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任宰相时,正是宇平先皇年老昏庸,皇子争权夺势,百姓苦不堪言的时期。他掌控朝政,统协六部,换得宇平的安宁,功不可没。 后来,新帝登基,国泰民安,他倒是慢慢放开手中的权利,颇有些要修生养息,置身事外的意思。 宋翰墨跟着管文阳,见到管宰相的时候,他穿着宽松长袍,正在园中仔细修剪盆景。 “爹,景王来了。” 景王?!宰相拿剪刀的手一抖,剪坏了些枝叶,他微微皱眉。 转身见到宋翰墨,脸上带着笑,斜了管文阳一眼:“怎的没有叫人来禀报?不靠谱!” 管文阳咧了咧嘴,讪讪道:“哈哈哈,我给忘了。” “行了,下去吧。”管宰相朝他挥了挥手。 “哦,”管文阳后退两步,又道,“对了,爹,待会儿你得把那件红衣裳穿上。那可是娘亲手做的,她仔细吩咐了,那是你上戏台子祈福穿的,你定不要忘了啊。” 管宰相脸色略微为难,道:“知道了,就属你娘的话你记得最牢!” 管文阳下去后,宋翰墨朝管宰相恭敬行了一礼:“老师。” 管宰相曾在国子监给诸位皇子上过课,这一声老师,他还是担得起的。默默看着眼前人,管宰相想起从前。 景王从前三岁能识字,四岁能熟读三字经、诵诗句,曾被先皇寄予厚望,也很得先太子喜欢。 后来他失了宠爱,没有母妃支持……世事无常,最后沦为闲散王爷。 想起姜御医曾酒后失言:“我观景王……不是…池中之物,宇平…安宁…难啊……” 深深看了宋翰墨一眼,管宰相请他入了房内,笑着问:“景王今日来,不知所谓何事?” “我来一是祝老师福寿延绵,二是得知有人想在老师寿宴上下毒,所以请老师严格看护入口的食物和酒水。” 管宰相略皱眉头,思考后开口道:“知道了,我会派人仔细照看着,人手也查看一番。” 宋翰墨倒是有些惊讶,管宰相居然这么相信他,他低头道了声谢。 管宰相摆了摆手:“本就是我的寿宴,出了事责任确是在我,我猜景王也不会这么无聊,特地来逗弄我。” 宋翰墨点了点头。 “景王近日在朝堂很是活跃?”管宰相给景王倒了一杯茶。 “是。” “景王若是想辅佐陛下,这是件大好事,可为陛下分忧。” 宋翰墨默默看了管宰相一眼,垂眸,没有回话。 管宰相摸了摸胡须,继续道:“陛下三年前登基的时候,东边顿京国在边境蠢蠢欲动,北边向疏国也有些小动作。 这三年,陛下每日鸡鸣而起,子夜方才入睡。推行新政,朝中上下之事,不管大小,他都有过问。 强兵富国,宇平之兴,陛下功不可没。” “……”宋翰墨静静看着眼前温润儒雅,侃侃而谈的老师。 管宰相站了起来,他理了理衣衫,继续道:“三十年前,宇平与向疏的战事,打了四年,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自那后,顿京国在三国实力中最为鼎盛,行为肆无忌惮。七年前居然…居然……毒害先太子……” 忍下面上的痛苦,管宰相朝宋翰墨行了一个大礼:“先帝曾说过‘天下难得太平’,先太子也是以宇平和平、安宁为重。 景王您深受两位喜爱,臣以为景王定不愿见到宇平内忧外患,百姓民不聊生。” 许久,宋翰墨才缓缓开口。 “老师知道陛下要夺飞燕一事?” “强兵壮马不可少。” “老师知道陛下赐死我贴身小厮一事?” “小厮护主不周。” “老师知道陛下当朝杖责严大人一事?” “严大人品行不端。”末了,管宰相又拜了一拜,“为了宇平的安宁。” 凝视眼前的人,半晌。 宋翰墨缓缓道:“从前在国子监,老师也见到我的处境,那时多谢老师的照拂。” “景王言重,为师者一视同仁。为宰相者,当守家国百姓。” 沉默良久,宋翰墨喉间有些酸涩,目光从恭敬的老师身上移开,落到院里那棵被宰相修剪的盆景上。 他声音低沉:“管宰相的意思…本王明白了……” 第35章 全都是你 今日休沐,又是宰相寿宴,严果早早起身,为母亲出门做准备。 严力夫笑着道:“大人不必如此忧心,昨日按你说的,小的都去安排好了。” “嗯。”严果点了点头,她远远望着坐在梳妆镜前梳头的老夫人,她正与嬷嬷说着话。 严老夫人瞧见严果正看她,朝她招了招手,叫她过来。 严果笑着走近:“母亲,你今日气色看着大好。” “嗯,我心里高兴。前几日萱娘来同我说,她点了我最喜欢的天仙配,叫我定要去看呢。”严老夫人边说,边挑拣着梳妆盒中的饰品。 萱娘是管老夫人的闺名,两人年少时就已是好友。 严果拿过梳子随意给老夫人梳着,她梨窝浅浅:“宰相今日寿宴,怎么点了天仙配?” “嘿嘿嘿,”严老夫人掩唇轻笑,“我也这么问萱娘的,她说,家中她最大,她点了天仙配,没点梁祝就是给她那老头面子了。” 严果听了也是笑道:“一物降一物,管宰相在朝中权威相当,在家中倒是居于夫人之下了。” “是啊,那是萱娘有福气。”严老夫人手里动作微微凝滞,之后倒是把手中的发钗递给严果,“你帮娘戴上。” “好。”将靛蓝色发钗戴在严老夫人已经有些花白的头上,严果朝镜子里看着老夫人。 严老夫人收了笑,她也静静看着镜子里的严果。她一身男儿装扮,未施粉黛就已经很是俊俏了。 庭院里传来鸟儿叽叽喳喳的叫声,老夫人抓紧严果搭在她肩上的手,缓缓道:“等我走后,你定要好好的。” 严果收了笑,感受手上的温暖,沉默许久:“母亲,时候不早了,我们走吧。” 到了管府附近,路上行人渐多,人声嘈杂,还能听见小贩的叫卖,好不热闹。 严老夫人掀起车帘朝外看,正对上一个女娃娃水灵灵的眼睛,她坐在农夫肩头,朝老夫人笑着。 严老夫人眼里也带着笑,她同严果说:“你看那个女娃娃长得多水灵,同你小时候一样。” 农夫听到老夫人的话,他朝老夫人拱了拱手,拍了拍女娃娃,她也乖巧低下了头。 严果凑了过来:“嗯,长得水灵,就是看着不怎么机灵,我小时候还是村中一霸呢。” “哈哈哈,是的,我记起来了。”严老夫人慈爱看着严果笑了。 一直到了管府门口,严果搀着严老夫人刚下车,管文阳就迎了过来。 他穿了一身蓝衣,朝气蓬勃,笑着行了一礼:“严大人,严老夫人,母亲老早就在盼您了。” 严老夫人笑眯眯看着管文阳:“来得也不算晚,这戏还没开场,萱娘还是这么急性子。” 送严老夫人入了内院,严果跟着管文阳,去拜见管宰相。 刚进院子,一眼就见到了宋翰墨。他今日穿了件深绿的衣服,腰间一条白玉带,金冠束发,坐在院中石凳上发呆。一见到自己,立马站了起来。 严果有些意外,反应过来后,客气行了一礼:“景王。” “严大人,”宋翰墨三两步走过来,似乎是还要同她讲话。 严果倒是微微侧身又行了一礼:“景王,下官是来见宰相的,失礼了。” 一边站着的管文阳还以为景王和严大人又得说好些话的,不过,这两人是发生什么事了么? 被严大人盯着,管文阳抱歉看了眼景王,带她进了屋。 宋翰墨被独自留在院中。 不一会儿,严果倒是一人出来了。宋翰墨又凑了过来,他笑着问:“严大人是要去看戏么?” 严果瞧了他一眼,恭敬道:“是,下官得去陪着母亲,景王……若是不认识路,下官可带景王到府门口?” 宋翰墨桃花眼洋溢着笑:“好啊。” 两人一路无话,出了府门,严果又是行了一礼:“景王,母亲就在那看台上,下官告退。” “……”宋翰墨看着扭头就走的人,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快步追上,也不说话,就是跟在严果后面。 严果转身看着宋翰墨,疑惑问:“景王,你也要去看台?” “…嗯…是。”宋翰墨目光游离,支支吾吾。 严果自行上了看台,宋翰墨也跟了上去,刚踏到台上,他就受到了看台上所有人的关注。 这是管府夫人们的看台,前面坐着两位老夫人,后头还有几张椅子,三位小夫人站在栏杆边朝外看着戏台。看发饰,还有几位请来玩的未出阁的姑娘。 严大人是来见严老夫人的众人不见怪,景王相貌堂堂,英姿不凡,还是上京城传闻中不近女色的人物。他一来,大家都安静了,行了一礼,接着就是小声议论。 不安看了严大人一眼,严果好似没注意到这些,已经走到了严老夫人身边。宋翰墨面上挂了笑,默默跟上,不过这次离严果更近了些。 “母亲,管夫人。”严果站到老夫人身边。 “严夫人,管夫人。”宋翰墨也是熟稔行了一礼,然后站到严果旁边。 这下,严果不得不皱眉,微笑看着离自己只有一步之遥的宋翰墨:景王,你这是在干什么? 宋翰墨眼珠转了转,看了眼戏台:看戏。 “咳咳咳,”严老夫人咳了两声,“问之,你怎么到这儿来了?正好,刚刚萱娘同我说馨香坊的桃酥很好吃,你去买些来。” “母亲我叫力夫去买些来。”严果回道。 严老夫人瞥了眼一边的景王,微微皱眉看着严果:“叫你去就是你去,又不远。” “是,母亲。”严果退出看台,宋翰墨又跟了过来。 “景王为何老是跟着下官?” “我喜欢跟着你。” “多谢景王抬爱,下官并无断袖之癖。” “本王也无。” “那在下有断袖之癖,劳烦景王离下官远些。” “那本王也有。” “……”严果咬了咬牙。 两人走在路上,严果三步一停,宋翰墨也三步一停;严果脚步匆匆,宋翰墨也脚步匆匆;严果跑了起来,宋翰墨也跑了起来,还跑到了她前面:“严大人,你快点啊……” 馨香坊门口,严果喘着气:“下官…乃是四品言官,最看不惯……景王这种整日游手好闲!满脑子风花雪月的皇家子弟了!” 宋翰墨气息平稳,理了理衣衫,见严果翻来覆去还是在朝上参他的这两句,不觉好笑。 见她鬓角落了一点碎发,他伸手帮她别在耳上,温和道:“看多了就习惯了,而且近日在朝中我也管了许多事情,本王想做还是能做的。还有……” 宋翰墨桃花眼闪着光,轻声道:“我满脑子不是风花雪月,我满脑子都是严大人你。” 严果目送宋翰墨转身进了馨香坊才反应过来他刚刚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呆站在馨香坊门口,面上毫无变化,耳朵倒是鲜红欲滴。 不一会儿宋翰墨拎了一堆点心从坊里出来,严果才反应过来,质问道:“景王你做什么!” “买了桃酥、枣糕、梨干、桂花糕还有其他一些吃的。”宋翰墨举了举手里的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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