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高脸一沉,扯着身侧姚恭的衣袖:“姚伯,别说了,我去。”没想到只有她成亲了这件事是真的。 即使姚伯不说,圣女之令大于天这件事情,他也是知道的。 从幼时起,爹便说过,他们一生不能忤逆圣女之想,圣女心怀仁慈一直未动用村中力量,但这不代表着一身武艺要荒废,故而他即使在客栈庸碌谋生也从没有荒废一身武艺。 客栈后厨拐角突然没路,不是真的没有路,而是后面便是他平时练武的地方罢了,那处设了暗门,常人不会发现那处地方,也是为了预防陛下的探子来暗查时发现他平时仍然练武,以防被怀疑有其他心思。 为圣女效劳自是无可厚非,但一想到圣女是眼前这个人,心中不免酸涩。 替他干活的人摇身一变,自己要为她干活儿了。 世间竟真有如此卜数只偶之事。 沈澜望着面前两人,一个阳面,一个阴面,对比鲜明。 “多谢,有劳。” “那你们便走吧,圣女你领着他去你那宅子看看吧,让他熟悉熟悉环境。”他说完又侧身反握住那只揪着他袖口的手,饶有深意的拍了拍“好好干!你不在的时候我替你看着客栈,安心去吧!” 姚恭的茶铺都是熟客来买,熟客大概什么时候会来他也清楚时间点,到时候回来一趟开张便好了,与其一直在铺子晒太阳到客栈去帮忙看店也未尝不可,只是换个地方晒太阳而已。 他们二人就这么被姚恭请了出去,许是二人都不怎么说话,搞得他一个人在中间说话有些乏。 沈澜缓步走着,身后跟着一脸抑郁的李高,二人像是隔了桥梁一般,她即使慢下来,李高也慢下来,距离就还是那么远。 好在周围摊贩喧嚷,不至于凸显出他二人的奇异之举。 终于到了半路的时候,沈澜停下来,转身看向李高。 只见李高也停下来,神情颇有些不自然。 她走近几步,把手中的茶包递给他:“姚伯铺子里的茶叶,我今天是恰好去买茶叶的。” 李高低低的答应了一声,又不说话了。 以往他是个喜欢说话的人,甚至还称得上是嘴碎,今日如此反常,让沈澜有些不适应。 她想了想,开口试着解释道:“我没有想骗你的意思,只是觉得女儿身在外头办事有些不方便,同你熟络后我想着同你说的,只是没找到好的时机…” ---- 作者有话要说: 李高:我可以撬墙角吗?【星星眼】 柳言:你觉得呢?【满脸黑线】 李高:谢谢【扛着沈澜狂奔】 第29章 李高抬眸,望向女人,像是在确认她说的是否诚恳,他不喜欢被欺骗的感觉。 见李高有反应,沈澜继续说道:“家宅之前进贼,婢子因此险些丧命,我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家便拜托姚伯找一附近的人为我看家,但我没有想到是你,抱歉,如果耽误你事情的话,我可以另外找人,也不会让姚伯知道你没去我那儿的。” “贼?”他抓住了重点“你可有受伤?” 沈澜愣了愣:“没有,我当时客栈。” “那便好。”他像是松了口气“走吧,去你家,我去熟悉熟悉。” 李高往前走了几步,见沈澜没跟上来,回头问道:“不走吗?我不认路。” 少年郎的碎发被风吹起,黑色的发带被风扬起飘在半空中,嘴角的淡笑恰好照下一抹阳光,好似是光特地寻着他而来。 禁军营地 禁军统领在东方向训练新兵,整个营地响彻着统领的高嗓门。 “殿下今日想喝哪种酒?”副将在储酒的屋子内,来回走着,像是在帮其嗅哪个酒味儿更香一些。 “都行。”李符卿倚靠在门口的木沿上,望着外头,不知在看什么:“他嗓门儿一直这么大吗。” 副统领提起脚边的一壶酒,颠了颠,哼哼一声:“是啊,生怕别人听不见他声音似的。” “怎的今日火气很大?”李符卿笑着望向他。 “嗯。”他丝毫没有顾忌自己说的话是否该说“皇后前些日子不知为什么喊他入宫,他回来的时候心情还不错,属下托人问了才知道,他那日晚上带了几个亲信去办事,回来拿了不少封赏,多半是替皇后办事拿的。” 李符卿闻言眼中笑意更盛,那女人做事不做绝,也不担心露马脚,真是嚣张啊。 “我觉得副统领办事能力更强,怎的那些人看不到副统领的能力呢。”他走近了,手轻抬从副统领手中接过酒,凑近了去嗅了嗅“我就觉得副统领很好啊,你挑的酒一闻便知道是酒中最啊。” 副统领闻言哈哈大笑起来:“走吧,去属下卧房喝酒,他们现在全在那鬼地方训练,无人会过来的。” 他们结缘于酒桌上,李符卿对他直言不讳的表明了自己的身份,立马就获得了他的信任,并把他视为酒友。 李符卿提出他身份特殊,如若被人知道了他二人在一起喝酒,多半会引来别人的揣测,他一想确实如此,二人一拍即合,成了私下里偶尔才会聚的酒友。 好在副统领的卧房住的偏僻,几乎是后门的位置,少有人会来。 也正因此,李符卿马上便得知了副统领和统领关系不和。 瓷碗相撞,碗中酒水泛纹,二人爽快的干尽了。 副统领不时的为他添酒,再是说一些恭维的话,喝的醉了便开始大吐苦水。 他是平民出身,靠自身努力到了今时今日,而统领却是锦衣玉食供养出来的,到他那个位置,多半是靠着家里的缘故,军中小兵都是趋炎附势之人,他们既知统领是贵门出身,免不得都喜欢和统领一道儿。 对于他这个副统领,多半是不想听从的。 统领应有让小兵一视同仁的话语权,但是他即使察觉到了,也没有出手相助,那就表明,统领是看不上副统领的,多半是想架空这个副统领,以此军中大权皆在他手中,也不需要和人商议。 一个酒鬼喝醉了酒,说的话是最真挚的,李符卿只要稍加鼓动,便激起了副将的恨意。 “身为皇后,应当不与军政相联系,如若和父皇说了,由父皇来喊人那还合理。”李符卿握着酒碗,饮下一口,而后趴在桌上喃喃道“那日我也在宫里,没记得有禁卫军啊,莫不是喊道她宫里去了…” 李符卿醉意朦胧,趴在桌上不省人事。 副统领闻言后,眸色渐深,不知因恼火还是醉意脖子被染的通红,青筋乍现。 他勾起李符卿的手臂,扶着李符卿到榻上休息,而后打开门自顾自的往外走了。 待门合上,脚步声远去,李符卿眸子渐渐打开,漆黑的瞳仁显现出的并非醉意,而是清明。 他起身,步伐沉稳的走到窗前,轻轻支起木窗,露出一个细角,察觉四周无人跃窗离开。 宅内。 沈澜推开门,引着李高进去:“就是这儿了。” 李高跨进门,不时的瞄着四周,惊叹道:“宅子挺大啊,位置也不错,怎的还要来我那儿干活儿。” 谭儿应声出门,跑来问沈澜情况,沈澜解释了几句,就招呼她去为李高整理间空屋子。 “宅子不是我的,是我爹给的。”她跟在他身后淡淡的说道。 她也惊骇于为什么爹把这么大的一套宅院给柳言,但多半是为了保全他那个价值千金的颜面吧。 李高停下步子,转身问道:“竟然这么有家底,怎的还跑来我这儿吃苦,要是让姚伯知道你为我在干活儿定是要把我捆起来打了。” 沈澜云淡风轻道:“我和他已经没什么瓜葛了,我已出嫁,他们于我无关了。” 这么薄情?养育之恩有十几年,这女人倒是薄情。 他随口答应了一声,继续往里走着。 宅子分布还算匀称,东有厨,西有客房,南是正堂,北是主房,其余皆是些杂物。 他二人定在后院的一处玄武石像旁。 “这石像做的还挺精细的。”李高俯下身子仔细的看着。 沈澜喃喃:“怎么都对这石像有兴趣。” “还有和我一样慧眼独具的人?”他侧头似无意的问道“对了,一直叫你小鱼,还从未问过你叫什么。” “我叫…” 沈澜还未说完,便被正门咚咚的敲门声打断。 那声音极大,把她吓得哆嗦了一下。 李高突然有一种使命感出现,淡定的走到正门口把门打开,以为是哪个贼这么张狂,还想一较高下。 结果门外是一个女人。 他挑了挑眉,这女人还挺眼熟的,侧头朝里喊道:“是你朋友吗?” 听到后头脚步声开始过来了,李高又回头上下打量那个看着他十分不善的女人,越看越熟悉。 突然女人身后有男人的声音传来,那声音也十分熟悉。 三人面面相觑。 李高身后的沈澜跑来,嘴里嘟囔着:“有客人?” 外头的女人和男人脸上挂着惊疑和尴尬,欲想关门:“走错了,兄台,抱歉抱歉。” “没走错,兄长,嫂子,里边儿请。”沈澜笑着想把他们引进来。 “不对!绝对不是!你们不是…”李高突然激动的想说什么,突然被李承从身后捂住嘴巴,拽到身旁,几乎是硬拖着走了。 流砂摆摆手笑道:“我们刚刚才发现,这位是我们的一位故友,先让我们叙叙旧,我们待会再来。” 他们认识?这京城真小。 “可以来里边儿…”其实可以来里边儿叙旧的,但她还未说完,流砂已经跑的影子都没了。 看他们的模样,应当是很熟吧,应当没什么问题。 东街画舫一大宅内。 四周安静的只能听见鸟雀的叫声。 突然一声惊呼:“什么!她叫沈澜?就是那个李符卿民间骗来的小妮子?” 那怪刚刚她刚刚对原来的家里这么绝情,她爹是那个十恶不赦的沈格啊!难怪难怪,这怪不得她无情了,正常的,这是正常的,这才算正常。 嘶,难怪李符卿那日在客栈里行为那么诡异,还以为他有什么奇怪的癖好。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那岂不是日后他要和她们夫妻俩住在一处了,姚伯还说可以让他杀人顶上呢,这下哪儿敢啊,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你轻点儿声。”李承摆摆手,按着头颇有些无奈。 流砂好奇道:“你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怎的在她院子里。” “她…我…”李高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们沈澜在他那洗衣服赚银两的事,想了想这夫妻俩的反应还是作罢了“她宅子里前些日子遭贼了,想寻个守家的,拜托到我一叔伯那儿去,我叔伯觉得我有用武之地,便让我来了,这不我今日才刚到就碰上你们了。” “遭贼?她没事儿吧”柳砂皱了皱眉。 “没事,她当时恰好不在家。” “你去守家?太大材小用了吧。”李承饮下茶水,眼睛亮了亮“这是好茶,你上哪儿买的。” 李高挤了挤眼,迟疑的摸了摸袖口,果然!一定是刚刚拉扯的时候,被他顺过去的!真是可恶啊,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还是个太子,他压下要叫嚷的粗话,咬牙说道:“西市我一伯伯的铺子。” 李承把那茶包从袖口掏出,仔细的叠好,又放回袖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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