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禄背脊骨都在发凉,他带着身后同样吓得没了半条命的大夫走过去:“世……世子……” “大夫来了,您让大夫看看。” 赵禄刚搭上姜玉堂的肩膀,却是顿住了。姜玉堂将头埋在沈清云颈脖之中,浑身颤抖着,肩膀都在发颤。 没一会儿,他就听见一声响。 声音不大,却满是悲切,哽咽声一声声从颈脖中传来,像是被困在笼中绝望又孤寂的兽。 姜玉堂哭了。
第73章 疯狂 大夫从里屋走出来, 只能硬着头皮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世子节哀。” 姜玉堂坐在椅子上,半晌没有动作。 他低着头, 眼帘阖上。一只手往下垂, 指尖还滴着血。衣摆被血染的湿透, 顺着手腕又没入了掌心中。 屋子里静悄悄的, 许久没有声响, 久到跪在一边的赵禄心都在颤。这才见姜玉堂抬起手:“下去吧。” 嗓子如同被火燎过, 干枯又沙哑。 赵禄看着世子爷颓废的样子, 差点儿泪目, 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世子爷……”他起身,将被褥包着的一滩东西捧了上前,跪在地上:“这……这个该如何是好。” 那被血水包裹住的一团, 直接刺痛了姜玉堂的双眼。他浑身颤抖,看向那被包住的一团, 眼神都在恍惚着。 “是……男孩……”指甲陷入扶手上, 力气大到几乎要将扶手给捏碎了:“还是女孩……” “瞧不出……”赵禄低着头,暗涩道:“大夫说还没三个月, 还不知道男女……” 其实都快三个月了,只是胎儿有些小,怕是母体孱弱一直没养好的原因。 大夫只提了一嘴, 说估摸着是个男婴,只赵禄看着世子爷这番伤心的模样,咽了咽口水还是决定隐瞒下来。 姜玉堂不敢再瞧,撑着扶手往里屋走去。 丫鬟捧着一盆盆血水出来,那张床榻也收拾的干干净净。只依旧去不掉那些血腥味。 他只站在屏风处,没有靠近。 看着躺在床榻上的人, 目光落在她肚子上,又去看向她的脖子。雪白的一段脖子上指印触目惊心。 姜玉堂低头去看自己的手,血渍在手上都干了,黏在他的手指之间,刚刚大夫说了,他要是再掐的重一些,沈清云也没了。 他刚刚为何不再用力一些,姜玉堂看着他的脸,甚至在想。 不如掐死她算了。 大夫捧着刚熬好的汤药上前,瞧见世子爷这番模样,吓了一跳:“世……世子爷,病人可再也经不起任何一丁点儿折腾了。” 这话说的是真的,刚小产,身子虚弱,再折腾一下人怕是没了。 姜玉堂看着那床榻间,狠狠闭上眼。转身的时候却还是问了一句:“她……她怎么样?” “胎儿快三个月了,又伤了身子……”大夫说着,声音忍不住的越来越小:“这个月份小产本就危险,更何况,姑娘却拖了这么长时日才发现……” 他刚刚也是吓了一跳,从医那么多年,就没看过这么狠心的女人。不仅对旁人狠,对自己更狠。 小产之痛又岂非轻易?刚一发作便如利剑穿心,后续会越发的痛,那中痛怕是七尺男儿也难扛,这姑娘硬生生的熬了这么长时日,还拼命的咬着唇舌,不让自己昏睡过去。 学医者这些自然都会知晓,想来这姑娘就是故意的,是在惩罚自己吧 。他摇了摇头,道:“病人若是这几日能醒……才算是无事……” 下垂着的手又握紧,姜玉堂背对着床榻,指尖颤抖。 她下午就开始有反应了,却硬生生的熬了一个多时辰,咬着牙,咬着被褥,忍着不发出声影。 口齿唇舌全是伤口,若是他今日没来,明日等着他的,怕就是一具尸体。 深吸了一口气,姜玉堂只觉得浑身泛凉:“为何会呕血。” 大夫顿了顿,过了会儿才道:“姑娘被您掐住喉咙,又……又悲伤过度,一时心悸不平,气血上涌这才呕血。” 悲伤过度?心悸不平? 姜玉堂走出门,只觉得好笑,她也知道悲伤?她分明冷心冷情,无动于衷。 她谁都不爱,只爱自己。 出了院子门,外面雨下的正大。姜玉堂前脚刚出去,后脚膝盖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雨帘之中,姜玉堂整个人倒在地上,冷冷笑着。 赵禄赶紧过去扶人,却是被他挥手推开:“滚!”姜玉堂大吼一声,身侧的侍卫等人无人敢上前。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人倒在地上,赤红着双眼,浑身戾气,一脸疯狂。雨水淋湿了全身,他仰起头,冰冷的雨打在脸上:“沈清云……” 他咬着牙,抬起手抹了脸,瞧见手上的血渍后,又开始笑,只那声音骇人,目光像是要吃人一般,一字一句:“沈!清!云!” “杀人偿命!” 赵禄吓了一跳,瞧见世子爷撑起身,抽出门口侍卫的佩刀,扭头又往回走。 长刀托在雨地中,那气势冲冲的样子,怕是当真儿要杀人。赵禄连伞都来不及打,冒着雨追上去。 “世子……世子爷……” 沈清云还在昏睡着,半点意识都没有。 姜玉堂冲进屋,看着一屋子的奴才,拎起地上的长刀:“都滚出去……” 丫鬟们吓得四处乱窜,飞快的跑出屋子。姜玉堂不顾身后奴才们的阻拦,关了门,将自己锁在屋内。 他浑身湿透,衣摆还在滴水。拎着刀站在床榻边,对着床榻上的人看了许久。 忽然面无表情的举起刀,用力往下一砍:“你无心无情!” 刀挥下来,落在床榻边的矮塌上。黑檀木的软塌瞬间就被劈成了两半。 姜玉堂拎起来,又继续对着床榻就是一刀:“冷心冷意!” “杀人偿命!”一声落下,便往一刀,一声一声几乎泣血,足足砍了十几下。 赵禄被锁在外面,听着里面的声响,刀砍声落下来,他吓得直接跪在地上。 世子爷若是真杀了沈清云,日后后悔了,可就再也没有回头之日了。 屋内又开始有动静,摔了杯盏,掀了桌椅,举着长刀砍了屋子能砍的一切。 剧烈的声音一下比一下大,吓得外面的奴才个个跪地,身子抖的像只鹌鹑。 世子爷在里面,只怕是杀了人。 直到砍累了,发泄够了,才扔了长刀。身子一软,直接倒在地上。暮色四合,天边只有月色,他在黑暗中,看着地上他带给她的蟹黄酥碎了一地。 欢欢喜喜带给她的糖人,也不知被什么时候被踩的七零八落,黏在床幔上,被他砍成了碎片。 冷笑一声,抬头往上看着,白日里他派人挂的画还在墙壁上,整个屋子四分五裂,唯独这些画卷挂了一屋子,还是好好的。 画卷上的小孩子个个都精致可爱,他盯着这些画,就这么看了一晚上。 “把画都撤下来吧……”姜玉堂坐在地上,一夜未眠,直到天亮才起。 他浑身还是昨日那件染血的长袍,从屋子里走出来时,整个人像是从地狱中走出来的阎罗。 赵禄等人站在门口等了一夜,直到那扇门打开。 “世子爷……” 他冲上前,要去扶住人,却被一把推开。赵禄赶紧挥手让人跟着,自己跑进屋内。 一进屋,他便吓得膝盖跪地。 整个屋子就像是经历过地动一般,所有的东西都被砍的四分五裂,没有一处是完整的。 他踏脚进去,碎了的花瓶,被砍得四分五裂的桌椅,撒了一地,连着一块抬脚的地方都没有。 赵禄心口乱跳着,跌跌撞撞就往里屋跑。 等瞧见床榻后,这才松了口气。整间屋子都被世子爷砸碎了,唯独床榻与床榻上人完好无损。 世子爷再气,也没舍得动她分毫。 赵禄看着床沿边被砍的刀痕,足足有十几刀,刀痕错乱复杂,每一下都只差一点点就砍到人身上。 他瞥了一眼赶紧挪开。 挥手让丫鬟进屋伺候着:“还不快进来伺候,人要是再有了什么闪失,当真儿是不用活了。” 丫鬟们被昨日一闹,早吓得脸白了。哆哆嗦嗦的上前,赵禄低声道:“伺候好了,人活着,有你们的好处。” 他说完,又拔脚去追世子爷。 “世子……” “把窗户钉死,门锁住……”姜玉堂手扶着门框,猛然咳嗽了一声,身子摇摇欲坠:“日后她的事,我不想听见一分一毫……” 赵禄赶紧去扶,伸手才发现世子爷浑身烧的滚烫。
第74章 超度 姜玉堂发了高热, 大病一场,从回来之后便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姜老夫人年纪大了,担心的要命, 派人来找赵禄问话。 世子爷经历的是世子之痛, 这样大的事赵禄不敢说, 只能拿别的搪塞了过去。 “之前头疼的毛病还没好全,世子爷这是又犯了头疾。” 姜老夫人沉默了一会, 点了点头,挥手让他下去。她坐在床榻边看了很久, 直到天黑了才迈着年老的步子, 扶着婆子的手出了门。 “这是遇到了什么事啊……” 赵禄送老夫人出去的时候, 还听见老夫人低声问身边的婆子:“这孩子心里苦,连着睡着了眉心都没放下来过……” 原来老夫人一直没信…… 他立即转头去了内殿,床榻之上世子爷连着睡梦之中都不曾安稳。 赵禄躺在床榻边守着,翌日清早,天才刚朦胧亮。睡了整整三日的姜玉堂才总算是醒了。 丫鬟与太医围满了整间屋子, 直到太医检查完, 四周平静下来, 赵禄才走过去。 床榻上,姜玉堂身上那件寝衣显得有些空荡。他半坐在床沿之边,眉心依旧是紧紧皱着,整张脸上肉眼可见的消沉。 难怪老夫人说世子爷心里苦,不过才三日, 世子爷却是颓废了不少, 整个人都像是变了个人。 “赵禄。” 赵禄一直在一边候着,听见世子爷喊他才走过去:“世子爷……” 昏睡三日,一开口声音犹如砂砾, 姜玉堂捂着干枯的喉咙咳嗽了几声:“孩……孩子是如何处理的?” 他眼前还记得那个场景。 那一盆接着一盆的血,还有一团被包裹住的肉。血肉模糊的吓的人不敢去看。 却是他的孩子,他的骨肉。 “奴才放进了冰棺了,等着世子爷醒来安置。” 三个月了,其实还未成形,血流掉之后只剩下一团团的肉。孩子还未落地成型,又不可立碑。 世子爷昏迷不醒,赵禄只能等着不敢轻举妄动。 “送……送去灵若寺。” 他说着,双手撑着床沿想从床榻上起身。只刚站起来双膝一痛,紧接一阵无力,整个人又重新坐了回去。 “我的腿……”姜玉堂猛然咳嗽了起来,低下头,咳的撕心裂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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