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进屋,边怯生生的往里面喊了一声:“殿下……” **** 姜玉堂出了宫门,心情都还算不错,马车停在红墙边候着。 坐在马车上,姜玉堂抬手捏了捏眉心,从袖中掏一张纸来。 科举泄题,题为帝王之道。 如今这些东西在考生之间相互流传着,他本以为要阻止,却没料到却是要推波助澜。 姜玉堂伸出手,将纸张对着身侧的小火炉。 火舌舔上来,纸张一卷,上面的东西瞬间灰飞烟灭。 车厢内散着烟熏气,手指挑开帘子,透了透气。靠在车壁上的赵禄扭头问:“世子,我们去哪?” 姜玉堂的目光落前方的宫墙上,想到什么,眼神暗了暗。 车帘放下来,眼神也跟着垂了下来:“等着。” 这么一等,就等到了下午。春日的天,酉时已是黄昏,天边彩霞一片,入目满是晕黄。 玄武门那传来声响,一群人从里走了出来。身着藏蓝色的衣袍,脚步轻快。 王全眼睛火眼金睛,远远儿的就瞧见沈清云。他拍了拍脑袋,转身对着身后道:“世子,是姑娘。” 车帘微微晃了晃,里面伸出一条缝隙来。 姜玉堂垂眸看过去,一眼就看见人群中的沈清云。她站在最后,藏蓝色的衣袍穿在她身上,格外消瘦。 撩起的手刚要放下,下一刻眼神却是一顿。 沈清云身侧,除了她自己外还站着个人。那人站在沈清云身侧,身姿挺拔, 眉目俊朗。 此时正侧耳对着沈清云说话。 不知他说的什么,沈清云跟着点了点头。那人便立即笑了起来,抬手在沈清云肩膀上拍了拍。 阳光照在两人身上,一前一后格外的登对。 赵禄看见这一幕,立马转头往身后看去。瞧见世子爷那双眼睛正狠狠地的顶着前方那放在姑娘肩头上的手。 眼神冰冷又狠厉,吓得他活生生的打了个寒颤。 沈清云与孟云祈告别,转身没走几步,远远儿的就瞧见赵禄在那儿候着。 她脚步停了下来,顺着赵禄的方向看去。 黑檀乌木的马车,头顶着天青色的罩子。马车停在榕树下,从外面瞧过去漆黑一片,低调的瞧不清楚来历。 沈清云神情僵硬了片刻,站在原地许久没有动作。赵禄站的的远远儿的没凑上去,只手往身后指了指,无声道:“世子爷在等着您呢。” 她闭了闭眼,到底还是跟着走上前。 车厢内燃着一股木檀香,淡淡的,很是好闻。 她刚坐下,马车内就传来一道声响:“下值了?”车厢的最里面,姜玉堂正坐在软塌上。黑夜中的阴影笼在那张脸上,瞧不出面上的表情。 沈清云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点了点头:“是。” 姜玉堂眼帘颤了颤,长卷的睫毛落眼下,投下一片阴影。那目光落在她的脸上,许久之后才道:“过来。” 沈清云垂下眼帘,听话的走了过去。 刚一靠近,便被他一把握住。姜玉堂让她坐在自己身侧,掌心放在她的腰间,轻叹了一声:“越发瘦了。” 沈清云本来就瘦,又折腾着接连病了几场,人显得都有些孱弱。 姜玉堂本是想让她静修一段时日好好养着,可她自个儿却不愿意。她性子太刚烈,姜玉堂如今不敢逼她,只好什么都由着她。 “吵着闹着要去太医院。”姜玉堂无奈的摇了摇头,低头问他:“去了太医院就那么开心?” 沈清云垂眸往下看过去,目光落在他放在自己腰间的手上,眉心拧了拧:“还好。” 她收回眼神,任由他的手落在自己腰间,掌心在上面摩挲着。她不是非要去太医院,而是不能不去。 姜玉堂要自己陪他三年。 她总不能三年都待在小院里,每天守着那一方天地,就等着他回来。 去了太医院还好点,起码当值的时候不用一直面对他。 沈清云闭上眼睛,想着只有三年,又或许没一段时日姜玉堂就就厌恶她,放过她了,毕竟三年也未免太长了一些。 等天气再好一些,她便去一趟扬州,去看看何氏自小长大的地方。 “这个点下下值?天都要黑了。”姜玉堂道。 马车在前跑着,沈清云垂过头,看着掀开的车帘外飞过的鸟。听了这话身子微微一僵,她好不容易才能出来,自是不想姜玉堂再关着她。 “大家都是这个点下值的。” 姜玉堂的手掌在她藏蓝色的长袍上摩挲着,听了这神情倒是不变,只扣住她的手停了下来。 “是么?”他淡淡道,语气里瞧不出喜怒:“都是这个点下值。” 几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轻嚼慢碾的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样。 沈清云不懂他为何忽然阴阳怪气,却见他又忽然问:“在太医院有相熟的人么?” “什……什么?” 沈清云抬头对上他的眼神,那只手又从腰间往上,落在她的肩头。 “你来太医院这么久,可有亲近之人?” 沈清云瞧见他面无表情的脸上冰冷的眼神,心中渐渐一紧:“没有。” 她垂下眼神,语气淡淡的:“我穿着男装,大家都把我当做男子,就算是同僚也是相互竞争,并未有半分僭越之心。” 姜玉堂的手在她肩头拂了拂,沉声道:“那就好。” *** 马车停在院子门口,姜玉堂在车厢中坐着。沈清云下马车时看了他一眼,见他没有下来的意思,松了口气。 她没看见,身后那双眼睛一直盯着她。在看见她那迫不及待,下马车时头都不回后,眼神渐渐地冷了下来。 院子不大,虽小但却精致。 走过垂花门,再穿过一座拱桥,池子里锦鲤在里面游动着,这几日天气热,水中的睡莲抽出了几枝绿芽。 此处靠近皇城,四周又清幽安静。这么一处小小的院子,可谓是寸土寸金,比得上两座三进三出的大宅子。 “杀鸟了,咕噜噜杀鸟了。”沈清云刚进屋,一只鹦鹉就飞了过来,落在她的肩头上。 这只鹦鹉叫红豆,是千金捡回来的,学会说话后第一个叫的就是咕噜噜。 因为千金看见沈清云,总是会这样叫唤。它便以为咕噜噜是千金的名字,瞧见千金就跟着他学。 “咕噜噜杀鸟了,咕噜噜杀鸟了。” 沈清云被它吵得头疼,抬手捏了捏眉心。千金瞧见后一爪子拍在红豆身上,翅膀一拍又是两根羽毛掉下来。 红豆气得扭头往窗外飞,千金跟在身后追了上去,一猫一鸟都走了,屋子里这才安静下来。 “姑娘可是累了?”张婆子低头收拾着屋子。 “还好。”沈清云站在洗漱台边净着手,眉眼淡淡的,声音却透着一股疲倦。 她身子刚好没多久就去了太医院,一整日下来眉目自然带着疲色。 只张婆子瞧了瞧她那眉眼,想了想,到底没再继续开口。只盯着姑娘的脸,出了会神。 沈清云一身藏蓝色太医服,长发挽起来露出一张精致的脸,眉目如画,可穿上男装却又半分不显媚色。 光是站在那儿只会让人瞧出是个生的精致的男子,不会让人想到这是个女人。 张婆子想起之前她第一次见到姑娘穿男装时的样子,整整惊讶了一整日,如今再看倒也习惯了。 “小厨房熬了燕窝粥。”张婆子道:“姑娘可要喝一点。”沈清云摇头,用帕子擦了擦手,挥手让张婆子下去。 这间屋子是姜玉堂让她住的,从之前那处搬来之后,姜玉堂便让她住在这儿。 说是这里离太医院近,出行比较方便。 沈清云低头,放下手中的药箱,从床榻下掏出一个八宝盒来。 她从之前的地方搬过来,只带了自己的医书和药箱。张婆子是照顾千金这才得以留下来的。 如今四周虽是无人,但姜玉堂看她看的依旧严。而这八宝锦盒里则是她存下的银子。 加上丽贵人赏赐的,足足有一百二十多两。 沈清云将药箱中的银子放了进去,又将八宝盒原封不动的藏在床榻下。 丽贵人这笔钱对她而言是个希望,她开始在想,自己若是存够了钱是不是可以搬出去。 沈清云在太医院的时日越来越顺利,而恒王入京的消息也开始传的人尽皆知。 恒王殿下率领大军回京,从元德二十五年出京,到如今元德三十二年,历经七年。 朝中上下朝野动荡,陛下大喜。 赐恒王府邸,银两,珠宝若干。 晋恒王殿下为恒亲王。 朝中选秀,举朝上下为恒王选妃。① 沈清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写大气方的药方,听到之后,手停顿了片刻。 墨水滴在纸上,很快就洇湿了一团。 身侧的小太监瞧见她伸出手,面无表情的将那张纸给揉成一团,又低头继续写起来。 身侧,讨论声还在继续。 众人说完恒亲王,不可避免的又说到了另一位。 “恒王在西北七年,战功赫赫,是当地令人敬仰的战神。”午休时间,无人酣睡,都抬起头来看着他。 “而远在南疆,也有一位,当年也是惊世之才。” “恒王殿下厉害,我看在南疆的沈将军一样也是旷世英雄。”那人说起这些,满是钦佩:“南疆苦寒之地,沈将军十八岁就去了,硬生生十年都未归京……” 话音落下,众人都发出一声叹息,英雄早亡,到底是遗憾。 “当真是可惜……” “有什么可惜的!”忽然门被人推开,来人大步进来,吓了众人一跳。 抬头看去瞧见来的是李太医,他平日里最是喜欢的这种万人瞩目的眼神,见众都看向自己,胸口往上挺了挺:“一个个胆子大了,敢在这里编排恒亲王。” “什么人也敢拿来与恒亲王相比,那姓沈的再厉害不也是打输了仗?如今一捧黄沙归了土,死都死了,还令人倾佩?” 沈清云手中的买笔落下,抬头望李太医那看去。 李太医与沈清云最是不合,立即就蹬了她一眼:“你看我做什么?” “我笑你愚昧无知。”沈清云眼中一片冰冷:“南疆十年守得固若金汤,你看不见战争,便当真以为这盛世太平。”
第83章 重写三 “不知所谓!”李太医手指着沈清云, 气的吹胡子瞪眼。 可这回李太医说的是沈将军,沈少卿征战沙场,为国为民, 是众人的英雄。 见四周无人帮自己, 李太医狠狠的拂袖而去。 下午, 他派小太监来故意支使沈清云去司药局拿药。沈清云还未进屋,便听见里面传来的说话声。 “这玉通透, 水润,可当真儿是个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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