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轻婵不知道平阳公主这是要做什么,但大晚上派人气势汹汹前去抓人,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事。 她对孙嬷嬷等人没什么留恋的,只是觉得不能白白连累了冯梦皎送来的那些人,这才出口求情。 “这我可做不得主。”欣姑姑说着,接过侍女手中的灯笼,领着她进府。 后面被侍卫押着的秋云见了李轻婵,急忙快步跟了过来。李轻婵惴惴不安,秋云同样怯惧,主仆两个被侍卫围着,跟着欣姑姑往前。 此时天色已晚,抬首望去,眼前是一个灯火煌煌的高大府邸,厚重的府门大开着,门前灯笼随着晚秋的风摇摆,照得高处的牌匾忽明忽暗。 李轻婵望着那明亮富丽的庭院,心里沉重万分,她想了一路,都想不明白平阳公主这是什么意思。 若是记恨冯娴,那早该在自己让人送信去侯府的时候就将自己关起来的,何故要等到这时? 她脑袋有些重,迷迷糊糊的,跟着欣姑姑迈上台阶时,又一阵凉风吹来,李轻婵打了个寒颤,见光影晃动,下意识地抬头朝府门前的灯笼看了一眼,顿时“咦”了一声。 “小姐,是冷了吗?”秋云扶着她低声问。 欣姑姑也看了过来,意义不明地打量了下她,步子快了一些。 李轻婵摇头,小步快走跟上欣姑姑,试探着开口问:“我方才见外面写着公主府,这位姐姐,平阳公主不是在誉恩侯府吗?” 平阳公主是誉恩侯夫人,李轻婵一直以为她是住在侯府的,哪知道京城还有一个公主府。 “我们公主有自己的府邸,只有心情好才会去侯府住上几日。你来京城多久了,怎么连这都不知晓?” 李轻婵愣了一下,“我、我刚到两日……” 欣姑姑又看了她一眼,见她因这几步微微喘了起来,放慢步子道:“这才走了几步,你怎么就累成这样?是打小就没好好用膳是不是?” 李轻婵被说得羞赧,同时疑惑起来,怎么听着她与自己说话的口吻这么熟稔,还有一点关怀的意思? 她想问,又怕被嘲自作多情,犹豫间秋云已经悄声道:“我家小姐有心疾,累不得的,况且今日这么多事,没发病就算好的了……” “心疾?”欣姑姑步子停住,转身定定地看着李轻婵,把人看得直发慌,差点以为被看穿了是故意装病。 李轻婵来京本是想来寻求庇护的,如今见平阳公主厌恶自己,便消了这个念头,低声道:“我来京城,只是为了求医治病……” 她说完,忽地想起先前平阳公主说的那句“撒起谎来倒是面不改色”,脸一下烧了起来。 欣姑姑盯着她忽然通红的脸,沉默了下来。 片刻后,她转向旁的侍女道:“给李小姐带路,去听月斋。” 而她自己则是快步去找了平阳公主。 平阳公主此时已冷静了下来,见她过来,蹙眉道:“今日的事有古怪,是有人特意算计的。”
第6章 表哥 李轻婵被推倒在平阳公主车驾前,而平阳公主又恰好掉了玉佩被她捡到,从而起了争执,让她认出了对方。 “玉佩掉了也就罢了,怎么上面的挂穗也没了?” 李轻婵那块是直接挂在脖子上的,而平阳公主的则是以金丝绦串着玛瑙珠子做成的精致挂穗垂在腰间的。若是连着挂穗一起掉的,李轻婵何至于会把那块玉佩认成是她的? 平阳公主回忆着李轻婵的态度,冷哼道:“若非如此,怕是只有她能猜出我是谁,然后悄悄躲远了。” 而平阳公主不会认出她,两人会就这么错开。 欣姑姑觉得平阳公主说的在理,缓缓道:“那这背后操控之人必然很清楚阿婵小姐的习惯,又对公主今日的穿着、行踪十分清楚,才能悄然近身对公主的玉佩做手脚。” 欣姑姑越说越慢,后背渐渐冒了凉气。 前者暂且不提,能做到后者必然是平阳公主身边的人。 而这人这么做的目的是要将李轻婵送至平阳公主手里,现在也确实达到了。 欣姑姑想起先前自己的言行,心头一抖,噗通一声跪下,急声道:“公主明鉴,奴婢绝无二心,更不曾背叛公主!” 厅内香炉中的熏香缓缓升起,将烛光笼罩得更加模糊。 平阳公主撑着下颌斜依在美人榻上,懒懒地动了动眼皮子道:“没说你,起来。” 她自己身边的人都用了几十年,要背叛早就背叛了,不至于等到今日。 况且她虽不曾直说,但很清楚自己心中所想。欣姑姑说着那些引她心疼李轻婵的话,实际上也是在揣摩她的心思,给她递台阶。 欣姑姑迟疑起身,缓了缓心神,问:“那会是谁?” 平阳公主身边人伺候的人多,一时竟想不出哪个有动机又能不声不响做出这种事。 完全没有头绪,便转而问起了李轻婵的情况。听欣姑姑说完,平阳公主脸色越来越沉。 管事太监便是这时来的,见厅内气氛冰冷,飞速简短道:“公主,侯爷来认错了,请您饶了三少爷。” 平阳公主此时根本没心情搭理誉恩侯,眉宇间尽是厌恶道:“让他滚。” “是。”管事太监早就习惯了平阳公主的态度,退出去时又问,“那侯爷给李小姐送来的赔礼可要收下?” “赔礼?”平阳公主倏然抬眼,直起身子沉声问道,“他见过阿婵?” 管事太监面带疑惑,道:“公主不是因为侯爷瞒了李小姐给您的信,才授意世子羁押三少爷吗?” “给我的信?”平阳公主语调微扬。 “侯爷是这么说的。” “信呢?” 管事太监看出异样,心里咯噔了一下,道:“侯爷说他当时听到娴姑娘的名字,只想着替公主出气,将人赶出去后,看也没看就将信毁了……” 平阳公主脸色顿时难看无比。 管事太监不敢出声,悄悄看向欣姑姑。后者将这事在心里细细思量了一番,轻声道:“如此说来,阿婵小姐是到了京城立刻就求见公主了,只是她初来乍到,不知道近年来公主鲜少回侯府,才闹了这出误会……” 眼见平阳公主脸色有所缓解,欣姑姑接着道:“这也不怪阿婵小姐惧怕公主了,在她眼中,可是公主您先拒见她的。” 平阳公主还是气愤难消,眯起眸子恨恨道:“跟钟远函说,这回二房家的老三不脱层皮别想出来,让他仔细其余几个,千万别被我逮着了把柄!” 管事太监忙领命下去了。 欣姑姑又温声道:“世子真是有孝心,公主这边还没得到消息呢,世子已经帮着出了气。还是拿三少爷出气,这下能让老太太和侯爷安分一段时日了。” 这话平阳公主爱听,点了点头道:“他誉恩侯府五六个少爷又如何,加一起都比不过我儿……” 说了几句钟慕期,欣姑姑又提起了李轻婵,“可要唤阿婵过来?方才奴婢领人请她时,可是直接破门而入的,她这会儿估计害怕的紧,公主可得好好与她说说,别再闹了误会。” 平阳公主想了想道:“我去看看她。” 然而她刚站起,忽又顿住,惊疑道:“阿婵早上刚被拒见,子晏就捉了老三出气,然后阿婵就出现在了我眼前。” 子晏便是钟慕期的小字。 欣姑姑愣住,在心中将这几件事串联了一下,犹疑道:“难道是世子安排的?若是世子安排的,那倒是能解释得通了……” 平阳公主神色几度变化,过了片刻,重新坐了回去,缓缓道:“你让人照顾好阿婵,明日一早去宫中请御医过来。还有,世子一旦回府,立马告知我……” 李轻婵被人带到听月斋,侍女没为难她,晚膳和洗漱也伺候得很用心,但李轻婵心中不安,追问着平阳公主到底为何将她带来,始终没能得到回答。 她本以为这晚肯定睡不着的,结果刚躺下没一会儿就睡得不省人事。 等她睡着了,侍女悄悄进来将角落里的安神香拿了出去。 翌日,李轻婵半睡半醒间感觉头晕脑胀,耳边嗡嗡,似乎有人说话,可她听不清楚。 直到苦涩的药汁喂进口中,热气从四肢升起,才有了力气睁开双眼。 “小姐你可算是醒了,吓死我了!”秋云焦急的声音似隔着一层纱传入耳中。 李轻婵大脑混沌,浑浑噩噩没有出声。 又闭着眼睛躺了会儿,才回了些许精神,双目迷茫地望着陌生的青白纱帐,涩声问:“这是……在哪儿?” 秋云俯下身子给她擦了擦嘴角药渍,轻声道:“小姐你忘了?昨日咱们撞见了平阳公主,孙嬷嬷他们全都被关押起来了,就咱们俩被带到公主府……” “咳!”一道低咳声打断了秋云。 秋云身子一僵,飞快往床帐外瞟了一眼,见李轻婵面露疑惑,解释道:“是欣姑姑。”她贴近李轻婵耳边,低声道,“就是昨日平阳公主身边跟着的那个。” 李轻婵想起来了。她想要起床,动了一下发觉自己全身酸软无力,竟是坐起来都难。 “先躺着吧。”欣姑姑上前一步,“等你好了公主才会见你。” 秋云也按住她低声道:“小姐你一直不醒,是欣姑姑请了大夫过来的。” 李轻婵心里顿时一个激灵,她的心疾是自己吃药装出来的,万一京城的大夫医术高超看出来了怎么办? 她正惶惶不安,秋云又道:“大夫说小姐你是赶路疲劳,又受了惊吓,喝些药歇几日就好了,没事的。” 欣姑姑也未提心疾的事情,简单说了两句,留了两个侍女就走了。 李轻婵的心这才重新落了回去。 一直躺到午后,李轻婵感觉好了许多,被侍女领去亭子里坐了会儿,顺势问了几句公主府的事情。 欣姑姑留的两个侍女年纪也不大,活泼好动,李轻婵才问一句,她俩就自己说个不停。 “侯府那老爷少爷一大堆,加上夫人小姐和姬妾,几十个主子,不是这边因为一匹布或者首饰争吵,就是那边谁又私自支账闹起来,公主嫌烦,很少回去。反正公主府是公主府,侯府是侯府,两边互不相干。” 李轻婵从未见过这样的,那好歹也是个侯府,怎么比普通人家还荒唐。 她想着,但没问出来。 两个侍女对视一眼,接着道:“说是侯府,其实内在荒败,一窝子金玉其外的,家底都快没了,还要打肿脸维持世家奢侈的日子。” “老太太还当自己是簪缨世家呢,也不想想,要不是咱们公主与世子,这爵位早该在二十年前就被削了。” 这话说得太直白,李轻婵不敢接。 誉恩侯府再怎么败落也是一个侯府,更是平阳公主的夫家,这两个侍女胆子可真大,竟然这么妄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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