲子也不长,却是最抵人心灵深处的曲子。 楚晔微微笑道:“那好,忘忧。” 他旋即轻持竹笛,一曲忘忧便似缓缓流水静静地淌了出来。但是竹笛本身音色清脆嘹亮,配上忘忧本身先是悠扬后又转轻快的调子,不多时便从“潺潺流水”变为了“一捧甘泉”。 徐青慈不懂如何品评乐律,全然只凭这样单纯的内心感觉。 一曲忘忧很快就结束了,仿若甘泉解了心里头的一丝干渴的愁苦。 阿翠高兴地又拍了拍掌。 徐青慈起了身问楚晔:“楚晔,你可以帮我个忙吗?” 楚晔将竹笛子收好,道:“你既然都开了口,我当然不会拒绝。” “我想去薛府一趟。” 徐青慈思来想去了会儿,薛门毕竟同徐门有交集。她必然要去亲自查探情况,即便这没什么大用。 再者,她忽地想起自己那枚亲娘的玉簪子还在行装里。 其余的东西也许可以扔,也可以换,可是林湘娘再三叮嘱过要好生收着那簪子,她虽没贴身带着,可也的确算是好生收着了。 “倒也不是不行,不过官府不知什么时候会再盘查薛府。”楚晔想了想,“也可能最终发觉跟什么势力有关联,便不会再查。” 徐青慈心里不禁再次泛过一阵寒,毕竟有关一府邸人的性命,就因为牵扯什么大势力,就这样盖上棺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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