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好行装下楼,老板娘正在柜台处和人闲话,走近一听,原来是裁缝铺的掌柜。 裁缝铺的掌柜姓金,因绣工出众,人称“金巧手”。 “……全交给你了,做不好我可不给钱啊。” “我你还不放心,咱们镇上的姑娘哪个不是我给绣的喜服。” “我多嘴,多嘴啊,还不是就这一个儿子嘛,他的亲事,我一定是要办得风风光光的。” “掌柜的,退房。” “好嘞。” 老板娘给了金掌柜一锭银子,打发她走了。 “周公子,这次走得很急啊。” “是啊,还有些事要办。丞晏要成亲了吗?” “是啊。”老板娘喜上眉梢,“下月初六,周公子若是有空,可要来贺喜啊。” “好啊,”周临渊笑着应允,“是哪家的姑娘?” “就是……” “娘!”白丞晏突然冒出来打断了应夫人的回答。 他转向周临渊,问道:“周大哥,什么时候来的?” “昨日。” “这就要走了?” “是啊,京中还有许多事,得赶快回去才行。” 他边说着,边解下腰间的白玉环佩递给白丞晏,“你大喜之日我来不了,这个玉佩成色极好,送你做新婚贺礼,也算拿得出手。希望你别嫌弃。” 白丞晏赶忙摆手,“周大哥我不能要,你快收好吧。” 周临渊一把将那玉佩塞到他手里,“拿好了,这玉脆生得很,掉了可就碎了。” 白丞晏不敢再推搡了,怕真摔碎了。 “可我真的不能要!” “让你拿着就拿着吧,是我做大哥的一点心意。日后见了弟媳,给她送一份更好的见面礼。” 白丞晏不自在地扯扯嘴角,胡乱答应。 “好了,我走了。”周临渊大步走出去,桓舟已经把马牵出来了。 他翻身上马,白丞晏从客栈追出来,欲说些什么。 “对了,祝你新婚大吉,恩爱白头。”周临渊说罢,扬鞭驾马飞驰而去。 白丞晏立在原处,攥紧环佩,久久不动。 周临渊没有把晁邑带走,他对陆萤说:“反正他在你这儿干的挺好的,就当给你留个帮手。” 陆萤劝不动,晁邑就留下了。 她想,能瞒几时算几时吧。 喜帖都是白夫子亲手写的,虽然写得极好,但应夫人不怎么满意。她说,笔锋太利,不喜庆。 白夫子敢怒不敢言,委屈地看她。 于是应夫人便不再说了,全权交给他处理。自己也能轻松一些。 虽说自家有客栈,不用操心酒席的事,可大婚礼节繁琐细碎,应夫人着实有些乱了手脚。 凑了一屋子姨婆姑嫂才商量定了仪式过程。 陆萤身为新娘子,反倒是没什么可做的。这几日她不敢见晁邑,也不去酒肆了,一心待在家里。 干娘说,新娘子的喜服要是自己绣的最好。可陆萤自小没学过女红,哪里绣得出来。 只能退而求其次,绣个喜帕,图个吉利了。 虽说这是陆萤自愿的,可她总是心不在焉的,几次都把针扎到自己手指上,在红色的帕子上洇出几点深色印迹。 心慌意乱地,哪里能绣得好。 陆萤扔开绣帕撑子,烦闷地走出来。 连翘又不在。杨大夫说她去马蹄岭了。 这些日子,连翘总是不在。陆萤来了好几次都没见着她。 走到镇口,今日驿差来了。给陆萤带来了两封信。 一封是陆祺的,一封是周临渊的。 陆萤拿着信,两封她都有些不敢打开。 她成婚的消息并没有告诉陆祺。 一来怕她想回来却又不能,左右为难,二来,也是怕被周临渊知晓。 陆萤自嘲地笑笑,成婚这种喜事怎么让她弄得偷偷摸摸的。事已定局,她不敢想这个决定是否错了。 将信收好,陆萤去客栈拿了给孙淼的喜帖,说要亲自送去白夫子自然没什么异议。毕竟孙淼在人前,很像一个正经的和尚。 从没空着手上过山,这次也不例外。 陆萤买了只烧鹅,用油纸包好提着,又拿了一壶花雕。孙淼喜欢喝陈酿的烈酒。 自陆萤伤后还没去过土地庙呢,孙淼见她的第一句话就是,“呦,残了?” 陆萤凉凉地瞥他一眼,作势要把酒倒掉。 孙淼赶忙赔笑,“别别别,开个玩笑嘛。” 在后院的石桌上,摊开油纸包,孙淼也不净手,急急地薅了一根鹅腿往嘴里送。 陆萤早就习惯了。她又去厨房弄了凉拌野菜,炒了个鲜笋,给孙淼下酒。 “小萤儿,你真是越来越贤惠了,谁娶了你那真是有福气了。” 孙淼一口菜一口肉一口酒,吃得好不痛快。 陆萤也不接话,她把右臂放在石桌上,左手撑着脸,一副郁郁不乐的样子。 孙淼看她如此,也不再逗她。只管自己吃起来。 吃饱喝足后,孙淼剔着牙,问道:“怎么了这是?” 陆萤正坐在水池边看鱼。比上次来看时又少了几条。 “那条黑金色的呢?” 孙淼撇撇嘴,“死了。” “埋哪儿了?” “一条死鱼还埋什么,给旺财了。” “旺财还吃鱼啊?” “你在山上待上几年,也什么都吃。”孙淼走过来,“别扯这些闲话,有心事?” 陆萤点点头。她从怀里掏出喜帖递给孙淼。 孙淼接过来,惊奇地问:“又有喜事啊?谁要娶亲?” 他打开一看,顿时瞪圆了眼,“你和白丞晏?!什么时候搞到一起的?” 陆萤瞪他,“别这么粗俗。” “好好好,你们俩是怎么在一起的?行了吧。” 陆萤说不出,“他提亲,我便嫁了。” “那那个姓周的公子哥呢?” 陆萤抬眼看他,又移开了视线,“我和他没什么。” 孙淼了然地哼一声,他坐在地上,背靠着池壁,一派餍足的表情。 “别做傻事啊。” 陆萤沉默了片刻,“我和他,没有缘分,注定不能圆满。” “哦?你能未卜先知?比庙里的菩萨都厉害!” 不理会他的嘲讽,陆萤说:“丞晏与我一起长大,我们两家又知根知底,我应该嫁给他。” “没有什么应不应该的。”孙淼道,“你如果问心无愧,就不会来问我了。” 陆萤自己也知道,可她找不到答案。 “嫁给他有什么不好,不用离开这里,想回家随时都能回去,父亲也能有人照顾,酒肆的生意也可兼顾。”这些都是陆萤说服自己的理由,她对着孙淼,又说了一遍,她希望孙淼可以赞同她,告诉她这么做没错。 “那你呢?”孙淼没有如她所愿,或者说,没有说她想听的话。 “你想的是陆掌柜,白丞晏,还有白家夫妇,那你自己呢?你为自己考虑过吗?” 陆萤偏过头去,拒绝这些问题。 “你不欠我,也不欠任何人,别委屈了了自己。” 陆萤动容地点点头,低低地嗯了一声。 “喜帖我收下,但喜宴我就不去了。” “为什么?”孙淼对陆萤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人。 孙淼老神在在,故作神秘地说:“我掐指一算,你这亲成不了。” 陆萤的心往下坠,虚笑了一下,“别吓人,你又不是半仙儿。” 孙淼歪嘴邪笑,配着贱嗖嗖的笑声,又往陆萤心上拴石头。 “不逗你了,”孙淼恢复了正常表情,“等你什么时候不是这幅表情,而是兴高采烈地来给我送喜帖时,我一定会去。” 孙淼的话回荡在耳边,陆萤在灯下打开了周临渊的来信。 “阿萤,见字如晤 一别之后,两地相悬。甫一归宅,便迫不及待地提笔写信与你。若不是因公务在身,我一定要多待些时日的。 从前,我真不知道什么叫度日如年,可遇见了你之后,见不到你的每一天我都觉得尤其漫长。” 陆萤笑笑,“油嘴滑舌。” 接着往下看。 “你大约是不信的,又要说我油嘴滑舌了吧。可我是真心的。骑马去山寺镇的路上,我心似箭,丝毫不觉得路途遥远,可回程的时候,却虚浮无力。桓舟说我来回像两个人。 秦越自成婚后,极少见面。新婚燕尔,一定是在府中陪陆祺,蜜里调油,卿卿我我。上次见面,我见他红光满面,志得意满的样子,艳羡极了。不知什么时候,我也能常伴你左右。 父亲欲与将军府联姻,将我与梁羽灵凑到一起,已经有言论传出,我不想瞒你。但你放心,我不会答应的,就算违抗圣意,我也决不会妥协。若不能迎娶自己的心爱之人,成婚又有什么意义呢? 临别时,听说丞晏也要成亲了,这小子竟比我快了一步。也不知他迎娶的哪家的姑娘,我猜,莫不是连翘?你一定要写信告诉我。 纸短情长,我满心的思念岂是几张纸能盛放的? 念你朝朝暮暮。 敬祝陆伯父安康。” 捧着信来回看了两遍,陆萤一抬头,就看着映在铜镜中自己的脸。 笑意一直挂在嘴边,眼角眉梢都是柔情。 陆萤看着自己的脸,笑容慢慢淡去。 夜深了,烛火流尽蜡泪,忽的熄了。 桌旁的人,仍在那里坐着。 ---- 作者有话要说: 小侯爷还被蒙在鼓里,惨兮兮…… 第25章 携手回乡 “你怎么又来了!”陆祺,哦不,自她认亲后便改“回”了叶书竹这个名字,记录在晋王府的家谱中。但她很不习惯被人叫“叶书竹”,还是称自己为陆祺。 她一脸嫌弃地看着又来王府的叶书瑶,“你很闲吗?” 嘴上是这么说的,却仿佛早就猜到了她会来似的,凉亭中摆放的有一半都是叶书瑶爱吃的点心。 叶书瑶拈起一枚莲藕枣泥糕咬了一口,“我又不是来看你的,我来看姐姐有没有回信。” “谁是你姐姐,那是我姐姐!” “哼。”叶书瑶不与她多争辩,“有没有来信啊?” “没有。”陆祺没好气地说。“再说了,姐姐的信是给我的,你这么关心做什么?” “你没把我的话写进去吗?”叶书瑶拉着她的袖子问。 “哈,要些你自己写啊,干嘛抢我的空余,我还不够写呢。” 叶书瑶缩回去,闷闷地说:“我,我怎么写嘛。” “还害羞啊?天天赖在我们府上的人,原来不是个脸皮厚的啊。”陆祺揶揄她。 叶书瑶作势要打她,陆祺赶忙跑开,两人就在园子里追逐起来。 “嗯。” 一声轻咳打断了她们的欢笑。晋王妃站在堂前屋檐下,凛然正肃地看着她们,眼里写满了不满和警告。 两人立刻噤声,一前一后去给晋王妃行礼。 “母亲。” “见过晋王妃。” “嗯。”晋王妃冷淡地让她们起身,“身为世子妃,当注意仪态,这样打闹玩笑成何体统。” “是,母亲。”陆祺低眉顺眼地认错。 晋王妃又与叶书瑶寒暄了两句,便走了。 陆祺沮丧地回到凉亭,叶书瑶同情地看着她,“还好我没嫁进来,没想到晋王妃这么可怕。” 她心有戚戚。 “她只是不喜欢我而已,对你还不是和颜悦色的。” “因为我是外人嘛,当然管不着我了。你是她的儿媳,她自然有权训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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