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要脚步快一点、轻一点,很快就能到的,谁也惊动不了。 外面月色凉薄,李轻婵第一次翻窗,半边身子探出窗外了,才发现外面没有落脚点。这么高的地方,直接跳下去怕是要崴了脚。 正为难着,一把椅子无声出现在了跟前,不偏不倚地落在窗外。 李轻婵吓了一跳,一抬头正好看见飞鸢转身离开的背影,霎时间红霞铺满了脸。 她肯定是知道的……没事,她、她是自己人,不会说的。 李轻婵掐了掐自己的滚烫的脸,冷静下来后,踩着椅子爬了下去。 夜深人静,偶有风声掠过竹间和枯枝发出的飒飒声,李轻婵察觉到凉意,赶忙裹紧了衣裳,她的伤寒可不能再加重了。 探头探脑地朝外看了看,确定庭院中没有其他人,李轻婵一路小跑穿过了水榭,刚到石桥尽头,迎面对上一个长身玉立的英挺人影。 李轻婵先是猝不及防差点尖叫出声,待看清来人后,顿时双目发光,急步跑过去,压着声音里的雀跃低声唤道:“表哥!” “表哥怕你找错地方了,特意过来接你。”钟慕期低头看着她,柔声说道。 他已换了身广袖宽袍,黑发简单束着,简约随意,较平日多了许多慵懒与温情。 李轻婵心砰砰跳个不停,月色正好,她仰目看去对着那盈满月色的温柔眼眸,觉得自己差点要被溺死了。 脸红心跳间,被牵住手,乖乖地跟着钟慕期往院里走去。 那只手很大,几乎将她的手全部包住了,李轻婵觉得两人这会儿像是月下幽会的有情人一样,偷偷摸摸的,温情无限。 她记起刚入公主府的时候那个月下偶遇的夜晚,那时候他可是冷冰冰的,说着安抚人的话都不带一丝感情,和现在简直判若两人。 变这么多,肯定是因为喜欢自己了……喜欢一个人才会对她好嘛。 李轻婵心里害怕被人发现的同时欢喜万分,脑中止不住地炸开绚烂的烟花,悸动不已。 “没让人看见吧?”钟慕期含笑侧目问她。 李轻婵被他问得越发脸红,羞涩地摇头,“没有,我可小心了。” 钟慕期看着她这样子,脸上的笑一刻也没停下过,又问:“冷不冷?” 那是不冷的,不仅不冷,人还快要着火了。 最后牵着李轻婵进院门时,钟慕期略一抬眼扫向隐蔽处,飞鸢即刻默默退了回去。 这傻表妹,要不是他让飞鸢护着,怕是早就被人发现了。 一路被牵进房间里,都没见着什么人影,李轻婵心知是他刻意不让人守着的,又开始觉得他体贴,连傍晚时被欺负的事情都忘了。 屋内只燃着一盏灯,烛火微熏,李轻婵还没从方才的柔情蜜意中回过神来,脸红扑扑的,眸中波光潋滟,娇羞中带着些许傻气。 钟慕期又笑,觉得自己这么久的潜移默化总算是有了点成效,他把人拉着坐到椅子上,故意凑近了,引诱着问:“表哥好看吗?” “好看。”李轻婵觉得他今晚温柔得不像话,快被他的笑迷傻了,双目眨也不眨地盯着他,连连点头,“表哥最好看。” “表哥觉得阿婵才是最好看的。”钟慕期笑吟吟说道。 他原本的计划是今夜借着伤口痛哄着姑娘守他一夜,再悄悄把人移到床上来,隔日就跟她说是她夜里主动上的床。 转念一想,人还在伤寒中,不能劳累,是熬不得夜的,又想干脆直接把人弄晕了。 只要在天亮前再悄无声息地把她送回去,谁也察觉不了的。 总而言之,今夜是如论如何都不打算放李轻婵回去的。 只是没成想庭院前去接她时,见她一脸春情,这模样,任谁见了都得说她是有了意中人。 既已动心,那就不急着刺激她了,可以慢慢来。 钟慕期给李轻婵到了水,“先喝点热水歇一歇,别累得伤寒加重了。” 他说什么,李轻婵就做什么,捧着茶盏温吞饮了水,心中才稍稍静了几分,又用水盈盈的眼眸去看钟慕期。 这眼神有点让人按捺不住,钟慕期收了心神,侧身将置物架上的药瓶和纺纱取下来。 李轻婵见了这些才混沌想起自己是来干嘛的,瞬间冷静下来,忙站起来将东西接过。 衣物褪下,最里面的纺纱果然透了血,李轻婵跟着心尖痛,将被血水浸透与伤口黏在一起的纺纱解下时,自己先红了眼眶。 屋内已备好热水,她全神贯注地给清洗着伤口,一眼都没再往钟慕期脸上看。 李轻婵有了上一回的经验,这一次顺手许多,也没那么多顾虑了,怎么方便怎么动手。 等将伤口包扎好,她拢着两扇中衣衣襟帮钟慕期把衣服穿好,系好带子,泪汪汪地抬头,“表哥,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再受伤了啊?” 这话实在不讲理,谁能保证自己以后再也不受伤呢? 钟慕期道:“表哥不怕疼。” 李轻婵一句“可是我怕”将要出口,烛火噼啪闪了一下,外面似乎也突然有了什么动静,李轻婵忙屏住呼吸。 等了会儿,屋顶传来翅膀扇动的声音,似乎是有飞禽栖在上面。 李轻婵松了口气,发觉夜色晚了,将东西收起,道:“我要回去了表哥,你自己当心,不要压着了……明日若是没有急事就不要出去了……” 她絮絮说了几句,将东西全都收拾妥当了,转头去看钟慕期,看见他只是静静坐着看自己,声音一下卡住了。 屋内气氛像是裹了粘稠的蜜,李轻婵把手缩进袖中,脚后跟往外移着,低着嗓音道:“我回去了……表哥……” 太晚了,药都换好了,是该回去了。 李轻婵又快速看了钟慕期一眼,他没说话,只是微点了点头。 李轻婵低下头慢慢转过身,穿过屏风到了外间,双手搭上了门闩,心里的失落还是难以忽视。 她手在门闩上停了会儿,透过缝隙看见了外面明亮的月光,然后慢慢把手缩回去,快步往里间去,几步到了钟慕期跟前。 钟慕期还坐在原处,李轻婵立着比他高了一头,手搭在他没受伤的另一侧肩上压了压,软声软气道:“你送我回去啊,跟来的时候一样,你送我呀表哥。” 李轻婵喜欢来时被他那么牵着手的感觉,觉得那时候两人像是不舍得分开的爱侣,她想要钟慕期也感受到,于是主动开口让他送自己回去。 “嗯,听表妹的。”钟慕期说着起了身,跟着她一道往外。 然而都出了房门了,他也没有再去牵李轻婵的手。 皎白月色如银波洒在小路上,李轻婵低头看着两人中间的一尺距离,心里空落落的,感觉手心也凉了下来。 她偷眼去瞧钟慕期,见他神色一如来时柔和。 可为什么不牵手了呢? 李轻婵跟着他到了水榭,借着月色看见了水中追逐的鱼儿……都到这里了,再不牵就来不及了。 她想了想,再看了钟慕期一眼,偷偷朝着他垂着手探了过去,手指头微微一抬,勾住了他小拇指。 钟慕期停住步子,低头看向勾着他的青葱细指,声音带笑缓慢道:“阿婵想要表哥牵?” 李轻婵被他笑得耳热,羞臊得抿唇,手顺势往前挪,把自己的手全部塞进他掌中,用气音低低道:“嗯。”
第61章 口脂 次日李轻婵起得很晚, 但是脸颊红润,精神饱满,见人就笑得眉眼弯弯。 她昨夜被送回来也没惊动到什么人,唯有一点意外, 就是回来时发现窗边飞鸢给留的椅子不见了, 窗子那么高, 她肯定是翻不进去的。 最后是被钟慕期拦腰抱着, 从窗口送回屋里的。 躺回床上辗转了会儿李轻婵才睡着,睡得晚, 所以这一日起得也晚。 侍女们都以为是她那伤寒导致的,没人多想,只不过是照顾她照顾得更细心了。 李轻婵心情好,特意换了新裙子,让侍女给梳了高高的发髻, 抹了胭脂,戴了妆匣里新多出的发钗,找平阳公主去了。 她时常病倒,为了方便, 大多数时候都妆扮得很简单, 今日难得盛装打扮,引得平阳公主都多看她几眼。 平阳公主最开始是想说她几句的, 就不怕待会儿再晕了吗?话到嘴边被她笑眯眯地搂住了胳膊, 想起上一回因为胭脂把人说哭了的事情, 转而道:“怎么不描个花钿?” 李轻婵抿着唇,不好意思地笑, “没有弄……” 京城多是权贵人家, 兴将头发高高梳成各种发髻, 露出高洁的脖颈和五官,再以金钗银饰相佩,还要在额间鬓边描漂亮的花钿。 李轻婵在姑苏长大,那边更多的是水乡的温婉,京城惯有的风格她不大会,就没想起来弄。 “给她描一个。”平阳公主当即就让人给她描了一个。 侍女们年纪没有多大,也喜欢胭脂,围着李轻婵摆弄起来,挑来捡去,最后给她在眉心描了朵红梅,还在眼角下多描了片花瓣。 李轻婵很少做这打扮,揽着镜子照了许久,脸上不知道是胭脂还是红晕,容光焕发。收整好了,提着裙子去给平阳公主看。 平阳公主很满意,在书房给她空了片地方,让侍女们陪着她玩去了。人后与欣姑姑道:“总算是没白瞎了她娘留给她的美貌。” 欣姑姑笑道:“公主说笑了,阿婵就是性子软,相貌上可是尽挑着娴姑娘的好处长了……” 平阳公主不屑地哼了一声,欣姑姑瞅着她的神色,看她心情好,似无意地感慨道:“都十六岁半了,也不知道这姑娘将来要嫁入哪户人家……” 她刚说完,平阳公主脸色就不好了。 欣姑姑心知她这是还记着与冯娴的分歧,似刚反应过来,急忙认错:“奴婢说错了话,请公主恕罪!” 钟老夫人寿宴就在这几日了,就算平阳公主与侯府不合,这时候也得把这脸面给撑起来,最近几日便是在忙这事。 她心情本就不好,好不容易被李轻婵哄舒服了,这会儿又重新沉了脸。 “她想嫁给谁就嫁给谁,谁能管得了她!” 平阳公主这句带着怒气的话声音有点大,隔间里撑着下巴看书的李轻婵听见了,与候着的侍女对视了一眼。 侍女茫然摇头。 李轻婵想了一想,放下书册过去了,细声问:“姨母怎么了?” “没事。”平阳公主压着火气让她一边看书去。 李轻婵没走开,看她不想说也没接着问,瞟了瞟一旁垂首立着的欣姑姑,站在一旁给平阳公主磨起了墨。 因为平阳公主方才发了火,这会儿没人敢出声,书房里静悄悄的。 李轻婵伤寒才有好转,站了会儿就乏了,左看右看,见平阳公主没注意自己,悄悄伸着脚尖去勾一旁的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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